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浮沉人生

命运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转动,将我们推向意想不到的方向。有时,看似的不公,却是生活赠予的另一种可能……

01 被夺走的机会

1988年盛夏,烈日将大地烤得滚烫,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的气息。我手里捏着那张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高中毕业证,心中满是期待。

县里的华丰织布厂正在招工,三个名额,据说其中一个已经内定给了烈士家属。剩下的两个,我陈明辉自认为有很大希望——虽然成绩不是最拔尖,但在村里同龄人中也算名列前茅,而且体格健壮,肯吃苦耐劳。我父亲早逝,家中就靠我能早日顶梁,让母亲不必再那么辛苦操劳。

若能进厂吃上"商品粮",那可真是一步登天,在村里都能挺起腰杆。

晚饭时分,桌上气氛凝重。母亲时不时偷瞄继父赵大山,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父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表情。继妹赵颖低头扒饭,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他爸,明辉那个...厂里招工的事,有消息了吗?」母亲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赵大山磕了磕烟灰,抬起眼皮,目光从我身上淡淡扫过,然后落在赵颖身上,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定了。」他平静地说,「是颖儿。」

「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我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是赵颖?她的成绩远不如我,体力也不及我,凭什么?

「他爸,这...明辉不是...」母亲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要争辩。

「明辉怎么了?」赵大山皱眉打断,语气中透着不耐,「颖儿一个姑娘家,性格内敛,进厂做些轻便活计,多安稳多好。你呢,」他转向我,目光像在评估一件物品,「大小伙子一个,浑身是力气,条条大路通罗马,哪里不能讨生活?难不成还要跟妹妹争这点事?」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话说重了,又缓和语气:「明辉,别钻牛角尖。这也是为你好,男子汉志在四方,困在个小厂子里能有什么前途?」

为我好?

这四个字如同尖锥扎进我的耳膜。全身血液仿佛凝固,看着继父那张永远"有理"的脸,看着赵颖低头掩饰不住得意的嘴角,再看看母亲那欲哭无泪的神情,我喉咙像被烧红的铁块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土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没说半句话,转身冲出屋子,直奔院外浓重的夜色中。

热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拼凑起来的家庭里,我所谓的"努力"和"资格",在继父的亲情天平上,轻如鸿毛,仅仅因为——我姓陈,不姓赵。

02 命运的岔路口

第二天清晨,我不敢与母亲对视,低着头匆匆扒了几口稀粉,便提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村里人很快得知此事,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躲闪着眼神交谈,还有人背后窃窃私语:「姓陈的命薄,好端端的招工名额被赵家丫头抢了去。」

村里老队长遇见我,拍拍我的肩膀:「明辉啊,别灰心,人生路多着呢。」我苦涩地笑笑,能说什么呢?

赵颖拿到厂里名额后,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走路带风。村里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们,眼中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母亲给我送饭时,总是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却不敢多说什么,怕惹恼继父。

「儿啊,」一天晚上,趁继父不在家,母亲悄声对我说,「你别太难过,你继父他...」

「娘,别说了。」我打断她,「我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比不上姓赵的。」

母亲眼中含泪:「不是这样的,明辉。你继父他那人,就是个...」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总之,娘相信你,你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出人头地?我心中冷笑。

没了那铁饭碗,我能有什么出息?

难道注定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者像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一样,整日无所事事?

不,我不能这样,我必须找条出路,让继父和全村人都看看,陈明辉并非那么好欺负的。

八月中旬,赵颖穿上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背着缝纫老师为她缝制的小挎包,坐上了前往县织布厂的班车。村里许多人都出来送行,脸上满是羡慕与祝福。

我站在远处的树荫下,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我并不恨她,只恨自己命不济,摊上这样一个继父。

送走赵颖后,继父整日在村里人面前炫耀,俨然成了村中红人。

什么「闺女进了国营单位,是正经吃国家商品粮的人了」,什么「厂里配宿舍有食堂,待遇高得很」,听得我心如刀绞。

母亲私下红着眼睛对我说:「明辉,别着急,娘给你攒了些钱,三十二块六,你拿去县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我鼻子一酸,这些钱定是母亲这些年省吃俭用偷偷积攒的。我没接,只是摇头:「娘,您留着吧,我不去县城。」

「那你打算怎么办?」母亲急了。

我抬头望向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心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我要去广州。」

「广州?那是什么地方?」母亲一脸茫然。

「电视上讲的,改革开放的前沿。」我说,「那里机会多,能赚大钱。」

这是我从村广播站听来的消息,说是南方有座城市叫『广州』,经济发展迅猛,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工厂多如雨后春笋,正等着年轻人前去闯荡。

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我宁愿相信,也好过在村里看继父脸色。

03 南下的闯荡者

1989年春节过后,我背着一个帆布包,揣着母亲给的一百八十块钱,登上了南下的绿皮列车。

那是我第一次远行,火车拥挤得连脚都抬不起来,我和一群民工挤在过道上,饿了就啃干馒头就咸菜,渴了就喝凉白开,连续坐了四天三夜。

抵达广州时天蒙蒙亮,被人流裹挤出车站,站在陌生的街头,一时不知去向。

火车上结识的一位老乡拉着我:「走,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们住进了城郊一处简陋工棚,狭小房间挤了十个人,每人每月交十二块钱。白天就四处寻活干,工地、餐馆、小作坊,什么都做。

最初两个月,我靠搬砖、运水泥糊口,每天累得像条狗,吃的是最便宜的咸菜拌米饭,睡的是硬板床,一个月下来,勉强攒了六七十块钱。



一天,在街上碰到一位老乡,说在一家台资家具厂做木工,缺人手,问我想不想尝试。我连忙点头答应。

那家工厂比工地好多了,虽然同样辛苦,但至少有份稳定工作,不用天天担心找不到活干。

刚进厂时,我连刨子都握不稳,被师傅训得狗血淋头。我没有气馁,白天干活,晚上偷偷加练,用废料练习手艺。

慢慢地,我从学徒晋升为普工,再到技术工,月薪从最初的一百五十块涨到了两百八十多块。

每个月,我都会给家里寄钱,写信报平安。母亲的回信总是充满思念,却很少提及继父和赵颖。

偶尔,她会在信中透露一些家乡消息:继父在村里当上了生产小组长,赵颖在厂里成了女工代表,每月有五十多块钱的额外补贴。

这些消息令我既酸楚又苦涩,但我告诫自己,不要回头看,只管向前走。

就这样,我在广州一干就是六年。从懵懂少年成长为颇具技艺的青年木工,积攒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那时,台资家具厂的老板看我手艺精湛,为人诚实,经常交给我重要的活计。

有一次,我制作了一套红木家具,连厂长都赞赏我技艺精湛。

04 归乡见闻

1995年夏,我回了趟家乡。

一下火车,感觉家乡既熟悉又陌生。县城铺了柏油马路,通了电话线,但村里的泥泞小道、土坯房依然如故。

我带了不少礼物——给母亲的丝绸面料,还有一台十六寸的彩色电视机,在村里算是稀罕物。

刚进村,就有人认出了我:「哎呀,这不是陈明辉吗?听说在广州发财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发财了,就是攒了点小钱。」

到家时,母亲正在院子里整理蔬菜。看见我,她愣了一下,然后丢下菜篮子,冲过来抱住我哭了:「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手上的皱纹更深了,但看到我,眼中满是光彩。

「好儿子,看你黑了,也结实了!」她上下打量着我,满脸欣慰。

我一件件拿出礼物,母亲看着彩电,泪流不止:「好儿子,你受苦了。」

屋内,我这才发现,家具都换新了,甚至添了个大衣柜。母亲的衣着也比我离家时好了不少。

「这些年,家里情况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母亲支支吾吾,不愿多说,我也没再追问。

但从隔壁王婶那里,我了解到,我离家这几年,赵颖确实在厂里干得不错,每月都往家里寄钱。

继父因为女儿在国企上班,在村里地位节节攀升,去年居然当上了大队副主任。

晚上,继父回来了,见我买了彩电,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他上下打量我,语气中带着几分生疏:「听说你在广州做木匠?」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心中滋味复杂。

「赚钱了?」他又问。

「小打小闹而已。」我没多说。

随后,继父谈起赵颖,语气中满是骄傲:「你妹现在是厂里的先进工作者,年年都拿表彰状。去年,还被选去市里参加表彰大会呢!」

我点点头,没接话。这顿饭,吃得沉闷而尴尬。

第二天,我去县里看望赵颖。她住在织布厂的职工宿舍,一间大通铺,十几名女工住在一起。见到我,她有些拘谨,但还是热情地招待了我。

「哥,」她叫我。

这声「哥」让我心头一颤,毕竟,我们从未真正建立过兄妹之情。

「听说你在广州做家具?」她好奇地问。

我点头,简单讲了些在广州的见闻,她听得眼睛发亮:「那里真好啊,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我有些意外,问道:「你在厂里不是挺好的吗?」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来:「也就那样吧。」

05 命运的转折点

一周后,我准备返回广州。临行前夜,我与母亲坐在院子里,仰望满天繁星。

「儿啊,你在外面,过得顺心吗?」母亲问。

「很好,娘。」我回答,「那边机会多,只要肯干,就不愁吃穿。」

母亲拍了拍我的手:「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当年那事,娘一直愧疚,要是我能争取...」

「别说了,娘。」我打断她,「都过去了。其实,我现在想想,没进厂反而是件好事。你看颖儿,虽然在厂里,可她能有多大出息?」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或许真是塞翁失马,福祸相依。」

我不太明白母亲话中深意,但隐约感觉,关于当年的事,似乎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回广州途中,回想这一周在家的所见所闻,心情复杂难明。

继父依旧那副嘴脸,但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少年。

而赵颖,从她眼神中,我读出了一丝羡慕和向往。

或许,命运给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路,而我,正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回到广州,我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06 自主创业的艰辛

1997年,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广州,这座我已生活近八年的城市,像注入了强心剂般沸腾起来。

「明辉,听说过股份制吗?」我在厂里认识的山东老乡张师傅问我,「现在政策好啊,咱们能自己干了!」

那时我在厂里已升任小组长,月薪五百多块,在广州的外来工中算是高薪了。但张师傅的话,像一颗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自己创业?我反复思量着这个念头。我手艺不差,人脉也积累了些,这些年在台资家具厂学到的不仅是木工技艺,还有管理、设计,甚至一些新潮的营销理念。要不要搏一搏?

辞职那天,台资厂老板很惋惜:「小陈,你在厂里前途无量,何必冒这个险?」

我笑着回答:「谢谢老板栽培,但我想尝试走自己的路。」

老板最后拍拍我肩膀:「有志气!以后遇到困难,记得来找我。」

就这样,我和张师傅合伙开了家小木工作坊,取名「盛泰家具厂」,听着气派。实际上只是城郊一处破旧厂房,租金一个月一千块,几乎掏空了我俩所有积蓄。

起步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既无订单,又无知名度,连工人都不敢招。我和张师傅轮流当业务员跑市场,当木工制作家具。

「张哥,要不我们先从小型家具入手?成本低,周转快。」我建议道。

张师傅点头:「对,先生存下来再说。」

我们开始制作一些简易家具:小板凳、茶几、书架,送到附近批发市场销售。头两个月,几乎没赚到钱,工资都快发不出了。

正当我俩快撑不下去时,转机出现了。

一天,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来到我们的小作坊,自称是附近新建小区的装修负责人。

他查看了我们的样品,测试了工艺质量,点点头:「手艺不错,就是规模太小。这样,我给你们一个订单,六十套家具,能接吗?」

我和张师傅几乎喜极而泣,连声答应「能接能接」。

为完成这笔订单,我们日夜赶工,临时招了五名工人,我记不清有多少天没合眼了。终于,在约定日期前,我们完成了所有家具,质量丝毫不马虎。

「小伙子,有前途!」那位负责人验收后对我说,「今后有活儿,还找你们。」

这一单过后,我们不仅还清了债务,还赚了一笔可观的钱。更重要的是,在行业内有了些名气,慢慢地,订单增多起来。

2000年,我们的小厂已发展到三十多人,年产值近百万。张师傅负责生产,我主要跑业务。

这一年,国家严厉打击制假售假,许多小作坊被取缔,但我们因注重品质,信誉良好,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接到更多订单。

那年夏季,我给家里打了第一个长途电话,告诉母亲,我在广州有了自己的工厂。

「真的吗?」母亲在电话那头又惊又喜,「儿啊,你真的出息了!」

我笑着说:「娘,有空您也来广州住几天,看看儿子现在的样子。」

「好啊好啊!」母亲高兴得语无伦次,「等天气凉快些,我就去。」

挂了电话,想到母亲能亲眼见证我的成就,心中充满自豪。这十余年的奋斗,终于有了回报。

07 峰回路转

十月份,母亲真的来到了广州。看到我的工厂,她眼睛都直了:「儿啊,你真的当老板了?」

我带她参观厂内的机器设备、仓库、展厅,介绍我们的产品。母亲抚摸着那些光滑的木料和精美的家具,眼泪簌簌落下:「你爹在天上看到,该多骄傲啊。」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娘,当年要不是继父把厂里名额给了颖儿,我可能现在还在厂里拧螺丝呢。」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对了,娘,家里情况怎么样?」我问。

母亲叹了口气:「还那样吧。就是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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