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八十多岁的三叔公是个先生。

原来他每天坐在老宅里,大把的人排着队给他送钱。

因为他给人算命,特准。

他有两个规矩:第一、对每个人只说10句话,一句话一块钱。第二、每天算九个,过午不算命。

一天90块钱的收入,足够他的生活。

有人曾经拿10万块,求他再多说两句,他微微摇头。

不多说就是不多说,别说10万块,就是100万,都无法令他多说一句。

都说算命先生因为泄露天机过多,上天对他们进行惩罚,有“五弊三缺”的说法。

所以三叔公无儿无女,但有一个服侍他的女人。

女人五十多岁,腿脚利索,逢年过节帮人写对联,那一手毛笔字,比书法大师强百倍。

在这个女人之前,曾经还有一个女人,和三叔公差不多年纪,服侍了他二十多年。

那个女人去世之前,这个姓秦的女人来了,三叔公吩咐我爹叫她秦妹子,自然就成了我的秦婶子。

没两天,那个女人就死了。

所以秦婶子是来接班的,做着同样的事,打扫庭院、生火做饭等等。

两个女人都极少说话,也不愿搭理人。

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有人说是母女,有人说是婆媳,也有说是姐妹。

所以,三叔公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爹想问,好几次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听我爹说,三叔公在解放前就是初中毕业生,村里唯一的知识分子,和哥哥一同跑了出去,这一失踪就是十几年。

有人说哥俩去当兵,死在战场上,也有人说他们当了土匪,建国初期被枪毙了,还有人说好像在哪座道观里见过他。

他的爹娘因为思念儿子,久思成疾,去世后还是我爷爷和大家一起抬上山的。

六十年代初期,村里饿死人,三叔公赶着一辆马车从山外回来,车上装着几百斤粮食,救了全村的人。

三叔公没了左手,右腿走路也不方便,他一瘸一拐的上了山,跪在他爹娘的坟前嚎了半晌,又在旁边立了一座小坟,有人说,那是他哥。

我爹他们一帮小孩子,跟着大人一起帮三叔公收拾他家的老宅,三叔公从此住了下来。

县里来了人,大伙才知道三叔公以前是八路军,左手和右腿就是在战场上负的伤。

那年头,村里的男人都要下地干活,三叔公不用去。

听我爹说,三叔公来的第二年,第一个女人来了,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跪在他家门前大半晌,三叔公才让她进门,从此那女人住在东边的偏屋里。

我爹那时候十一二岁,女人跪在三叔公门口的时候,他还傻愣愣地去看了热闹。

村里人很想知道女人和三叔公的关系,可没人敢上门去打听,打听了也没用。

1971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三叔公来了,我爷爷拉着三叔公的手,只说了两个字“为啥?”

三叔公微微摇头,眼泪直流。

我爷爷的坟地,还是三叔公给看的,说明堂开阔,前有文笔后有玄武,当出一个大学生。后来我果真考上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听我爹说,三叔公刚来的那些年,每天一瘸一拐的上山挖草药,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治疗疑难杂症,药到病除。连公社里的赤脚医生都想来学,给赶了出去。

我出生那一年的9月9日,村里人听到三叔公哭了一夜,直接把眼睛给哭瞎了。

第二天,全村人听了广播之后,哭成一片。

我爹说:三叔懂阴阳,知道发生了啥事。

瞎了眼的三叔公不能再上山,开始给人算命,算一次一角钱,但他从不给村里人算,求也没用。

算命是封建迷信,县里来了人,直接被那个女人挡在门口,只让进去一个为头的。

为头的进去之后没多久,出来时朝着屋里喊了一句:“俺三天之后再来抓你!”

三天很快过去,那辆吉普车又来了,下来了两个领导模样的人,进去一阵之后出门就走,从此再没有上门。

后来我爹才听人说,第一次进去的那人,三叔公算出他活不过三天,果然第二天夜里就出事了。

三叔公的名气大了起来,不断有人来村里找他,卦金从一角慢慢的涨到五角,到一块。

村里也得益于他,那条通向山外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宽敞的大马路。

三叔公经常让身边的女人拿钱,去接济村里的穷人,这么多年来,不知做了多少善事。

九十年代开始,村里人外出打工做买卖,一栋栋漂亮的房子盖了起来。三叔公的老宅子,在那些新房子面前,显得破旧而突兀。

我爹经常去探望三叔公,给他带一些蒸好的馒头,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菜。

有一天,我爹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那个女人跟了三叔公二十多年,每天洗衣做饭打扫院子,没人知道她叫啥。

我爹和一些村里人,自发去伺候三叔公,没想到半个月之后,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回来后没几天,又来了一个女人,两天以后,第一个女人死在那间偏屋里。

我爹他们帮忙办的后事,葬在三叔公爹娘的旁边。

第二个女人姓秦,村里人叫她秦婶子。秦婶子跟第一个女人那样,都不太说话,每天只做那些事。

秦婶子来了之后的第三个月,从山外开来了三辆轿车,前后两辆车子出来的,是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中间那台车下来了一个白头发老头。



白发老头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到三叔公的屋子前,站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进去,转身的时候朝着里面喊了一声“谁都憋屈”。

我爹说,白发老人喊那一声的时候,眼里噙着泪。可惜我那时在县里读书,没能见到那场景。

白发老人来了之后,县领导就经常来,还带着礼品。秦婶子不让他们进门,把礼品都扔了出去。

每一次县领导上门,秦婶子都会站在门口,给他们看一幅字,那字画上只有四个字:廉洁为民。

后来就没有人来了,即便来的,也都是愿意掏10块钱的。

秦婶子的人好,过年的时候给人写春联,那毛笔字看着就舒坦,我家的春联都是她写的。我爹说,比书法大师强多了。

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大马路变成了柏油路,前来找三叔公算命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有了规矩。

有人说三叔公算得很准,也有人说根本不准。

说不准的,都是那些捧着铁饭碗拿国家工资的人,说准的,都是平头百姓或者做买卖的。

一个外省的大老板,拿着10万现金,求三叔公多说几句话,三叔公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即便三叔公每天只算9个人,即便算得不准,但来村里的人还是挺多,有人找地方住下,期待第二天能够排得上号。

于是村里有了给客人们提供食宿的地方,出去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在村里开餐饮。

三叔公已经八十多岁,村里人都期待他老人家活到一百岁甚至更久,那样就能给村里人带来更多的福祉。

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冬天,村里出了一件大事,村里人终于知道了三叔公的过去,以及他老人家与那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他也从此不再算命。

出事的原因和一个叫二奎的人有关,二奎和我一样,与三叔公隔着四代,没有出五服。

那年五月份,我毕业后被安排到一个乡里,当乡长的助理,二奎专门请我吃了饭。

二奎是个机灵人,早在白发老人来了之后,他就找机会认识了不少县里的领导,而后离开山村去了城里。

他从小包工头做起,一步步成了建筑公司的老板,村里那条大马路变成柏油路,都是他的工程队干的。

他是大老板,富得流油,出入小轿车,还盖了村里最豪华的楼房。但他对三叔公很尊敬,逢年过节除了给三叔公送东西之外,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份礼。

所以他的人缘好,村民们都支持他,选他当了村支书。当年,一条高速公路从村子的后山穿过来,征了村里的山和田,二奎乐呵呵地把征地赔偿款分给村民。

他在高速上揽了活,工作很忙,管不上村里的事,小事只要给他打个电话就行,大事才回村。

后来有人说他吞了村里的征地款,还到处欠债,赚了钱却在城里养女人,弄得他娘站在村道上骂了几天。

经常有人来村里找二奎的爹娘,被他娘给骂了出去:当老板哪有不欠债的?有本事找他自己要去。

这年冬天里第一场雪下过之后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跪在三叔公家门口,手里举着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很大的“冤”字。



秦婶子告诉那个女人,三叔公只管算命,想要喊冤去县里,但女人接下来说的话,直接惊呆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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