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在白雪皑皑的北大荒,林逸站在简陋的木屋前,
望着远处起伏的田野,思绪飘向了四十五年前初到这片土地的情景。
“逸,你真的不考虑回北京吗?”吴江递给他一封信,眼中满是期待。
林逸接过信,手微微颤抖:“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
风吹过麦浪,如同时光在他脸上刻下的沧桑。
有些选择,需要一生去坚守;有些等待,需要勇气去结束。
01
林逸站在自家的小院里,望着天空中稀疏的云朵,思绪飘回了四十五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北京少年,怀揣着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踏上了开往黑龙江北大荒的列车。
1968年的冬天特别冷。林逸记得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划过脸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北京,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酷的天气。
“小伙子,第一次来北大荒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逸转过身,看到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农,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印记,眼里却闪烁着善意的光芒。
“是的,叔叔。”林逸点点头,声音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我叫陈大伯,来,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人招呼着林逸,带他离开了车站。
就这样,林逸认识了他在北大荒的第一个朋友——陈大伯。老人将他带到了自己简陋的家中,那是一间土坯房,屋内虽然简朴,却异常温暖。
“北大荒不比北京,这里的冬天能冻死人。”陈大伯递给林逸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喝了暖暖身子,我来教你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陈大伯的指导下,林逸慢慢学会了如何在北大荒生存。如何防寒保暖,如何种地施肥,如何应对暴风雪……这些在北京从未接触过的技能,如今都成了他生存的必备知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陈大伯常这样评价林逸,“比那些整天叫苦连天的知青强多了。”
林逸知道,陈大伯说的是生产队里的另一批知青。他们大多来自城市,不适应农村的艰苦生活,整天抱怨连连。林逸虽然心中也有不甘,但他知道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唯有适应才能生存。
在插队的第三个月,林逸认识了吴江。那天,林逸正在田间挖沟排水,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拿起锄头帮忙。
“我叫吴江,也是北京来的。”年轻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林逸笑了笑。
“林逸。”林逸简短地介绍自己,继续埋头干活。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工作了一整天,几乎没说几句话。但当太阳西沉,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队部时,林逸感到一种奇怪的亲切感,仿佛他们不是初次相识,而是多年的老友。
“我听说你住在陈大伯家?”回去的路上,吴江打破了沉默。
“嗯,陈大伯人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林逸点点头。
“我和几个北京来的知青住在一起,条件不好,但胜在热闹。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坐坐。”吴江邀请道。
就这样,林逸开始频繁出入吴江他们的集体宿舍。那是一间比陈大伯家还要简陋的屋子,住了六个年轻人,但每到晚上,这里总是充满了笑声和争论声。大家围坐在煤油灯下,谈论着各自的家乡、梦想和对未来的期望。
在这些夜晚的交谈中,林逸得知吴江的家庭背景和他相似——都是知识分子家庭,都因为文化大革命而被打压。吴江的父亲是北京大学的一名历史教授,在批斗会上被打断了腿;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一天晚上,吴江喝了点自酿的米酒,情绪有些低落,“我父亲只是教书育人,他犯了什么错?”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这个话题太敏感,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苦楚,但没人敢轻易表达。
“我们都是被时代裹挟的人,”林逸打破沉默,“与其抱怨命运不公,不如想想如何在当下活好。”
吴江抬头看了看林逸,眼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坚定所替代。“你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来到了北大荒,就该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
从那天起,林逸和吴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们一起劳动,一起学习农业技术,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冬夜。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压抑的年代,友谊成了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春去秋来,林逸逐渐适应了北大荒的生活。他不再因为刺骨的寒风而瑟瑟发抖,不再因为沉重的体力劳动而腰酸背痛。相反,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结实,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手掌上长满了老茧,一看就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
1970年的春天,林逸在一次集体劳动中认识了苏婉。她是与林逸同批来北大荒的知青,分在了隔壁生产队。那天,两个生产队联合开荒,林逸正埋头锄地,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抬头一看,一个年轻女子的脚被藤蔓缠住了,正挣扎着想要脱身。林逸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弯腰用锄头小心翼翼地挖开藤蔓的根部,帮女子脱困。
“谢谢你。”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冲林逸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林逸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朴素的农家衣裳,皮肤也被太阳晒得黝黑,但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我叫林逸,北京来的。”林逸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我是苏婉,也是北京人。”女子笑着回答。
就这样,林逸和苏婉相识了。起初,他们只是在集体劳动时偶尔交谈几句;后来,林逸开始找各种借口到隔壁生产队走动,只为能多看苏婉几眼;再后来,两人开始约在闲暇时间一起散步,聊聊各自的家乡和往事。
“我家在北京西城,父亲是一名中学老师,母亲在百货商店工作。”一天傍晚,两人坐在田埂上,苏婉轻声说道,“我本来计划考大学,没想到...”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逸明白她的未竟之言。那个年代,多少青年的梦想被无情地碾碎,多少人的前途被彻底改变。
“没关系,”林逸握住苏婉的手,“我们还年轻,未来还长着呢。”
苏婉感激地看了林逸一眼,眼中泛起一丝湿润。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能遇到一个如此理解自己的人,实在是一种幸运。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林逸喜欢苏婉的温柔与坚强,喜欢她在艰苦环境中依然保持的乐观;苏婉则欣赏林逸的踏实与担当,欣赏他面对困难时的沉着冷静。
“林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一天,苏婉突然问道。
林逸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回答:“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
1972年的冬天,在陈大伯的见证下,林逸和苏婉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华丽的婚纱,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一群知青好友的祝福和几盘简单的家常菜。但对林逸和苏婉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婚后,两人搬进了生产队分配的一间小屋。屋子虽小,却是他们爱的港湾。每天晚上,无论多么疲惫,两人都会点上一盏煤油灯,坐在一起聊聊白天的见闻,或者默默地相依而坐,享受着那份难得的宁静。
1973年冬,苏婉生下了他们的儿子。那是一个格外寒冷的夜晚,北大荒的风雪肆虐,呼啸声像是野兽的咆哮。林逸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恭喜你,是个健康的男孩!”半夜时分,接生的老大娘终于带着好消息出来了。
林逸冲进屋内,看到苏婉虚弱地靠在床头,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襁褓中是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正在熟睡。
“他很像你,”苏婉轻声说,“眉眼都像。”
林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他和苏婉创造了新的生命,延续了希望。
“我们叫他林晨吧,”林逸提议,“寓意着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苏婉点点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就这样,林晨的降生给林逸和苏婉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尽管生活依然艰苦,物质条件依然匮乏,但有了儿子的陪伴,一切困难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夜深了,林逸望着熟睡中的妻子和儿子,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他默默发誓,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保护好这个小家,给妻子和儿子最好的生活。
02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间,林逸和苏婉在北大荒已经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间,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林晨已经七岁了,是个聪明活泼的小男孩。虽然在这偏远的农村,教育资源匮乏,但林逸和苏婉都是知识分子出身,他们自己教孩子识字、算数,希望有朝一日,孩子能走出北大荒,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1978年春天,一个重大的消息传遍了北大荒的各个角落——国家开始实施知青返城政策。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知青中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人兴奋地谈论着回家的计划,憧憬着重返城市的生活。
但政策并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由于名额有限,每个生产队只能选择几个人先行返城。这就意味着,大部分知青仍需留在北大荒,等待下一批返城的机会。
林逸所在的生产队分到了两个名额。队长召集了所有知青开会,商讨如何分配这两个宝贵的名额。
“我认为应该考虑家庭困难的同志,”队长说道,“比如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的,或者身体状况不佳的。”
会上众说纷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最终,队长决定让大家投票决定。
投票结果出来后,林逸和吴江获得了最高票数。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林逸是生产队的技术骨干,多年来兢兢业业,吃苦耐劳;吴江则是知青中的“领头羊”,组织能力强,深得大家的信任和敬重。
“恭喜你们,”队长宣布结果后说道,“你们可以准备返城的材料了。”
会议结束后,林逸和吴江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北大荒的春天已经悄然而至,田野里冒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你打算回去吗?”最终,吴江打破了沉默。
林逸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起伏的田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返城,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回到北京,回到父母身边,让儿子受到更好的教育……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盘旋。但同时,他又想到了在北大荒建立的一切——他的小家,他的农田,他的朋友们。十年的时光,已经让他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你呢?”林逸反问道。
吴江苦笑了一下:“我必须回去。我父亲的腿伤一直没好,母亲年纪也大了,他们需要我。”
林逸拍了拍吴江的肩膀,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责任。
回到家,林逸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婉。
“我们真的能回北京了?”苏婉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只有两个名额,那意味着……”
“是的,我和吴江。”林逸点点头,“但我还没决定。”
苏婉惊讶地看着林逸:“你在犹豫什么?这不是我们一直期盼的机会吗?”
林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而且,我担心回到北京后,会面临各种问题——住房、工作、孩子的学校……”
“可是,林晨需要更好的教育环境,”苏婉急切地说,“在这里,他能学到什么?”
林逸无言以对。他知道苏婉说的有道理。作为父母,他们的确应该为孩子考虑更多。
“再给我点时间想想,好吗?”林逸最终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逸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咨询了陈大伯,老人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孩子,跟着你的心走,无论选择什么,都不要后悔。”
他也和吴江长谈了一次。吴江的态度很明确:“我必须回去,但你不一定。你在这里已经扎根了,如果你觉得这里是你的家,那就留下来。”
最终,在返城材料提交的截止日前一天,林逸做出了决定。他找到了队长,提出放弃自己的名额,希望能让给队里的另一个知青李明,李明的母亲最近生病了,急需有人照顾。
“你确定吗?”队长惊讶地问,“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确定,”林逸点点头,“我和苏婉商量过了,我们决定再等等。”
事实上,苏婉并不完全赞同林逸的决定,但她尊重丈夫的选择。她知道,林逸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愿意看到李明的母亲无人照顾。
“你们放心,”队长拍着林逸的肩膀说,“下一批返城名额肯定有你们的位置。你们为集体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国家不会忘记的。”
就这样,林逸放弃了宝贵的返城机会,继续留在了北大荒。而吴江和李明,则踏上了回北京的列车。
临行前,吴江紧紧握住林逸的手:“兄弟,等你回北京了,一定要来找我。我住在西城区的宣武门,家家户户都认识吴家。”
“一定,”林逸点点头,“你回去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父母。”
两个好友在车站紧紧拥抱,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何时。
吴江离开后,林逸的生活继续前行。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农田和家庭中。白天,他在田间劳作;晚上,他教儿子识字读书。在他的努力下,林晨的学习成绩在村里一直名列前茅。
苏婉有时会流露出对北京的思念,但她从不抱怨。她知道林逸做出的牺牲,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她和林逸一起,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林晨,希望儿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1980年,林逸再次有了返城的机会,但这一次,队里的老支书突发脑溢血,急需治疗费。林逸又一次让出了名额,把机会让给了老支书的儿子,让他能带父亲去城里治病。
1982年,第三次机会来临,林逸正准备申请,没想到苏婉查出患有严重的贫血,需要长期治疗。林逸决定留下来照顾妻子,又一次放弃了返城。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苏婉躺在床上,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着想,却不为自己和家人考虑?”
林逸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因为我相信,好人终有好报。只要我们心存善念,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苏婉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1985年,林晨12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他聪明好学,在村里的小学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但村里的教育资源有限,林晨的潜力无法得到充分发挥。
“爸,我想去县城上中学,”一天,林晨鼓起勇气对林逸说,“村里的老师说,我的成绩足够申请县重点中学的名额。”
林逸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如果你真的想去,爸爸支持你。”
虽然县城离村子有三十多里路,交通不便,但林逸决定每周骑自行车送儿子去县城,周末再接他回来。这意味着林逸每周要多出一天的时间在路上奔波,但为了儿子的教育,他甘之如饴。
1988年,林晨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这意味着他需要去省城读书。林逸和苏婉含泪送别了儿子,心中既骄傲又不舍。
“儿子,好好学习,”林逸在车站叮嘱道,“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爸,妈,你们放心,”林晨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考上好大学,将来带你们回北京。”
看着儿子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林逸和苏婉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但命运总是充满了变数。1989年冬,北大荒遭遇了罕见的极寒天气,持续数周的低温让农作物大面积减产,许多家庭陷入了困境。
林逸和苏婉省吃俭用,把仅有的积蓄都寄给了在省城读书的林晨,自己则靠借贷维持生活。但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1990年春,一场罕见的洪水冲毁了林逸家的房子和农田。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林逸夫妇一夜之间几乎一无所有。
“我们该怎么办?”苏婉绝望地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看着外面泥泞的土地。
林逸沉默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我们重新开始。只要我们还有双手,就能重建家园。”
但苏婉已经不再年轻,多年的劳累和病痛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次灾难对她的打击尤为严重。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整天坐在帐篷门口,望着远方出神。
“婉,你怎么了?”林逸关切地问道。
苏婉转过头,眼神空洞:“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回了北京,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
林逸无言以对。他明白妻子的心思,也理解她的失望和疲惫。
一天清晨,林逸起床发现苏婉不见了。她只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