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竟陵春深

唐时竟陵的晨雾里,总浮着几缕茶烟。少年陆羽负笈行过青石巷,竹篓里新采的茶芽还沾着露水,恍若将整个春天的清气都收在箧中。龙盖寺的钟声漫过茶田,他俯身拾起一片被露水压弯的茶枝,忽觉天地间最精微的修行,原在这草木荣枯里。

二、茶经九难

《茶经》开卷时,鸿渐先生正于苕溪草庐煮雪。泥炉上银涛翻涌,他提笔记下"精行俭德"四字,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似茶汤在盏中舒展。所谓"九难",从采青到炙火,从择水到分茶,原是教人于琐碎处见真章——碾茶要如抚琴,候汤须似观云,这般专注,方不负茶中三昧。

三、松风煎雪

今人煮水,常见玻璃壶中蟹目鱼眼,却不知陆羽当年用风炉煮泉,炭火必取栎木,因其"劲而不烈"。茶修十律里说"壶承天地",原是教人观火候而知进退。某日见茶师行茶,素手执银匙分茶,水线如虹落入盏中,忽然懂得《茶经》里"珍鲜馥烈"四字,原是流动的山水画。

四、茶烟证道

武夷山间的老茶农常说:"茶树听得懂人话。"春分采头芽时,要对着茶山唱采茶谣。这倒暗合了陆羽"天育万物,皆有至妙"的深意。现代茶修者踏访古茶园,见百年老枞虬枝如铁,方知"精行"不在茶席雅致,而在与草木同修的赤子心。

五、瓯中春秋

暮春访径山寺,见僧人在千年银杏下点茶。竹筅击拂间,茶沫渐作雪山状。忽然想起陆羽在《茶经》里埋的伏笔——他说茶宜"俭德之人",却未言俭在何处。原来俭在放下执念:不执着于建盏曜变,不痴迷于单株古树,但守一瓯清茗,便见得云卷云舒。

茶烟散尽时,案头《茶经》被风翻至末章。陆羽画的那幅"茶之图"早已佚失,可那些煮水听松的人,那些对月分茶的人,那些在都市高楼里用玻璃杯泡龙井的人,不都在续写着新的茶经么?毕竟茶道千年,终究要落在"人行草木间"这五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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