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出生于1978年,我的家乡在豫东的一个小村子里。
村子的最东边,有一个专门烧砖窑的地方,洞口很大,里面很深也很高。
这个烧砖窑的地方,是当时生产大队建的,谁家要盖房子了,就提前打招呼,做完泥坯,就可以放进去烧制砖了。
母亲刚嫁给父亲时,家里面只有三间土坯房。
在我6岁的时候,父母手里稍微有了一些钱,就决定着把三间土坯房扒了,重新盖上三间青砖瓦房。
这个时候,就要用砖窑烧砖了。
父母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从大堤上挖了好几架子车的胶泥回来,然后再用特殊的工具给它制成泥坯,晾晒好之后,再把它放到砖窑洞里,点上火就可以烧制砖了。
父亲把所有的泥坯放到窑里之后,就开始点火烧制。
父亲晚上是住到那里的。
谁也没有想到,在父亲住到那里的第10个晚上时,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老天爷开的一个残忍的玩笑。
父亲在睡梦中时,砖窑突然坍塌,父亲被埋在了下面。
村里人七手八脚的把父亲抬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
母亲当时已经痛不欲生,根本没办法料理父亲的后事,是村民们帮忙料理完了父亲的后事。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只有6岁。
虽然我不太知道死亡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我已经懵懵懂懂的明白,我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下面还有一个4岁的妹妹。
我的母亲是一个苦命人,在她小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她的左手落下了残疾,掂不动任何东西,平时只是靠右手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如今再没有了父亲,我们娘仨的日子简直是难上加难。
大概大半年之后,胡同里的花婶来我家陪我娘唠嗑。
花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慧丽呀!人都没了,你们这娘仨的日子咋过呀,要我说呀,人要学会往前看。”
“我娘家有一个叫做张大强的,比你大不了几岁,他为人老实憨厚,还会学手艺,因为那时候家穷,所以就错过了娶媳妇的好时机。”
“如果你愿意,我给你俩搭搭线,你俩在一起过日子,他能帮你养着孩子,生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
母亲叹了一口气没说话,花婶也就当她默认了。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放学回家,家里面突然来了一个男的。
想必就是那个张大强吧。
他个子很高,但是皮肤却黑黑的,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大眼睛,双眼皮,也算是一个板正的男人。
他看见我放学回家时,急忙从口袋里面掏出奶糖让我吃。
我看了看正在嚼着奶糖的妹妹,一把推开了张大强,转身就去了东边的牛棚里。
此时的我,有些恨我娘,我爹才走了半年,我娘居然“娶”了后爹。
张大强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商量着让我娘还有我们兄妹两个搬到他家住。
他说他家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要好许多。
于是,我娘就带着我和妹妹一起搬进了张大强家。
张大强的家是那时候少有的四间大瓦房,东西房间是单独的两间。
我娘和张大强住在东间的一个屋子里,我和妹妹住在西间的一个屋子里,正中间的两间算是客厅了。
张大强在院子里面搭了一个棚子,棚子的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竹子。
张大强是以编织竹器为生的手艺人。
无数个夜里,我都会被他噼里啪啦编竹器的声音惊醒。
那时候家里面也没有电,全靠他在煤油灯下一条一条的编织。
他坐在凳子上弓着背,在灰暗的灯光下一丝不苟的编织着各种器具。
别看他一个大老爷们手指粗糙,当编起这些竹条器具来,双手灵活的犹如跳舞的小精灵。
但是我却看不上他这门手艺,总觉得编织器具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不,也可能觉得我娘嫁给他让我愤愤不平。
自从母亲嫁给了张大强后,我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野,我不爱读书,专门干一些调皮捣蛋的事情。
有时候回家,看见张大强不在家时,我就会偷偷的用剪刀剪断他编好的竹器,然后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他。
张大强其实也想和我搞好亲子关系,有一天晚饭后,他告诉我隔壁村里放露天电影。
正是我爱看的《地道战》,他讨好我说:“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看电影,听说这部电影可好看了。”
我装模作样的吃完了饭,又装模作样的和他一起回隔壁村看电影。
趁放电影的时候,我偷偷的溜走了,后来听我娘说,那天晚上张大强发现我不见后,一直找我找到了电影散场。
但是这一件事,张大强事后也没有批评我。
我有些越发嚣张了,觉得张大强奈何不了我。
但是后来的一件事,张大强不但批评了我,还用一根细竹竿抽到了我身上。
那年我8岁,我记得是一个夏天的闷热天气。
那一天我偷偷溜出了学校,来到了村东头的一条大河里,河面又宽,河水又深。
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难题,我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外衣,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去游泳。
我平时的水性很好,可是那一天却不知怎么了,游着游着,我突然感觉到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我的身子慢慢往下沉。
我大声的呼喊“救命”,也许我的命不该绝,村里的李二叔正好路过,二话不说跳进河里救上了我。
如果没有被李二叔发现,恐怕我的小命早已经没了。
张大强知道后,拿着一根细竹竿,照着我身上就抽。
张大强一边抽我一边说:“我让你下河游泳,你要是出了啥事,你娘都没办法活了,想过你娘和妹妹没有?”
张大强的竹竿抽到我身上,那是真的疼啊。
可是看到张大强用颤抖的声音和我说话时,我的心里再也恨不起张大强了。
晚饭我只吃了一点,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醒来,我听见我娘和张大强在堂屋中间说话的声音。
张大强一边编织着竹器,一边对我娘说:“他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娘只顾着低声哭泣,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心里虽然有些感激张大强,但是更多的还是厌恶他。
街坊邻居有时候也问张大强:“大强啊,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你看这俩孩子,尤其是那个男娃,简直就是白眼狼。”
张大强每当听到这里时,总是嘿嘿一笑。
说实话,张大强编竹器的手艺挺好的,在我们县上很有名气。
镇上的供销社,还有县里的百货大楼,都争先恐后的找张大强定制竹器。
张大强的生意慢慢的红火起来。
那时候的我常常看见张大强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车座两边,全部绑着各种各样的竹器,拉往各个镇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去卖。
张大强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可是我仍然觉得他配不上我娘,或者他配不上我那死去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