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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灶镇是个小地方，日子过得慢悠悠的。东头张屠夫的剁骨头声，西头豆腐摊的吆喝声，再加上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笑闹声，凑成了镇上一天的日常交响乐。
不过最近，镇上的日子有点不太安稳了。
“听说东边阳山打得厉害，国军又吃了败仗。”张屠夫一边剁着骨头，一边和买肉的陈婶唠嗑，“那些狗日的，搞不好又得往咱镇上撒气了！”
“嘘，小点声！”陈婶赶紧压低声音，“上次不是你嚷嚷着说国军的坏话，差点被他们拉去修路么？还不长记性？”
屠夫不吭声了，只是加快了剁骨头的速度。
理发铺里，蒋达正给周老伯剃头。蒋达是镇上的剃头匠，人不多话，但手艺一流，镇上的男人们都愿意来找他剃个干净利落的头。
“蒋达啊，听说最近风声又紧了。镇外头路上好像封了，国军那些家伙又要折腾咱老百姓了吧？”周老伯捏着烟袋锅，忍不住叨叨起来。
“甭管他们，咱过咱的日子。”蒋达手里的剃刀游刃有余，嘴上不动声色地敷衍着。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不安。昨天晚上，茶馆老板娘赵巧凤悄悄来找他说：“达哥，东西送到了，藏在老地方。你明天趁早去一趟。”
赵巧凤是镇上的茶馆老板娘，性子泼辣，脑子也快。她的茶馆是地下党的联络点，但在普通人眼里，她只是个爱管闲事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嘴巴又甜。蒋达和她是老搭档，负责接收并转移解放区送来的物资和情报。
“行，明天早上我去看看。”蒋达答得轻描淡写，心里却盘算着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6月6日清晨，阳光明媚。镇上的人都趁着好天气出来忙活，有人在街边晒被褥，有人在小摊前挑菜，还有孩子们在巷子里追着竹蜻蜓跑。
“豆腐花咧！刚出锅的豆腐花！”杨秀英推着小车在街上叫卖，豆花桶里冒着腾腾热气。
赵巧凤站在茶馆门口，冲着秀英喊了一声：“还是老规矩，给我来碗甜的！”
“好嘞！”杨秀英笑着舀了一碗，送到茶馆门口。
蒋达这边正忙着给周老伯修鬓角，理发铺门外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切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平静。
“啊——”
紧接着，是“砰砰”的枪声，声音沉闷又刺耳，像是雷声在青石板路上炸开。
“国军来了！快跑啊！”有人大喊着，街上顿时乱作一团。
蒋达的手一顿，他猛地抬头，看到街上的小贩推车翻倒，被褥散落一地，四处都是慌乱奔跑的百姓。
“蒋达！快躲起来！”周老伯急得连烟袋都掉了。
蒋达皱了皱眉，随手扯下老伯肩上的围布，低声说：“甭慌，您先找地方躲着。”
他把剃刀往口袋里一塞，从理发铺的后门溜了出去。
街上已经被闹得鸡飞狗跳。国军端着枪，挨家挨户地搜查，为首的军官大声喊：“抓住蒋达！他就在这镇上，绝不能让他跑了！”
蒋达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沉。他知道，这次是冲他来的。前几天，他刚负责接收了一批从解放区运来的物资，看来是消息走漏了。
他贴着墙根快步朝茶馆方向跑去。赵巧凤那儿不光藏着物资，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件，他得赶紧去转移。
茶馆后院，赵巧凤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她没有慌乱，而是利索地把一包卷起来的文件塞进了地板下的夹层。
“砰砰砰！”后门响了两下，紧接着蒋达的声音传来：“巧凤，是我，快开门！”
赵巧凤赶紧打开门，把蒋达拉了进来，“你怎么回事？真让他们追上了？”
“镇上全乱套了，国军就是冲我来的。”蒋达喘着气，目光在四处扫了一圈，“东西呢？”
“藏好了。”巧凤点点头，“别慌，咱还有时间。”
还没等她说完，茶馆前门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搜查！一个都不许放过！”国军的士兵已经冲进了茶馆。
赵巧凤脸色一沉，推了蒋达一把：“从后门走，甭管我，这里我顶着！”
蒋达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转身从后门钻了出去。他刚跑进巷子，身后的士兵就追了过来。
“那边有人，追！”
巷子又窄又湿，蒋达一路狂奔，心里只想着：不能被抓住，绝不能！
身后的士兵咒骂着追得越来越近，脚步声和枪声在巷子里回荡。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巷子的尽头有几间简陋的茅厕。
“只能赌一把了！”蒋达心一横，冲进了一间茅厕，捂住鼻子蹲了下去。
“哎，这里啥味啊！”追来的士兵皱着眉头，大骂了一句：“这破地方能有人藏？”
“别废话，搜！”
几个人正准备推开茅厕的门，这时，巷子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长官！长官！那边好像有人跑了！”
几个士兵愣了一下，立刻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蒋达从茅厕里探出头，看到刚才喊话的是豆腐摊的杨秀英，她正拿着一个空豆腐桶，装作要收摊的样子。
杨秀英瞥了蒋达一眼，低声道：“快走吧，他们去那边了！”
蒋达点了点头，猫着腰从巷子里溜了出去。他知道，这一次，是镇上的百姓救了他。
当蒋达终于甩开了追兵，躲进一户人家的后院时，他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绷紧了神经。
镇上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可远处的喊叫和脚步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
“为什么他们知道我在镇上？谁走漏了消息？”蒋达攥紧了手中的剃刀，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必须尽快找到赵巧凤，搞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蒋达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巷子外的动静越来越近，他迅速翻身藏进后院的柴堆里，手紧紧握着剃刀，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
“快，再搜一遍！他一定还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蒋达心头猛地一震。这声音——竟是镇上杂货铺的掌柜李全！
蒋达的眉头紧紧皱起。李全是镇上的老人了，一直开着杂货铺，平时对人和气，谁能想到，他竟会引着国军来搜自己？
一股怒火从蒋达心头升起，但他很快压了下去。此刻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必须冷静。他听到李全继续催促士兵：“一定要抓住蒋达！他就是解放区的骨干，抓住他肯定能撬出不少东西！”
士兵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蒋达从柴堆里慢慢探出头。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李全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