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其《双城记》中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他们的时代,我们难以体会;我们的时代,他们也难以理解。

活在当下之人,需在流逝的时光中回味,方能深刻铭记过往的一切;曾经活过的过去,则要留下一些记忆,方能痛定思痛,才知甜上加甜。

上世纪,曾经的那段时光,既是“站起来了”的最好时代,同时,也曾是一口“肥肉”,可以解馋一年的艰难时代。

时光荏苒,“肥而不腻”的感觉,曾是一代人的记忆,也是一段抹不去的民族史。

彼时,煎熬于胃、于心的,不仅有难得一见的油水,还有难以咽而下的泪水。

如今,早成“嘴已饱沃、视肉而腻”的年代,我们虽不必吃饱了骂娘,但却不能扔下筷子时,忘了当年碗空四望、眼放绿光的时候。

那个时代的过来者,不可能都如文艺中人,会用文字描述那样一块肥肉,曾经之于他们的无限“美好”与意义。



因为匮乏,所以难得;因为难得,所以深刻;因为深刻,所以难忘;因为难忘,所以记下;因为记下,才有文字;因为文字,才有历史;因为历史,才难遗忘——因此,才有了这本散文集:《肥肉》的浓郁出炉。

因为,“好了伤疤忘了疼”,恰恰正是我们这个民族难以尽除的一道疤痕。

历史上,曾有唯唯诺诺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纲的一代又一代;也有血雨腥风的朝代换手中,“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的你死我活……。

即便来到现、当代所谓“文明社会”,一块五花肉,擦一下锅底,炒菜沾一点油星味,仍能让彼时的人们,显得油光满面、肠胃亢奋。

哪怕是当下,这是一个乡下老农嘴里“一天可当一年过”的富足时代,但仍有不少人或真或假的嚷嚷着:“我们想回到那个清汤稀水的年代”。

其实,真要让他们一年再不见一块肥肉,或许,到那时,他们就不会睁眼瞎般乱嚷嚷,而只会垂涎欲滴于梦里梦外了。

如今,早已是一个肥不死人、却能吃饱喝足腻味死人的时代了。



在这样一本名为《肥肉》的散文集中,恰巧共有108位作者,几乎包揽了从8岁到88岁的时代书写者——这不是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悲欢年代,但仍会有人深刻记忆起那块过往时代的“肥肉”来,记起那种曾经“肥而不腻”的时代之难忘感受与时空错觉。

其中,池莉的《革命肥肉》中写道:“肥肉那浓烈的油腻的香,从此无法淡去。因为想念,每年总有一两次,我还是要做做红烧肉的。带皮的五花肉,肥肉部分不能太少,炖得酥软,色红如醉枣,质地晶莹又剔透,含到嘴里就化,吃一口便忍不住要拍案惊奇,道:好!”

虹影则如此叙述道:“我们家很少吃红烧肉,记忆中有过一次,好像是五花肉烧豆筋棍,那种香,几天都溢满房子不散。日后我寻找那豆筋棍烧肉,自己试着做,也寻访过无数餐馆,都找不到那小时吃过的红烧肉滋味。”

“几代人的胃,比世间所有的档案,都更懂中国”。

或许,生而为人,不再饥饿,就是人形动物的第一梦想——理想之所以像肥肉般丰满,缘于现实饥饿得让人身心骨感。



在有人选择性忘记肥肉之“美好”,还有人远离肥肉、追求骨感身材的新时代,却仍有一些人从当年的罕见肥肉中,榨出一汪汪的油花来,通过对于肥肉完全不同的记忆比,将历史上那段“肥而不腻”的时代,定格于一本封面画装帧成一大块肥肉的散文集里。

但它绝非仅止于一本行为艺术化封面的小书,它或许成了一滴清汤寡水中,清晰映出的一部断代史。

一眼望上去,它是那么的肥而不腻,但非亲历者,若不耐心读下去,就不会知道它所煎熬的,其实,浓缩着一个民族之记忆与良知的滋味。

这本书中还明示:“版税全部捐予贫穷地区的孩子,以增补其营养”——原来,以为已成历史过往的“肥而不腻”之饥饿感觉,即使是今天,仍会是一些人的真实生活触觉。

那么,这块《肥肉》,以及它所附着的肥而不腻之时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轻易可以忘记呢?【书评原创:瑜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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