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华日军占领武汉后停止了对正面战场的大规模进攻,回兵华北,对付敌后根据地。1939年对冀中平原进行了五次“扫荡”,妄图消灭抗日武装。驻清苑县的日寇藤本中队纠集临县几个据点的兵力, 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不断对清苑县县大队进行围剿。10月30日拂晓前,清苑县县大队县政府被张登、白城、方顺桥等据点和安国、博野、望都等县的日伪军600多人包围望都县薛庄。这次敌人袭击有些蹊跷,一段时间以来,清苑县大队一直摆脱不了敌人跟踪。
汉奸被捕
10月26日,清苑县大队县政府(除县长刘寿彭带一小部分干部随县大队活动)转移到与清苑县交界的里县宋庄。哨兵发现敌人跟踪而至,部队立即转移到清苑县北王力。27日夜,哨兵发现敌人,转移到顾家营。28日拂晓,拾粪的老乡气喘吁吁告诉他们鬼子来了。部队离开清苑县来到望都县薛庄。29日,鬼子依然追踪而来,清苑县大队县政府的人都觉得奇怪,以为自己的队伍在平原光秃秃的田野上行军被敌人暗探发现了。为了摆脱敌人,部队临晨离开薛庄,向定县转移,转了一圈,29日晚,部队又回到薛庄。
地方武装
连续四昼夜的奔波,让部队上下都很疲惫,当晚就在薛庄住宿。冬天里,百姓都睡得早。部队除了哨兵,也早早睡了。薛庄是一个80多户的小村子,紧挨着唐河北岸,唐河深2、3米,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不能徒涉,是道天然屏障。
当时县大队有人员150人。新任大队长于焕文、政委王有诚。下设3个中队一个骑兵排,还有随县大队一起活动县政府及一区和六区小队,大约250人。当夜,一中队驻村北,二中队驻村南,大队部和战斗力较差的三中队和骑兵排驻村里面,两个区小队分驻村角。
午夜时分,薄雾氤氲,弥漫在大地,增添诡异的气氛。薛庄联络员薛老彪,因为习惯“招待十六方”,睡觉警醒,便听出周围村庄都有狗叫,而且叫个不休。他起身来到大队长、政委县长住的屋子告诉领导,周围的狗叫得可疑。
大队领导觉得薛庄北面驻有115师一个骑兵连,东南面小贾村有七分区十八团的一个营驻防,南面隔河的柳絮驻有望都县大队。也许是他们活动引起狗叫,加上部队是天黑以后才到薛庄,被敌人跟踪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没有引起注意,只是加派了岗哨。
这阵狗叫却引起六区区小队队长王振华的极大不安。几天下来,鬼子紧跟着,看起来县大队目标大,鬼子盯上了。也许有内奸,现在也无从查起。首要的是离开薛庄,假如是鬼子又来了,把村子一围,区小队几杆破枪,子弹又少,还是累赘。
王振华起身找到领导,说明武器不好,打仗会拖大队的后腿,还是离开单独隐蔽为好。于焕文听他说得有理,同意六区小队离开。王振华叫起六区小队,零时左右离开薛庄到清苑县大魏庄宿营。
10月30日拂晓前,张登、白城、方顺桥等据点和安国、博野、望都等县的日伪军600多人向薛庄包抄过来。村北头哨兵首先发现敌人黑压压的一片,立即开枪,当即打死一个敌人,也报了警。
枪声一响,鬼子的掷弹筒、迫击炮向村子里轰击过来。炮弹密集,在屋顶、院子里、街道上爆炸。部队住得分散,炮火阻隔,大队失去了统一指挥,只得各自为战。
上屋顶战斗
一区小队段来队长对薛庄地形熟悉,冒着炮火,找到领导,提议掩护县长刘寿彭和县政府人员先突围。出去。刘寿彭说:“我是领导干部,不能只顾个人。”一区小队遂掩护县政府工作人员和部分群众从村西的一条道沟突出去了。
敌人发觉后,从村北包抄过来,把村子四面包围起来。一中队打退敌人一次进攻后,组织队员向北突围,被密集火力杀伤不少,只得又退回村子;二中队向村南突围,遭到敌人埋伏,伤亡惨重,也没有突出去。
县长刘寿彭在战斗中中弹牺牲。于焕文不惧鬼子优势兵力,指挥三中队与骑兵排及一、二中队剩余队员占据有利地形,与鬼子展开了巷战。打退鬼子一次又一次进攻。鬼子攻进街巷后,他们上房打鬼子;鬼子压据房顶后,他们又转入室内抵抗。子弹打光后,用刺刀、铁锨、瓦、砖、菜刀、棍棒进行拼搏。就是不投降。
战斗过程中,鬼子攻不进县大队占据房屋,就放火烧。火势夹杂着浓烟,弥漫着整个村庄。
在生死关头,政委王有诚高呼口号,握着铁锨带头冲向鬼子,鬼子人多,他力竭被俘,不屈被杀。
大队长于焕文带领战士据守一座高房。当只剩他一人时,躲进一间被烧塌的半边屋子内,顽强战斗,把最后一梭子弹压进枪膛,用二号盒子枪连毙九个敌人。面对蜂拥而上的敌人,用最后一发子弹从容自尽。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由于县大队在大队长、政委的带头作用,鬼子也伤亡了两百多人。巷子里、院子里,阵亡者横七竖八,血流一地。
天黑以后鬼子挨门挨户搜捕县大队人员。躲在百姓家里的战士同鬼子进行了搏斗。当鬼子搜薛洛树家时,堵住了三中队两个新战士。敌人看他们年小,试图诱降他们。他们投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并高喊:“尝你妈的手榴弹吧!”一声爆炸,五个鬼子丧命。
鬼子报复杀人,在搜捕中,对重伤者就地杀戮,轻伤者吊在房梁上或或树上活活打死或烧死;把被俘人员与抓捕的薛庄百姓用机枪扫射。被俘人员高呼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胜利属于中国!”从容就义。
薛庄战斗,县大队牺牲150人,薛庄百姓被杀39人。烧毁民房77间。至今,薛庄还立着烈士纪念碑。以纪念当年的烈士。屠杀并没有吓到中国人,只是激起更大的反抗。时隔不久,上级抽调人员与“薛庄惨案”中幸存的人员合编在一起,新清苑县县大队成立,编为两个中队,但是,新的清苑县县大队依然被敌人追踪。
县大队哨兵
大队领导加派了侦察人员,同时也吸取经验教训,宿营时睡到一半,后半夜两、三点突然转移。这样小心翼翼,才两次躲过了被敌人包围在宿营的村子里的噩运。
这是到新宿营地后,大队干部派身边的小通讯员秘密了解到的。大队领导与中队长、指导员立即开会研究这个事,大家围着炕桌讨论,一致认为大队内部有内奸!原县大队被包围,与这两次县大队差点被包围,说明这个奸细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奸细就是原县大队的人或跟着县大队一起行动的人。
大伙分析:29日晚上,鬼子包围薛庄,六区小队提前走了,(六小队长回家后一家人都蹊跷地生了病起不来炕,)会不会六区小队有人给鬼子告密,现在六区小队已编入县大队,奸细还在?30号战斗时,县大队还有人员出去办事没回来的,这些人也有嫌疑。一中队指导员费国柱提议把可疑人员都列出来,一一排查,可这太费时间了。大家一时,光抽烟不说话了。
副大队长冯玉兴一直抽着烟袋一声不吭,听到这里,把烟灰朝鞋底一磕,说道:“我估摸着,鬼子得到消息,必然是当晚有人出去给鬼子送信,要不然鬼子咋知道我们住哪里?29号那天,于大队长特意等天黑再转回薛庄,是怕人多眼杂,离薛庄大老远天就黑了,不是有人出去送信鬼子咋知道!我提议,今后一到宿营地,就要把村子封起来,许进不许出 ,防止走露消息。”这个提议大伙都赞同。
冯玉兴以前是县大队粮秣助理员,29号那天,他到唐河南岸去催给养,没有与县大队在一起,躲过了这一难。可是他的发小于焕文大队长,两个比他岁数还小的亲叔叔(爷爷后老伴生的托他照顾)都死在薛庄,他哭红了眼,不吃不喝,几天之内,才30出头,头发半白了,大伙劝他:你得振作起来,给亲人报仇,你叔叔和于大队长在地下指望你给他们报仇。这才恢复了正常,新大队成立,任命他为副大队长,管后勤、杂七杂八的事。
冯队副说几个侦察员经常外出,可是我们被鬼子追踪这么久,他们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侦察到?而且侦察员平时没有管束进出方便,是个漏洞。可惜那天晚上的哨兵都死在薛庄,无从查起。奇怪的是,战斗中,侦察员一个没死,都安全脱险。
大家决定先问问那天晚上先离开薛庄的六区小队人员,现在正好编在费国柱中队里。
费国柱回到自己中队驻所,个别找人谈话。
有的队员告诉费国柱:那天晚上,王振华小队长叫起大家起身,从热乎乎的炕上起来,都满心不愿意,王振让小队长一再说,住薛庄有危险,边上村里狗叫的邪乎。朝庄外走的时候,在街道口,王队长好像跟街边上人说:你们也走?大队长同意咧?队长的唐山话我听得清楚。
是谁在半夜里跟六区小队同时走?傍晚,费国柱回去向大队长杨振、政委孙峦峰、队副冯玉兴汇报。
一进屋,见侦察员崔殿春,现在已是侦察班长,正向大队长、政委汇报出去一天侦察的敌情。大队长、政委坐在炕头,大队副坐在炕尾。费国柱听崔殿春说:“今天没什么情况,张登据点去了一个小队到保定拉给养,定县两汽车鬼子在南辛店喝了点水走了,敌情平常,周围据点敌人活动无异。”
大队长、政委听后,大队长沉默不语。政委语重心长地说:“老崔,你给侦察班的同志们好好说说,一定要嘴勤点,腿勤点,有情况及时报告,'薛庄惨案’那样的事,再也不能发生了。”
崔殿春听出政委的暗示,眼珠一转,马上做出后悔沉痛的样子:“我有责任啊,该死、该死!”说着,还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政委想了想,直率地说:“现在不是工作不尽心的事……”
“是啊!可能我们内部有奸细!”崔殿春瞪大眼睛说。
杨大队长一听,立即追问:“是谁?”
“我们班里的刘大个子有些可疑,29号临宿营出去了,我问他这么晚了去哪里?他说于大队长要他去保定买药,战斗结束后才回来。”
重编县大队时,刘大个子(刘大个子有亲戚在保定药店里)把他到保定买药的事向杨大队长和孙政委汇报过,还拿出买来的磺胺片(属于日军控制药)。
但是他的说法无法验证,于大队长和王政委都战死在薛庄。大队领导已把他作为怀疑对象监视起来,监视的事除大队几个领导其余都不知道。
屋里沉默了一会,政委对崔殿春说:“老崔,你先回去吧,今天谈得事要保密,我们再考虑一下。”
崔殿春满口答应着出去了。他一出门,费国柱刚要汇报,冯队副跳下炕,制止费国柱说话,等崔殿春出了院子,才说:“没蛋准,别信他的话,这小子过去闯京下卫,什么有利干什么,只要有钱,别的都不顾。几个侦察员单独出去混久了,都有腐化行为。”
鬼子砸门
费国柱说:“报告,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我先说吧。”不待领导说话,他说了原六区小队队员晚上,听见队长王振华与人说话,有人趁六区小队转移也同时出了薛庄,天黑没看清是谁。
这件事很重要,说明出去的人就是告密的奸细,知道鬼子第二天天亮会袭击县大队。
杨振大队长说:“我们快派人去王振华家里问问!”几个领导都说:要快、要快。杨振喊来通讯员小王,要他立即去王振让家里问问那天晚上从薛庄出来时碰到的人是谁?
这时,村里饮烟里飘荡着饭香。机灵鬼小王说:我吃了饭再去吧,杨振大队长说:嗨,火烧眉毛的事,你带几块饼子路上吃吧,快去快回!
小王走后,政委问冯队副:“你刚才说侦察班几个都腐化,有证据吗?”
“前天管理员去温仁镇买菜,看见他们侦察班几个人在酒馆里喝酒。”
“温仁,哪个酒馆?”费国柱过去经常到那一带活动,熟悉情况。
“桥南头第一个酒馆,挂篮酒旗那家,听说女掌柜不正经……”
女掌柜
费国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酒馆去得顾客鱼龙混杂,戴墨镜、敞着怀,露出短枪的便衣汉奸经常去。
待冯队副说完,费国柱把这个酒馆详情说了。
几个领导都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思索一会,政委刚要说话,院子传来吧嗒吧嗒的跑步声,“咣当”门被推开了。小王上气不接下气,进门就说:“大、大队长,鬼子来了,在挨着我们的村子里!”
几个干部一听都拔出枪,杨振大队长说:“你慢慢说,咋回事?”
“我出去经过第二个村子,刚要进村,有牵着牲口跑出来的人家,见到我说:'鬼子来了,还不快跑。’村里一阵闹腾,鸡飞狗叫。我趟地紧赶回来了。”
杨振大队长说:“通知部队紧急集合,立即转移!”
军号急促地响了,暮霭中,县大队队员在班长、老兵的催促下,来到村外野地里。
杨大队长扫视一下队伍,喊了一声:“费国柱”
“有”
“带一个班一挺挺机枪后面掩护。”
“是”
“侦察班前面带路,方向正南。自行车留给掩护的同志。跑步!”
“是”
县大队
杨振大队长来到费国柱身边小声告诉他县大队的宿营地并交待注意路上是否有落下的东西,费国柱心领神会。
一阵小跑,把侦察班几个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崔殿春只得问骑在马上的杨大队长:“大队长,还跑多久?”
“继续!”
天完全黑了。后面响起捷克式轻机枪的扫射声,这是费国柱他们在阻击敌人。紧接着,歪把子机枪也响了:“嘎嘎嘎嘎”,枪声大作。
说是侦察班带路,杨振大队长跑在最前面,跑了一阵,下马走入一条道沟里,趁鬼子包围圈未形成前钻缝隙脱险。
县大队转了一阵,快半夜时,才到一个较大的村子宿营。这个村子离公路较近,鬼子汽车来来往往,狗叫都不当回事了。不时会有伪警、伪军到村里来。可也是“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县大队百十人像《敌后武工队》描述的一样,躲入大户人家里,化装哨兵在村外,村里哨兵在院子大门里面。发布命令:为防止走露消息,任何人出村必须大队领导批准。
安顿下来,战士都吃饭睡下了。几个领导顾不上休息,委托这个村里可靠的人,去六区小队长王振华家里探听消息。
大体安排好,几个人坐下来,抽袋烟,冯队副拿出烟袋,顾不上挖烟沫,先骂开了:“他x的,两次早上没围着我们,改晚上了!要不是小王出去一趟,非给鬼子包围了。”
杨振大队长也说:“x的!不把内奸找出来,这百八十斤早晚不知撂在哪。”政委孙峦峰说:“问题严重啊,这侦察班干什么吃的?”
正说着,门口传来压低嗓门的嚷嚷声:“我得见大队长、政委,你别拦着我!”
“领导休息了,你下午再来吧!”
“不行,我非说不可!”声音大了起来。
大队长抬起窗棂一看,是刘大个子。就对哨兵说:“让他来吧!”
刘大个子进了屋,眼睛发红,不知是没睡好觉还是生气。气冲冲地说:“你们要不相信我,我走了就是……”
“怎么不相信你?”杨大队长打断他的话。
“哼,我还不知道有人盯着我,我上个茅房,还不放心,我又不是奸细!”
孙政委温和地给他解释:“原县大队被包围的事没弄清之前,谁都可能被怀疑。”刘大个子不满地说:“几个侦察员只怀疑我,我整天出大力,脏活累活都是我的,冒着危险东颠西跑,他们几个经常坐着啥也没干,这倒好,被盯上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
“啪”杨大队长一拍炕桌,一出溜站地上,压低嗓门斥问:“鬼子包围薛庄前,你去保定干什么?还是打仗前一晚上。你是侦察员,出去就没看到一点情况?”
“那是于大队长让我去的,黑灯瞎火的,只想快点赶路,我啥也没看见,不信你问于大队长。”
杨大队长火更大了:“于大队长已经死在薛庄了,怎么去问?最好问问你自己?”
刘大个子见杨大队长火了,丝毫不惧,脸涨得通红:“我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来敲门!”双手一叉腰,手落在腰里的盒子枪边上。
杨大队长一声低吼:“把他的枪下了!”
警卫员小周早站在刘大个子身边,双手一拽,把枪从刘大个子腰里抽出来。
刘大个子一愣,叹了口气,蹲下了。
杨大队长余怒未消:“老冯,你叫锄奸干事来。”孙政委说:“老杨,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杨大队长醒悟过来:“先关起来!”
刘大个子被押出去后,孙政委说:“等问王振华的人回来,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政委与杨大队长商量后,要警卫员去告诉锄奸干事,只要刘大个子说出:“薛庄惨案”前后自己的去向、来路,见过何人,就行了。这是正常的审查手续,让他不要有包负。
组织会调查清楚,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生活不亏他,看好了,不得动刑。
中午饭后,政委与杨大队长躺在炕上却睡不着,一心等着王振华的消息,两人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警卫员一声喊他们就醒了。
那老乡一脸懵逼地进来,看着满是期待的大队长和政委说:“王振华死了!”
“啥?”
“死了!刚死!”
杨大队长起身让座,要警卫员倒水,对派去的老乡问道:“到底咋回事?你说说。”老乡喝了一口水:“知道你们事急,来去都没耽误。王振华正当旺年,不会平白无故地死。他邻居这么对我说:
那天'薛庄惨案’后,王振华回家来邀我喝酒,说幸亏半夜走了,要不也死在薛庄了。看那酒是瓶装的衡水老白干,挺洋气。他平时是到小铺打酒。我说他,你还真舍得买这酒。他说一个从薛庄出来的难友送他的,今天喝,一是庆生,二是谢你平时对我家的照顾。我刚要喝,孩他姥姥病了,捎信来,就没喝成,回来听说他喝酒病了,连带着家人,一直没好,谁料到今天死了。”
送走老乡后,冯队副说:“这个难友很可能是半夜溜出薛庄的奸细!”政委说:“杀人灭口啊!”杨振大队长说:“我们半夜转移,这地方不能久待,活动不方便。老冯,多弄点吃的背着,我们要到个不起眼的地方把队伍捋捋,找出奸细!侦察班要派人监视,费国柱已经回来了,这个事要他办,你们看咋样?”
这个大村虽然挨着公路,有几次满载日本兵的汽车来来往往,有的还拖着大炮,都没有停下来。说明县大队的人不出村,敌人就无从找寻县大队。
后半夜里,马包着口蹄,人衔枚,县大队快步出了村子,狗叫一阵,也就停了。又是杨振大队长带头 ,杨振是孤儿,小时候要饭,走遍了四村八乡,晚上也不会迷路。
天亮前,到了一个群众基础较好的村子。(村子里没有一个干伪事的,村长是白皮红心)住下后,几个街口都派上岗哨,没有大队领导的条子,县大队的人一律不得出去。
政委孙峦峰不熟悉这一带,提出是不是一律许进不许出。冯队副说:“政委您尽管放心,以前县大队,于大队长还在的时候,我们到这村子,正赶上集日,我们也担心,村里赶集去的人多,会不会漏了口风,村长拍着胸脯说,咱村没人会干那缺德事,出了事,我把头拧下来。
我们也想,赶集的日子,别的村都去,就这村没去,这不反常吗?到集上,吃个饭,拉个呱,人都盼着呐。于大队长说,乡亲们该干嘛干嘛去。一天下来,啥事没有。”
住了几天,风平浪静。大队领导委托县公安局调查刘大个子的说辞,因县委也经常转移,一时半会联系不上。派去监视侦察班的是个平时爱串门拉呱的人,他回来告诉费国柱,玩牌、说笑时,崔殿春显得心不在焉。还说刘大个子是奸细,为啥不毙了他。
崔殿春的话在县大队里引起一部分战士的愤怒,向中队长要求枪毙刘大个子。
地道战
大队领导讨论这件事,认为崔殿春这话有挑拨煽惑。那天晚上与六区小队一起走的,可不是刘大个子。
接着,那个监视侦察班的战士通过费国柱报告了一件事:他到侦察班去,崔殿春拿烟卷给他抽时,从口袋里带出一摞新钞票,那战士忙问他:多少钱?崔殿春显得惊慌,连忙塞入口袋,说是一个老财托他买大烟的。
冯队副听了气愤地说:“咱几个天天抽烟袋、喇叭筒,他抽洋烟卷,总说是缴获汉奸的。”
政委说:“这很可疑,不过光怀疑不行,得有证据。”
杨振大队长拿出烟荷包,从口袋里摸出纸条,卷了一支烟,凑近油灯点着:“既然这人可疑,咱让他亮亮相。”
“对!”政委说,“咱俩想到一块了。”
过几天,县大队转移到良寨村。早上八九点钟,通讯员把崔殿春叫到大队部,杨振大队长说:“崔班长,你家不是在温仁吗?你去侦察一下敌情,顺便回家看看。”崔殿春露出欣喜的表情,收拾一下就走了。
崔殿春没有料到的是,大队一大早,已先派出四个人出去等着他了。一切布置完毕,大队立即转移二十多里地,远离了良寨村。
第二天,派出去的四个人先回来了,三个监视附近据点的人没有发现崔殿春到据点去。但是监视温仁镇上那个挂篮酒旗酒馆的较机灵的战士报告了异常。
他装作叫哑巴花子到温仁镇后,在那个酒馆的斜对面一个小饭馆外面角落坐下来好像晒太阳,一直监视着酒馆。他看掌柜老两口忙,主动抬面袋子,主人给他碗剩饭剩菜吃,也不赶他。
到天黑后,借着酒馆门前的灯笼,他看见崔殿春蹩了进去。等客人陆续走了以后,女掌柜出来左右望了望,把灯笼拿下来,关上门。那战士绕过酒馆,来到后屋,贴近窗户,听到蟋蟋嗦嗦的声音,再就小声说话,听不清楚。一会儿,听清一句崔殿春说的:“他x的催死啊……”后面的听不清了。他身子向窗户贴近些,想听清楚些,不想脚碰了一个破碗,“乒”。屋里崔殿春叫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