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他曾是谁?那失落的岁月里,他是否从未真正离开?当记忆的阀门在生命的暮色中突然开启,一切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而我们,是否准备好面对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真相?

「外甥,我的鞋子又穿错了吧」陈伟明神情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宋明辉蹲下身来,轻柔地帮舅父脱下左右脚穿反的皮鞋,重新为他穿好。

「张医生说您今天状态不错,我们到楼下公园散散步好吗?」宋明辉小心地牵着舅父的手,引导他朝电梯方向走去。陈伟明只是机械地点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焦点虚无缥缈。

突然,陈伟明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宋明辉的手腕,力道之大令人吃惊。他嘴唇轻微颤抖,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杭州……湖畔别墅……回家……」

宋明辉浑身一震,二十二年来,这是舅父第一次说出如此清晰连贯的语句。



01

宋明辉七岁那年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舅父与其他孩子的长辈截然不同。

镇上的居民私下称呼他舅父为「痴陈」,背地里嘲笑他的姨妈王玉兰:「好好一个大学毕业生,非要守着个疯子过日子,真是可惜了那副好容貌」。每当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姨妈总是挺直腰板,昂首阔步地从流言蜚语的漩涡中穿行而过。

「你舅舅不是疯子,他只是生了一场怪病」姨妈总这样对年幼的明辉解释。但从有记忆起,明辉只记得舅父是个整日傻笑、行为古怪的男人。他无法与人进行正常对话,不懂如何自己系鞋带,甚至连简单的加减法也做不出来。

只是偶尔,舅父会用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凝视着明辉,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深情,令人揪心。

镇上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围着明辉转圈,一边嬉笑一边喊着:「疯子的外甥也是疯子!疯子的外甥也是疯子!」

每当这时,明辉总是攥紧双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既想辩驳又难以启齿。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变成舅父那样。

「我舅舅不是疯子!他会写字,还会画设计图!」有一次,明辉终于忍无可忍,朝着那群孩子大喊。

「你在胡说什么?谁见过他写字画图了?」镇上最顽皮的男孩王小龙嘲讽道。

「我见过!」明辉倔强地反驳,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是否真能称得上字迹和图画。

那是浙江水乡常见的农家小院。灰白色的围墙,院内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树旁放着陈伟明最喜欢坐的那张竹藤椅。



明辉放学回家,常看到舅父就坐在那里,身上披着姨妈缝制的灰色棉袄,即使在炎炎夏日,舅父也总感觉寒冷刺骨。

他能在那把椅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不吃不喝,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某种无人能懂的思绪中。

明辉曾试着顺着舅父的视线方向看去,那边是起伏的青山和蜿蜒的小溪,偶尔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但他始终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景象让舅父如此着迷。

「舅舅,您在看什么呢?」明辉时常这样问,舅父却只是傻笑,或者轻抚他的头发,始终一言不发。

雨天里,舅父格外安静,连那标志性的憨笑都会消失不见。

他会静坐在窗前,聆听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姨妈说,舅父最爱听雨声,似乎只有在雨天,他才会真正安静下来。

「明辉,过来!快看这是什么!」九岁那年的一个雨天下午,明辉听见舅父呼唤,惊讶地跑了过去。舅父竟能叫出他的名字,这在明辉的记忆中是极为罕见的事。

那天下着绵密的春雨,舅父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陈旧的油纸伞,在院子中央撑开。

他招手示意明辉靠近,然后指着伞面上的水珠,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向外甥传达某种重要信息。明辉困惑不解,只当舅父又在胡言乱语。

第二天雨停了,舅父手中却捧着一本破旧的书籍,封皮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标题,但明辉依稀辨认出那是一本建筑设计的专业书籍。

这本书不知被藏在何处,书页已经泛黄卷曲,但能看出曾被人精心保存。

「舅舅,您懂建筑学吗?」明辉试探着问道。

舅父没有回答,只是翻开书页,手指颤抖地指着上面的一张复杂结构图。

一瞬间,明辉似乎在舅父眼中捕捉到一丝清明,但那清醒的光芒很快又淹没在浑浊的迷雾中。舅父又恢复了平日的呆滞状态,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他竟全然不觉。

明辉捡起书本,想归还给舅父,却发现书中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英俊男子,站在一座现代化建筑前,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微笑。

照片背面写着「西湖美术馆竣工,2001」。明辉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男子,那挺拔的身姿与温润的目光,与他认知中那个憨态可掬的舅父判若两人,却又隐约有几分神似。

「姨妈,这张照片上是谁啊?」明辉拿着照片去询问姨妈。

姨妈看到照片后,脸色骤变,一把夺过照片塞进衣兜:「你从哪找到的?以后不许乱翻东西!听见没有?」

姨妈反应如此激烈,明辉不敢再追问,但心中的疑惑却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这样短暂的清醒时刻偶尔会出现,但从不持久。

02

一次暴雨过后,舅父独自走到村外的小河边,蹲下身子,用一根树枝在潮湿的泥地上画起了什么。

明辉悄悄跟在后面,惊讶地发现舅父画的竟是一座精美的江南园林建筑,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局精巧,宛如出自专业设计师之手。

还没等明辉看个仔细,一阵风吹来,舅父仿佛从梦中惊醒,慌忙用脚将图案全部抹去,然后又恢复了那副痴呆模样,傻笑着踱步回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时,舅父会突然拿起笔,在纸上勾勒出复杂的立体结构图;有时,他会站在门前,眺望远方,嘴里喃喃自语着明辉听不懂的话。

每当这时,姨妈总会紧张地将他拉回房间,仿佛担心他会就此一去不返。

「姨妈,舅舅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明辉曾好奇地询问。

姨妈的眼神闪烁不定:「他啊……当过小木匠,手艺挺不错的。」

「那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摔伤了头部,伤到了脑神经。」姨妈语焉不详,迅速转移了话题。

姨妈的回答总是简短而模糊,明辉却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自然。

木匠的外甥怎会懂得那么复杂的建筑结构?又怎会画出如此精妙的园林设计?

镇上有个迷信的赵婆婆,常说陈伟明不是真的傻,而是「被鬼魂附体,真正的魂魄被困在别处」。

每逢农历十五,赵婆婆就会在村口烧香念咒,口中念念有词,声称要为陈伟明驱邪招魂。明辉虽不信这些,但也不禁憧憬,若舅父有朝一日能恢复正常,该有多好。

明辉十三岁那年,镇上来了一位自称姓林的陌生男子,西装革履,举止优雅,显然不是普通乡民。

他在村口张望许久,最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们家一眼便离开了。

姨妈看到那人后,脸色变得惨白,立刻将明辉和舅父都锁在了屋内。

「那是谁啊,姨妈?」直到傍晚,陌生人离开后,明辉才敢开口询问。

「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到他要绕着走。」姨妈神情严肃地警告道。她的手攥得很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那晚,明辉偷听到姨妈在房间里低声啜泣,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姨妈就匆忙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叫醒明辉和舅父:「快起来,我们要搬家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们要去哪儿?」明辉睡眼惺忪地问道。

「去市区,那边有你舅舅的一个……朋友,能帮我们找工作。」姨妈语速飞快,口吻不容置疑。

天还没亮透,他们就坐上了开往市区的长途车。

姨妈全程紧握舅父的手,眼睛不停地扫视车厢,警惕着每一张陌生面孔。

就这样,他们匆匆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小镇,搬进了市区一间破旧的出租屋。

从此,他们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03

市区的生活比镇上艰辛得多。姨妈在一家家具厂做漆工,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双手上的化学灼伤越来越多,眼角的皱纹也越发深刻。

她那双曾经柔软的手变得粗糙龟裂,指尖常被漆料腐蚀得斑驳红肿,却从不叫一声苦。

冬日的清晨,天还没亮,王玉兰就穿好了那件沾满油漆的工装外套,轻声无息地出门了。

屋外的寒风刺骨,呼啸着穿过狭窄的老旧街道,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和烟头。

出门前,她总会在灶台上留下煮好的米粥和几样简单的小菜,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舅父需要服用的药物和注意事项。



明辉不得不一边上学,一边照顾舅父,学会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甚至给舅父洗澡、剪指甲这些事情。

十四岁的他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眼神中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市区初中的老师们常赞叹明辉懂事,但他们不知道,每天放学后,这个瘦小的少年要飞奔回家,生怕舅父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

有一次,他回家晚了几分钟,发现舅父站在四楼阳台的栏杆上,双臂张开,仿佛想要拥抱天空。

明辉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一把将舅父拉回,抱着他失声痛哭。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在放学后多逗留哪怕一分钟。

「明辉,你舅舅今天怎么样?」姨妈每晚回来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还是老样子,整天坐在窗前发呆。」明辉总是这样回答。但他没有告诉姨妈,有时候,舅父会突然拿起纸笔,写下一些奇怪的数字和地址,写完后又立刻撕碎,好像害怕被人发现。

十七岁那年,一场工厂事故夺去了姨妈的生命。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姨妈赶着完成当天的工作量,在操作搅拌机时,衣袖被卷入传送带,整个人被拖入机器,当场身亡。

厂长亲自到学校通知明辉,那个平日严厉苛刻的中年男人,面色惨白,声音颤抖:「你姨妈是我见过最勤奋的工人,从不迟到,从不请假,为了多给你们赚点钱,连防护设备都舍不得配备……」

明辉在学校接到噩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仿佛陷入一场可怕的噩梦。校工要送他去殡仪馆认领姨妈的遗体,但他双腿发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直到班主任轻拍他的肩膀:「孩子,你还有舅舅需要照顾,必须坚强起来。」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明辉。是啊,他还有舅舅。那个终日痴呆、需要照料的舅舅,现在只剩下他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舅父,一路上,雨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打湿了他的校服。但当他哭着回到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时,看到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舅父却仿佛已经预知了这一切,坐在门口,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他身边放着一把伞,是姨妈常用的那把浅绿色雨伞,已经打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归来。

「姨妈……不会回来了。」明辉哽咽着说,双腿一软,跪在了舅父面前。

舅父没有作声,但泪水却无声地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他缓慢地收起那把伞,轻轻放在膝上,手指轻抚伞面,仿佛在抚摸亡妻的面庞。

那一刻,明辉感到舅父似乎真的理解了发生的一切,但他依旧沉默,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

那种无言的哀伤比任何言语都要深刻,仿佛两个灵魂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共同承受着这难以言说的痛苦。

院子里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雨滴穿过树叶,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舅甥二人就这样对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谁也不说话,但眼泪却无声地流淌。

04

葬礼很简单,只有明辉、舅父和几个邻居参加。家具厂的工友们送来了一个简朴的花圈,挽联上写着「玉兰同志永垂不朽」。

明辉搀扶着舅父站在墓碑前,看着鲜花被雨水打湿,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

令他意外的是,舅父全程表现得异常镇定,甚至在仪式结束后,主动向前迈了一步,笨拙地跪在墓前,额头轻触地面,完成了一个标准的叩首礼。

从那以后,舅父的行为更加古怪。他时常独自坐在雨中,任凭雨水淋湿全身,谁劝也不听。

有时,他会突然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又停下,仿佛忘记了目的地。

但唯一不变的是,每逢雨天,他总会打开那把绿色雨伞,静静守在门口,等待着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姨妈走后,整个家的重担都落在了明辉肩上。

他不得不辍学,在市区找了份送快递的工作,每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只为多赚些钱维持生计。

邻居们都劝他把舅父送去福利院:「一个孩子怎么照顾得了一个神经病?」但明辉铁了心要自己照顾舅父。

姨妈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他不能辜负姨妈的期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明辉从送快递到做电商客服,再到自学编程,终于在二十五岁那年找到了一份软件工程师的工作,薪水丰厚。

他带着舅父从市区搬到了上海,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聘请了专职护工。

上海的生活节奏快得令人喘不过气,明辉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时间陪伴舅父。

舅父的情况也越来越恶化,不仅行动迟缓,甚至开始认不出明辉是谁,有时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或是父亲。

医院诊断结果是,舅父不仅有先天性智力障碍,还患上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

医生说,在这种情况下,舅父的大脑会逐渐退化,最终可能连最基本的生命机能都会丧失。

明辉在得知这个诊断后,一个人在医院走廊里抽了一夜的烟。

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给了他这样一个缺乏温暖的童年,又要带走他唯一的亲人。

05

四年后的一天,护工打来电话,说舅父的状况急剧恶化,几乎无法自主进食了。

明辉立刻请假回家,发现舅父躺在床上,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

「舅舅,是我,明辉啊。」他握着舅父枯瘦的手,轻声呼唤。

舅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明辉决定把舅父送进医院进行更全面的检查。

就在等待检查结果的那个下午,奇迹出现了。

舅父突然坐起身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明辉,口中清晰地说道:「杭州……西湖岸边……听雨山庄……」

明辉愣住了,这是二十二年来,他第一次听到舅父说出如此清晰的话语。

「舅舅,您说什么?」他激动地凑近舅父。

「钥匙……在相册下面……」舅父继续说道,声音虽然微弱,但字句清晰。他紧紧抓住明辉的手,眼中充满急切,仿佛在传达某种极其重要的信息。

「什么相册?什么钥匙?」明辉追问。

「回家……该回家了……」舅父说完这句话,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又恢复了往日的呆滞。无论明辉如何追问,他都再也没有开口。

医生告诉明辉,这种情况在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中并不罕见,被称为「临终前的清醒」。

病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可能会短暂地恢复记忆和语言能力,说出一些深埋在潜意识中的话语。

「您的意思是……我舅舅时日不多了?」明辉颤抖着问。

医生叹了口气:「按照目前的情况,可能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有什么心愿,最好尽快实现。」

明辉回到家,开始翻找舅父的所有物品。

在一个破旧的鞋盒底部,他找到了一本陈旧的相册。

相册里大多是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姨妈年轻时的几张。

但在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身着灰色西装,站在一座江南园林式建筑前,面带自信的微笑。

照片背面写着:「听雨山庄落成,1998.6.20」。

明辉惊讶地发现,照片中的男子分明就是年轻时的舅父!但照片中的他神采奕奕,眼神锐利,与他记忆中那个痴傻的舅父判若两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相册下面的夹层里还藏着一把精致的铜钥匙和一张发黄的名片,上面印着:「杭州市西湖区曲院风荷23号,听雨山庄。」

「这不可能……」明辉喃喃自语。



从小到大,他从未听姨妈提起过杭州,更不知道舅父竟然在杭州有房产。

那天晚上,明辉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舅父年轻时的模样和那句「该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他决定请长假,带着舅父前往杭州一探究竟。

他联系了大学时代的室友吴建国,对方恰好在杭州工作,能提供住宿和向导服务。

临行前,明辉带舅父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建议携带充足的药物,并随时做好就医准备。尽管如此,明辉还是决定冒险尝试,他隐约感觉到,杭州之行或许能解开舅父身上的谜团。

高铁缓缓驶入杭州东站时,舅父的状态出人意料地好转了。

他不再昏昏欲睡,反而目光灵动地注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色,仿佛被什么吸引着。

「舅舅,您感觉怎么样?」明辉试探着问。

舅父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节奏与车轮滚动的声音完美契合,显示出不同寻常的协调性。

吴建国在站台上等候已久。看到明辉推着轮椅上的陈伟明,他惊讶地说:「明辉,这就是你舅舅?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什么意思?」明辉不解地问。

「就是……我查了一下那个地址,听雨山庄的主人陈伟明在1999年就移居国外了,之后再没有回过国。但水电费税费之类的,一直有人代缴,房子也定期有人打理。」

明辉心头一震:「你是说,我舅舅不是陈伟明?」

「我不确定,但这里面有很多疑点。」吴建国压低声音,「听雨山庄不是普通房子,是西湖边上有名的私人别墅,占地七亩多,建筑面积近480平米。据说当年造价超过两千万,现在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明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如果听雨山庄真的是舅父的产业,那为什么他会沦落为一个生活在贫困中的「疯子」?姨妈知道这些吗?如果知道,为何从不提起?

「先去看看吧,或许到了地方,一切谜团都会水落石出。」明辉下定决心说道。

06

曲院风荷是杭州著名的景点之一,临近西湖,环境幽雅,小桥流水,两侧是高档的别墅区。吴建国将车停在路口,他们只能步行前往目的地。

明辉推着轮椅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舅父的反应越来越异常,他不停地东张西望,时而轻声呢喃,时而伸手指向某个方向,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终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小径尽头停下。

小径深处,一扇青铜大门紧闭,门楣上「听雨山庄」四个遒劲有力的隶书字体历经风霜,依然清新如新。

明辉的心跳加速,慢慢走向大门。

就在此时,舅父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踉跄地朝大门走去,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回家……回家……」

「舅舅!小心!」明辉赶紧上前扶住舅父,但舅父的力气出奇地大,几乎要挣脱他的手。

舅父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不是痴呆者惯有的迷茫目光,而是一种强烈的渴望,仿佛被门后的什么东西牵引着灵魂。

他的双手颤抖着掏出那把铜钥匙,笨拙却又意外坚定地插入锁孔,转动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径中。

舅父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一股带着檀香和岁月气息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明辉站在门口,双腿如同生了根,全身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眼前是一座令人惊叹的江南园林。流水环绕,假山点缀,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树之间。中央是一座三层的中西合璧式豪宅,黑瓦白墙,雕梁画栋,尽显江南特色,却又融入现代建筑元素。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主建筑,两旁的石灯笼安静矗立,宛如忠诚的守卫。

最令人震惊的是,整座宅院竟然被完美地保存着,没有一丝荒废的痕迹。花园里的花木修剪得当,池塘水清见底,游鱼在水中悠闲穿梭,甚至连门厅的灯都亮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随时会回来。

「这……这不可能……」吴建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多年都有人在打理?谁在负责这一切?」

舅父已经不顾一切地向主屋走去,脚步虽然蹒跚,却异常坚定。他的眼神不再涣散,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找回了一丝久违的清明。明辉赶紧跟上,内心震惊不已。这个在他记忆中永远迷糊、需要人照顾的舅父,此刻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熟悉感。

通向主屋的路上,明辉注意到一座小小的亭子,亭中摆放着一张石桌和两把石凳。桌上还放着两个茶杯,仿佛刚刚有人在此品茗。亭子的檐角悬挂着风铃,在微风中发出轻柔的声响。舅父走过亭子时,脚步明显放慢,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但很快又继续向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与哀伤,仿佛这座宅院本身也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个迟到了二十余年的归来者。

踏入主屋,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管家迎了上来。他约莫五十多岁,身材挺拔,举止得体,脸上的皱纹讲述着岁月的故事。看到陈伟明后,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恭敬地鞠躬:「陈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林先生吩咐过,您若回来,一切都要按照原样准备。每天都有新鲜的花,每周都要打扫一次您的书房,钢琴也定期调音……」

管家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眼角泛着微微的湿润,显然对眼前这位久违的主人充满了敬意和思念。

「林先生?谁是林先生?」明辉困惑地问,同时扶着舅父的手臂,生怕他突然失去平衡。

管家转向明辉,礼貌而克制地回答:「林江涛先生,陈先生的合伙人和朋友。二十二年来,都是他在负责维护这座宅院,并支付我的薪水。他说过,即使再等二十二年,也要保持这里的一切,等待陈先生回来。」

管家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追忆之情:「林先生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坐在书房里,翻看陈先生的设计图纸,有时还会在那架钢琴上弹奏几首曲子。」

舅父对这些对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客厅里的一幅山水画。这幅画风格独特,既有传统山水画的意境,又融合了现代艺术的元素。他的手指轻触画框,画框突然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保险箱。这个动作如此熟练,仿佛他昨天才做过同样的事情。

明辉惊讶地看着舅父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和一支录音笔。档案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很好,边缘整齐,没有破损。

舅父取出录音笔,手指颤抖地按下播放键。一个低沉而清晰的男声从录音笔中传出,声音中带着岁月的沧桑和难以掩饰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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