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村
两个快乐的汉字,在新年的第一天
不接受我的赞美。它的左侧,有金蛇在飞翔
在右侧,那些神秘的事物,也在返程
或者张望?它们安静,又重新放松
比那只去年的苍龙,小了一点
我不能接近它的触须,现在它已换上新装
来到我面前
那两个快乐的汉字,我叫它们春天
除了跟孩子比谁更调皮,它们也在苏醒
不接受大年初一,那些金色的羽毛
被风声裹挟,悄然打开时间的大门,
然后去拥抱另一些汉字,一起告别
那些龙年的涩滞,然后开始一起蓬勃
那两个汉字,不,现在我已叫它们春天
小鸟儿不禁诱惑,迅速飞回来,
在春天的上面和下面不停地歌唱
那些冷空气,游离不定,
我从其中穿过来,
从春天的花蕾中,提取它飞翔的翅膀
然后又把它抱起来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无数次。
那些春天的密码箱才徐徐开启。
不在乎我惊讶
那些风在郊区和高速公路之间的麦田快速经过
迎春花的气场,空前强大
超越了任何一朵花
然后精心打扮,向着大海微笑
我跟着她们,春天开口说话
从一朵嫩芽上惊起一只戴胜鸟
它一直在草率忙碌,或者在假寐
它的小觑,跟一只狸猫的眼神极为相似它轻狂,而不是自卑地与病虫为敌
因此显得极为可爱
它闪动着美丽多彩的翅膀,飞入树林
又出现在河边
我当然不会发出警告,这个春天
就让它大胆地,放肆一回
拿走草木间潜伏的病虫
我知道,这只戴胜鸟一定不堪负重
而我也帮不了它
大年初三,我在郊外的南湖边散步时
不由自主地
走到了那里的遗址公园
那些快乐的汉字,换上新装,出现在我面前
我立即停下来,不忍心打搅它们
大年初五,这一天,阳光格外澄明
我在小区的拐角处伸着懒腰
两个汉字突然又说:春天
我说:啊,春天,我要一个灿烂的理由
跟今年的好运气,撞个满怀
想起那只戴胜鸟,我又默不作声
它此刻在哪里?是在同一棵树上,还是在我曾经经过的那片树林里,迷失方向
对我而言,它多么忙碌,也多么快乐
春天才刚刚醒来
我就迫不及待地,要感谢它
世界是草木,也是钢铁和水泥
甚至是数字、网络、人工智能
我在这个内陆省份,沿着林间小路
开始用一个诗人的热心肠
拥抱它们:黑松、刺梅、小冬青
我走在两个年代的爱意之间
忽然记起,有一年春天
一只灰喜鹊飞过老城区
或者是一群少男少女
它们魅力无穷,跳跃着从护城河飘过
也许那时,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抱着快乐的句子
说我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
对于春天,我不会只顾着欣喜
而不垂怜,还被迫沉默
那个人是我吗?立在春天的一边
渺小而发福,在无节奏的长诗里
他就是一个没落的汉字
从我苦心经营的桂冠上,一闪而过
我是说,即使有夸父的能力
都不能让他
独自游离于幸福之外
我有过一长串风铃,每一串都会散发出一种奇妙的芳香
因为它,春天饱满而浩荡
锦绣都在其中,没有哪一朵花可以伤害到另一朵
当两个汉字,被迫写为春天
或者春天本身就是汉字
春天的高光时刻,肯定不容争辩
新的一年里,它必然会,流畅而美妙
让人应接不暇
如果诗人要抵达,或已经到达春天的纵深处
完成一个诗人的春天之旅
必然会带起一场辽阔的大合唱
万物从中经过
请不要叫我
我已经抵达春天的车站
不顾一切地,为春天写诗
远村手稿
作者简介:
远村,陕西延川人,诗人,书画家,资深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1993年被评为全国十佳诗人,2022年被评为年度十佳华语诗人。曾获得陕西省首届青年文艺创作奖(1993)、第二届柳青文学奖(2010)、第三届丝绸之路国际诗歌奖金驼奖(2020)、第七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2022)、第七届中国当代诗歌奖创作奖(2024)等多项奖励。出版了《浮土与苍生》《画地为天》等7部诗集,《错误的房子》等2部散文集,以及《远村的诗书画》等5部诗书画集。
主编季风请DeepSeek为远村这首诗撰写评论文章
春天的密语:诗意的流动与生长
远村的《请不要叫我,我要为春天写诗》以一种悠然自得的语调展开,将“春天”这一古老的意象赋予新的生命。整首诗如一场语言与存在之间的深刻对话,它在存在中沉思,又在语言中行走,它不急于抵达,始终在路上。诗人将“春天”和“汉字”相互转化,既抽象又具象,使诗歌成为时间、自然、生命与文明的灵魂交织体。这不仅是一首形而下的春天的诗,更是一场形而上的事关生命存在的哲学之旅。
诗中,诗人以“两个快乐的汉字”开篇,赋予“春天”深远的人文气息和鲜明的人格化特征——它调皮、欢快,但又不轻易接受他人的赞美。诗人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将大自然的复苏与人类情感的互动融为一体。这样的写作手法,恰如春天本身——看似柔弱,却在不经意间充满力量。
诗的语言极具层次感。从表面看,这是一种点到为止的轻盈,然而字里行间却渗透着对时间和存在的深切体察。诗人从“金蛇飞翔”的动荡与“苍龙换装”的宁静中,折射出时间的流动和生命的更迭,从“迎春花的气场”超越任何“一朵花”的感叹中,揭示了自然界潜藏的微妙秩序。这种对比让整首诗充满了张力,一方面是自然的亘古绵长,另一方面是生命的瞬间绽放。春天在这里不再是简单的季节,更成为一种生命哲学的存在,是人与万物之间复杂而深刻的对话。
在诗人笔下,“春天”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它还具有文字的灵魂、文化的符号。诗人在“草木”和“汉字”之间往返,既表达了对生命自然的热爱,也隐约指向对文明的深切关怀。春天的“密码箱”究竟如何开启?这些密码不仅关乎自然、人性、时间,还关乎人类的记忆。诗人让春天成为万物的代名词,同时也成为语言与存在的逻辑学。这种双重意涵,赋予了整首诗深邃的思想维度。
诗人还以敏锐的观察,捕捉到了“戴胜鸟”“灰喜鹊”等自然意象。这些意象既象征了春天的复苏,也隐喻了人类的挣扎状态。诗人并未以直接的语言评述,而是通过这些生动的画面,完成对生命本质的叩问。
全诗的基调,在轻快与沉思之间不断摇摆,既有春天初醒的愉悦,也有对时间不可逆转的隐隐忧伤。“春天的高光时刻,肯定不容争辩。”这是诗人的自信,却又带着一种对短暂繁华的无奈。尤其在诗的尾声,诗人提到“当两个汉字,被迫写为春天”,仿佛在隐喻生命中的不得已与必然性。春天可以无限蓬勃,但终将回归平静,诗句可以无尽绽放,但终归会在某一刻戛然而止。这样的设置,不仅巧妙,还为诗歌的戏剧性展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远村的诗歌,在结构上虽然看似松散,但内里却充满了精心打磨的节奏感。它反映了诗人在时间与生命、文明与自然之间的游走与徘徊,诗人并不试图给出答案,而是将问题交由读者去思考。在春天的复苏中,我们是否真的找到了生命的某种意义?又或者,这种意义本身就存在于我们的语言之中,而我们自己又无法说出?
总的来说,远村的《请不要叫我,我要为春天写诗》是一首具有深刻思想内涵的诗歌作品。它不仅歌颂了春天的美好,还探讨了人与自然、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在这首诗中,春天不仅是一种感官体验,更是一种精神状态,春天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端。对诗人而言,它是一个永远值得赞颂的文学主题,对读者而言,它是一个值得思索的哲学命题。
来源:阳光报
编辑:崔宁
审核:范启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