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习生入殓师
如果有读到这篇文章的读者在找工作,其实大可以考虑一下入殓师的工作,我也就不问你的月薪了,我怕这个答案让你我都不体面。实习期刚过那会我一个月就能拿一万,这一万块钱还是在十年前给我开的月薪。
我们这边给墓地看门的保安还月薪一万二,唯一要求就是要胆子大,白天没啥,关键是晚上要巡夜,当然,是一个人巡夜,巡夜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你怕,有人影了你更怕。
如果你能克服这些,我建议你来试试,毕竟我们这很缺人。
如果你愿意来试试入殓师,只要你敢跟我签一个干够十年的合同,二十四小时内我就八抬大轿去你家抬你。
我在殡仪馆工作,我是个入殓师,你也不用问我是男是女,我可以告诉你,做我这行,没女的。
我从业十多年了,见过的尸体比活人一点都不少,我的客户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尽可能的保持体面,仅此而已。
外面流传的我们这行的故事太多太多了,什么画着画着尸体睁眼了、抬着抬着尸体,尸体活了满地跑、什么形形色色的故事都有,当然,我不信这些,不然我早吓死了。但是同样的,做我们这行也失去了很多乐趣,比如说恐怖片,我只有在失眠的时候才会看。
事实上,在我工作的时候,客户的胳膊抬了下或者腿动了下,这些都很正常,无非只是肌肉静电反应。
但是我刚工作那会,确实受不了。
当时馆长照顾我,只给我分配一些走的比较安详的客户,怕我一上来就服务那些横死的尸体留下阴影。
主要是他怕我也跑了,最开始我们来应聘的有十三个,馆长叫我们十三太保,馆长说,这是他这第一次活人比尸体多。
那时候我们馆长是个小老头,人挺好,身子也健朗,但就是爱咳嗽,是个老烟民。
第一天,没客户,我们打打哈哈摸摸鱼就过去了。
第二天,来客户了,跑了三个好兄弟。
2.脑袋变成渣的杀马特
第三天,送来个出车祸的杀马特,听说是喝了酒,摩托油门到底,直勾勾的飞了墙上,浑身骨头都撞碎了,馆长让我们见习,说给我们看看眼,可以不上手,不过我胆大,硬着头皮申请帮老师傅打了打下手,我手一摸,酥的,那脑袋壳子是酥的,一摁就按下去了,那天我们实习的跑了八个。
第四天就剩了我和一个小白胖子,他白我黑,馆长叫我们黑白双煞。
馆长还是很中意小胖的。
小胖长得挺体面的,而且劲儿大,在我们这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而小胖一个人顶俩畜生。
小胖看着有几分佛相,做这行莫名的就能让人安心,胖手艺也学的比我快,这或许和小胖是二次元宅男有一定关系,这货没入行前就爱鼓捣个手办啥的,所以别看身宽体胖的,心思却细着呢,再加上他力气大,基本上扛尸化妆一条龙。
那天我和小胖第一次搭伙辅助馆长服务客人,我俩正干的热火朝天,同事进来说小胖他爸妈来了,还带来一个姑娘,后来才知道那个姑娘是小胖的相亲对象。
毕竟年轻人嘛,姑娘一听小胖是干入殓师的,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小胖父母也乐得有姑娘不害怕这个的,就一起带来了。
可是说来也巧,那天的客人是掉臭水里淹死的,身上黄黄绿绿的啥颜色都有,长时间和客人接触,小胖的白大褂也难免遭殃,那姑娘还没等握手,就已经扶着墙开始吐了,小胖未来得“老婆”也就吹了。
再后来小胖子家里人就不同意他干这个,所以他也走了。
就这样,我唯一的伙伴也离开了,黑白双煞也就剩了我一个,成了孤胆英雄。
其实我也想跑但是馆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小胖家里不缺钱,加上他父母又着急抱孙子继承家产,所以有的选,但我没的选。
3.第一次“活”
话说远了,我第一个单独服务的客人是个小年轻,五官也是端正,看衣着,家庭条件估计也不差。
馆长觉得是时候让我试试了。
我其实那时候对自己给尸体化妆的技术还是挺自信的,虽然没给逝者实践过,但是我自己确实私下里没少下功夫。
但是,我终究还是小了,格局小了。
当时天阴的厉害,气氛烘托的很到位,我都想问问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了。
或许天空中的乌云密布是在预兆我今天的不平凡。
后来想想,这是老天爷在劝我,是啊,我该跑的,我就应该跑的,我现在还后悔我那天为什么没打退堂鼓。
馆长把我领进一个尸体间。
逝者走的倒是安详,而且显然走了没多久,躺在那就仿佛只是睡去,如果不是没有血色、没有呼吸,我还真拿不准他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但是,无论他再安详,他终究是走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接下来暂且称呼那个逝者为尸体小哥。
刚开始我还好好的,馆长一直在旁边看着,想必是怕我第一次没经验。
但是,人生中的每个第一次都挺重要的,不光是那个第一次,这个也一样。
馆长一个老头子在旁边坐着我没感觉。
给尸体小哥化妆总是画得不理想,甚至失误频频
毕竟一个中年秃头男人一直盯着你看然后时不时的咳嗽两声确实让人很膈应。
我觉得是馆长这老头子在旁边影响了我的思路,索性我就找了个借口把馆长支了出去。
馆长显然是懂我的。
是啊,还有什么是一个五十多岁还秃头的中年男人不懂的,他明白的,是时候给我一些空间了,孩子大了。
馆长很体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带上门。
我见馆长走,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死人吓不吓人不知道,但是干死人活的时候,有个活人在旁边是真心烦人。
收敛心神,开始我的show time。
不过还真别说,馆长走了我一下子就来了灵感。
我用手沾着粉底,一点点的涂在尸体小哥的脸上。
尸体小哥已经走了有些时间,皮肤早就没了弹性,按一下就弹不上来那种,所以涂粉底的时候只能用指肚一点点的涂。
然后等个十来分钟,等粉底干了,然后轻轻的抹平,这过程中不能借助工具,甚至你连手套都不能戴,因为最细微的触感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效果。
就这么着,我整整忙了大半个钟头,我的体质本来是不太容易出汗的,但是这半钟头弄的我一脑门汗珠。
弄完这些,我拿着小哥生前的照片和小哥现在的样子做对比,嘿,还真别说,我弄的不错。
今晚值班馆长怎么说都要给我加个鸡腿。
其实我也是心脏大,不然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自恋。
4.棺材里的小哥对我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笑不出来了。
调整完肤色,剩下的就是给小哥复原嘴唇的血色,这一步其实是最难的。
我们需要用专业的颜料一点点的调试,然后让逝者的嘴唇尽可能的自然,自然到让别人看不出和活人的区别。
做这一步的时候,我几乎就是整个半趴在小哥的身上。
正当我拿朱砂一点点调色的时候,突然,我感觉什么玩意拍了一下我屁股。
我其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转念一想,我确信馆长已经出去了,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活人,而且绝对不是我自己拍我自己屁股,排除法想必大家都会吧。
没错,虽然扯淡,但是也就剩下了这最后一种可能。
是这尸体小哥摸的我!我没想到我该死的魅力居然能对小哥起作用。
别的不多说,我作为一个曾经除了舍友就无事可干的人,要是有人敢拍我屁股,别管男女我都把他当个正事给办了,但是,这次是个尸体啊!哪怕要吸我阳气也摆脱换个女鬼让我走的舒服点啊。
我一扭头,尸体小哥的小臂整个竖了起来。
小哥手臂是竖起来了,可是我的老弟却被直接被吓趴下了。
其实按照我这浅薄的医学常识来说,尸体小哥走了这么久,尸体早都硬了,可是现在他动了,也就是说,这是诈尸了!
我再一扭头,妈的,尸体小哥眼睛半睁,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妈的!尸体笑了!
这玩意比死鱼正口都邪门。
我被吓得一路小跑咣当一声就贴在了门上。
刚刚被馆长贴心关上的门就仿佛掐灭了我最后一根神经,我一个一米七六的壮汉被吓的贴在门上一阵尖叫。
我相信,哪怕再猛的猛男见到这情景,叫的也只会比我更嗲。
我死命的拽着门,但是门一丝不动。
我当时就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我就这么贴在门上叫了一分钟。
我发誓,这是我人生中过的最长的一分钟,直到馆长从外面把门推开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这门TM的应该拉而不是推。
看到馆长的那一刻,我一度觉得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虽然和我预想的有些不同,甚至性别都对不上,但这些不重要,爱情这东西自然是不必讲理,就连我一直拿来开玩笑的秃头这一刻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