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娘,您看这小伙子不错,踏实肯干,还是县棉纺厂的机修工呢!"那天,李大娘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娘,满脸笑意地小声说道。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往榨油机里添油坯,热气腾腾的油香扑面而来,把我的脸熏得通红。

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初秋,天还带着些许夏日的余热。

农村刚刚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割自留地里的庄稼。

我娘省吃俭用攒了一篮子菜籽,说是榨点油改善生活,实际上我知道她是想给我攒点好东西。

自打我爹五年前因病去世后,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了娘一个人身上,她硬是把我拉扯大,还供我学了技术。

榨油坊在邻村,隔着一条蜿蜒的小河,沿着河堤走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一大早,我就挑着两个竹篮子,跟着我娘往那儿走,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裤腿,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菜籽不多,也就能榨出一斤多油,但在那个年月,一斤油也是金贵得很,能换四五斤粮食呢。

"老嫂子也来榨油啊?"刚进油坊,迎面碰上了李大娘,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是邻村的,跟我娘从小就认识,平日里没事总爱拉着我娘说长道短。

"可不是嘛!攒了大半年的菜籽,趁着这几天农闲,赶紧榨了。"我娘放下扁担,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长舒一口气。

油坊里人来人往,石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油香。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麻利地指挥着几个帮工,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热情笑容。

我帮忙把菜籽倒进石磨,又将磨好的油坯放进榨机,木制榨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金黄的油脂从缝隙中慢慢渗出。

"叔,吃饭了!"正忙着,油坊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像是清晨的山泉叮咚作响。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端着饭盒走了进来,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镶了一道金边。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灰色裤子,虽然朴素,却干净整齐,像是从课本里走出来的插图。

听老板喊她"小芳",我心想这大概是他家闺女,也难怪生得这般俊俏。

"哟,芳花,你咋来了?"李大娘笑着迎上前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李婶,我爹让我送饭来,您也在这儿呢?"姑娘礼貌地打招呼,声音甜润如蜜。

我这才知道,这姑娘姓宋,叫宋芳花,是李大娘丈夫工友的闺女,不是油坊老板家的人。

她把饭盒递给油坊老板,原来是她二叔,怪不得那么随意地进出。

我娘跟李大娘坐在油坊门口的长凳上,两个人聊起了家常,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斑驳成一幅生动的农村写意画。

不知怎的,话题拐到了我身上,我竖起耳朵,一边干活一边偷听。

"你家小涛今年多大了?"李大娘问,眼睛不住地往我这边瞟。



"二十三了,在县棉纺厂当机修工,活不算累,一个月工资三十多块钱。"我娘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自豪。

"那可不错,现在能进国营厂多不容易啊!有对象没?"李大娘一针见血地问道。

"就是这孩子老实,到现在还没个对象。"我娘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自打他爹走后,这孩子就变得沉默了,整天就知道工作,连个说话的女朋友都没有。"

我正往榨机里添油坯,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红了,仿佛被热油烫了一下。

抬头不经意间,正好对上宋芳花的目光,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山间的清泉,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淹没了。

她赶紧低下头,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在地上,那慌乱的模样让我心里莫名一动。

榨完油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接过油坊老板递来的油壶,小心翼翼地塞进背篓里。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像是一面大鼓在天边敲响。

"要下雨了,咱们得抓紧回去。"我娘仰头看了看天,眉头微微皱起。

我和娘刚出村口,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打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腾起一阵白烟。

"快,到张记小店躲躲!"我娘拽着我往路边的小店跑去,脚步急促。

小店不大,屋檐下站着几个同样避雨的路人,说说笑笑地议论着天气。



刚进店门,就看见宋芳花也在里面避雨,她背着个帆布书包,手里还提着个布袋,看样子是要回家去。

她站在角落里,安静得像幅画,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角和发梢,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端庄气质。

"芳花,你这是要去哪啊?"我娘热情地打招呼,眼睛里闪着光。

"宋老师刚从县城回来吧?"小店老板娘插嘴道,"听说你们学校要办夜校,是真的吗?"

"嗯,我去县城买了些教学用品,正要回村里呢。"她回答时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像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一般认真。

这一聊才知道,宋芳花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在村子里的小学教书,是方圆十里唯一的女教师。

她爹是矿上的工人,前年出了事故伤了腿,如今只能在家做些轻活,全家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家里还有个弟弟在读高中,成绩很好,但学费和生活费是个不小的负担。

听她说起教书的经历,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热情和坚定,让我心生敬佩。

雨越下越大,小河水位迅速上涨,把唯一的小路都淹了,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脖子。

小店里挤满了避雨的人,有人抱怨,有人焦急,还有人索性打起了瞌睡。

店主说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建议我们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这可咋办,我家里还有活计呢。"我娘着急地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

宋芳花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大妈,我知道一条小路,虽然远一点,但雨不太大的时候能走。要不,咱们等雨小点试试?"



雨终于小了些,天边露出了一线亮光,像是给了我们一线希望。

我们决定走宋芳花说的那条小路,跟着她沿着河堤向东拐去,走进了一片竹林。

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泥泞不堪,有的地方积水没过了脚踝,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

宋芳花提着重物走得吃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赶紧伸手要帮她拿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固执地拒绝,眼神坚定,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娘。

可没走多远,她就被一块湿滑的石头绊倒了,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二话不说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让小涛帮你拿吧,他力气大。"我娘在一旁说,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

这回她没再拒绝,只是小声道了谢,脸颊微微泛红,像是山坡上盛开的野桃花。

一路上,我偷偷打量着宋芳花,她个子不高,但身形挺拔,走路带着一股子坚定劲儿,步伐沉稳有力。

听她说起村里的孩子,眼里闪着光亮,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教我认字的老师。

"你一个姑娘,在乡下教书不容易吧?"我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和关切。

"哪有啥不容易的,苦点累点算啥?"她笑着回答,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城里孩子有的,我们村里孩子也得有。再说,咱们国家不是越来越好了嘛,日子总是一天比一天红火的。"



她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子坚韧和乐观,让我心生敬佩。

送她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暮色笼罩着村庄,袅袅炊烟从茅草屋顶升起,构成一幅安宁的乡村画卷。

她的家是一座普通的土坯房,院子不大,种着几株蔬菜和花草。

她爹是个结实的中年汉子,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见我们送女儿回来,连声道谢,非要留我们吃饭。

虽说家境不富裕,但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屋里的陈设简单整洁,墙上贴着几幅孩子们的画,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我娘还着急回家呢。"我婉拒了,不好意思给人家添麻烦。

临走时,我娘非要送他们半斤榨的新油,说是感谢宋芳花带路之恩。

"这点心意,收下吧。以后有空常来玩。"我娘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回家的路上,我娘若有所思地说:"那丫头不错,有文化,又懂事,还这么能干。咱农村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啊!"

"娘,您可别瞎想。"我赶紧打断她,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我啥也没说,你急啥?看把你给紧张的。"她笑着打趣我,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宋芳花,想起她清澈的眼神,想起她坚定的步伐,想起她说话时脸上那抹羞涩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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