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鲁迅文学奖得主、当代中坚实力派作家艾伟的中短篇小说四部曲《少年杨淇佩着刀》《敞开的门》《父亲的愿望》《绕城三圈》由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集结推出。这是继长篇小说《镜中》《南方》《越野赛跑》《爱人有罪》《爱人同志》等系列小说之后,重磅推出的艾伟作品中短篇小说系列。
四部作品分别以童年记忆、幻想寓言、精神困境、日常奇迹为主题,深入人性之幽暗,时代之裂隙,构建起一场令人瞩目的文学奇观。这四部中短篇小说集,犹如四面棱镜交叠,折射出当代中国人复杂的精神光谱。艾伟以手术刀般精准的笔力,剖开庸常生活的表皮,直抵时代褶皱中那些未被言说的暗流,完成了对个人与时代、记忆与幻想、创伤与救赎的终极追问。
《少年杨淇佩着刀》:“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童年残酷物语
作为四部曲的开篇,《少年杨淇佩着刀》收录了艾伟首部作品《少年杨淇佩着刀》、早期成名作《乡村电影》《穿过长长的走廊》《水鬼》《蛇精》等10篇小说,这些小说带领读者穿越时间长廊,将读者拽入乡土中国的记忆腹地。
《少年杨淇佩着刀》,艾伟 著,KEY-可以文化 |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艾伟这样概括这部小说集:“本书与我童年经验息息相关,里面的故事发生在乡村。”在这部小说集中,艾伟敏锐地洞察家庭深处那片未被照亮的角落,编织着暗流涌动的日常生活,以乡土世界的俗世人情为底色,探讨了成长、权力、欲望与宽恕等主题,书写了一部乡村社会的童年残酷物语。
批评家李敬泽认为,艾伟生于60年代,小说表达了这一代人的共同记忆——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的小说中分布着那个时代的文化痕迹,回荡着与历史的对话。《少年杨淇佩着刀》里腰间佩刀的少年、《乡村电影》中那位以尊严抵抗暴力的“乡村的甘地”、《穿过长长的走廊》里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长廊……儿时的记忆仿佛脱离了大地的束缚飘然而上。然而,随着真相缓缓落下,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记忆又在现实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那是关于我们每个人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敞开的门》:超现实的寓言改造
如果说《少年杨淇佩着刀》是乡村社会的童年残酷物语,那么《敞开的门》则是超现实的魔幻逸闻。《田园童话》中以青蛙制造恶作剧的双胞胎兄弟、《水晶球》里连接现实与幻境的神秘球体、《标本》内布满昆虫标本的黄泥小屋……在魔幻与现实交织的文本疆域里,艾伟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性解构实验。
《敞开的门》,艾伟 著,KEY-可以文化 |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书中的孩童如同手持昆虫网的观察者,在纯真视角中预演成人世界的荒诞。《田园童话》里用青蛙捉弄村长女儿的恶作剧,实则隐喻着代际关系的微妙张力;《标本》中被制成标本的昆虫与俚语化的“亚热带”概念,暗指自然生命与人性欲望的双重异化。这些小说作品既保有寓言的轻盈质地,又具备思想者的批判重量,艾伟在此完成了一次危险的叙事实验。
《父亲的愿望》:时代裂痕下的精神困局
《父亲的愿望》是一部聚焦社会边缘个体及其精神困境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父亲的愿望》《欢乐颂》《回故乡之路》等7篇小说。小说描绘了一群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欢乐颂》中因工伤失聪的排雷工,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废弃”;《重案调查》中独守海岛灯塔几十年的老人,无法面对时代奔涌向前的巨大变化,深陷于旧时间的精神流亡;《回故乡之路》中渴望成为英雄的少年,在现实的苦难和命运的捉弄下,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块被剪碎的破布”。这些人行为反常,想法另类,或是永远困在过去世界的旧时间里,或是迷失在黑色的人性迷宫。
《父亲的愿望》,艾伟 著,KEY-可以文化 |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在这七则关于人性的黑色寓言中,艾伟直面内在与外在、精神与现实、个体与时代之间的巨大断裂,书写庸常之下的隐痛的同时,更展现出理解与共情的微光。
《绕城三圈》:日常的暴动与奇迹的显影
《绕城三圈》从普通人的生活经历出发,实现了对庸常生活的诗意暴动。艾伟说:“这本书写了一些奇特的人,我怀着好奇心写下了他们,我写下了我的理解,同时写下我的无知。”这一个个“奇特的人”,串连起了13则诡谲宛转的城市传奇,为文化处境与时代症候写下鲜活的注脚。
《绕城三圈》,艾伟 著,KEY-可以文化 |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文学评论家李敬泽把本书中的《小卖店》一文称作“微型巴别塔”,指出这篇小说是“两种价值观的辩驳”,却“没有至高的裁判者”。作为当代文坛的“人性勘探者”,艾伟在写作中不轻易对人物下判断,让人物在伦理钢丝上赤足独舞,这正是他在剖析人之复杂性时的高妙之处。当我们在绕城三圈的眩晕中触摸到奇迹的骸骨,那些裂缝里渗出的光,恰恰是文学对现实最深邃的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