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合度超过99.999999%。”
看到报告上显示的数字,范新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他们足足等了25年。
01
1991年5月23日,是修武县的集市日。
中午时分,魏淑敏骑着那辆黄河牌自行车,带着四岁的儿子去县城置办物品。
“都这个点了,人咋还没回来。”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老婆和儿子还没回来。
曹正红实在等得着急,叫上大哥曹正清,骑车朝县城方向赶去。
兄弟俩一路查问,却一无所获。
回程途中,他们走到池塘边上的一座废弃机井房,大门敞开着。
曹正红打着手电筒,光束照入井中。
就看到水面上飘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面朝下双臂展开。
正是他的儿子。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跪在井边,想伸手去够孩子。
曹正清立刻报了警。
修武县警方迅速赶到现场。
孩子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这时,井水中又漂起一具女性尸体。
曹正红一眼认出了魏淑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魏淑敏全身赤裸,身上还有明显的性侵痕迹。
在现场,勘查人员没有发现血迹。
井房外的麦田里,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向远处延伸,麦子全部倒向机井房方向。
循着这条痕迹,警方在麦田里找到了魏淑敏的一只白色鞋子。
天亮后,警方扩大了搜索范围。
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通往县城的一条乡村小路上,这是河湾村村民赶集的必经之路。
麦田拖拽痕迹的起点附近,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冲刷不掉的暗色斑点。
土质松软处,一组清晰的足迹指向机井房。
“案发地是这里。”警方判断。
随着勘查的推进,更大的疑问浮现:
魏淑敏的衣物和自行车去了哪里?
惨案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村民来往频繁的路边,凶手为何如此大胆?
02
第二天,法医王卫华在魏淑敏体内发现了凶手留下的精斑。
他用消毒后的玻璃瓶,小心收集好,然后用自己动手制作的容器,进行封存。
“这是破案的关键。”他对前来询问的专案组成员说。
解剖结果同时证实,魏淑敏肺部没有水,她不是溺死的,而是遭到击打头部后死亡,随后才被抛入井中。
早晨,专案组负责人范新河带队重返案发现场。
这一年他28岁,刚刚升任修武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魏淑敏母子案是他接手的第一桩重案。
调查取证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范新河让一名警员骑自行车从魏淑敏家出发,模拟她当天的行程。
测试结果显示,魏淑敏应在中午12点15分左右经过案发地点。
范新河立即组织人手走访周边居民,询问当天在案发地点附近的异常情况。
“那天中午12点多的时候,我在这条路上看到一个男的。”
一位村民回忆道。
“光头,穿白背心,身高一米七左右,瘦高个,他在池塘边走来走去。”
另一位村民也证实看到了类似特征的男子:
“也大概是那个时间,我骑车路过时,一个男人正蹲在池塘边。
看到我,他立刻站起来,我有点害怕赶紧离开了。”
在案发地点发现一组自行车轮印,从乡村小路转向田间小道,最终消失在100米外的水塘边。
警方立即调来抽水机,三小时后,水位下降到能够看清塘底。
果然,水塘里躺着一辆黄河牌自行车,正是魏淑敏的那辆。
“他抛弃了自行车,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说明凶手很可能就在附近活动。”
范新河分析道。
警方将水塘彻底抽干,仔细搜寻可能的凶器和魏淑敏的衣物,但一无所获。
凶手精心处理了这些可能暴露身份的物证。
“会不会是个惯犯?”专案组成员提出疑问。
范新河目光投向了距离案发现场一公里远的新河农场。
这个农场关押着642名囚犯,他们在管教人员的看管下外出劳动。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农场的囚犯都是剃着光头的。
经过排查,案发当天只有畜牧队的16名囚犯在案发现场附近活动。
其中15人都能证明自己当时的位置,唯独一名叫梁刚领的囚犯,说不清自己在案发时间段的去向。
“那天中午我在睡觉。”
梁刚领声称,但他的同伴当时去食堂吃饭,没人能为他作证。
更可疑的是,梁刚领的身高、体型与目击者描述的可疑人员高度吻合。
审讯过程中,警方在梁刚领的囚服袖口发现了血迹。
经过化验,这些血迹与魏淑敏的血型一致,都是AB型。
可梁刚领坚称自己与案件无关。
就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梁刚领时,物证鉴定中心传来结果:
从魏淑敏体内提取的凶手精斑血型为O型,而梁刚领是A型血。
凶手仿佛人间蒸发。
范新河反复审视案发现场,反复走访证人,但毫无进展。
魏淑敏母子的命案成为了悬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破此案,誓不罢休!”
范新河在办公室墙上贴下这句话,提醒自己不要放弃。
03
岁月飞逝。
专案组原班人马逐渐退休、调动,唯有范新河始终坚守岗位,
他的办公桌上始终放着魏淑敏母子案的卷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阅一次。
法医王卫华也始终保管着那份珍贵的物证。
2010年,焦作市公安局建立了DNA数据库。
范新河立即带着保存了近20年的物证前往比对,但没有匹配结果。
失望之余,他继续等待。
2012年,公安部的DNA数据库进一步完善。
范新河再次提交比对申请,结果依然是空白。
等待,继续等待。
2016年5月4日,范新河接到了省公安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5.23案件嫌疑人的DNA对比上了,在商丘市宁陵县。”
范新河带着专案组立即奔赴商丘市宁陵县,这里距魏淑敏案发地点两百多公里。
警方锁定的嫌疑人是一名75岁的老人:史从朗。
站在史从朗面前,范新河眉头紧锁。
这位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与当年的犯罪嫌疑人形象相差太远。
当年的凶手应该是30岁左右的青壮年。
25年过去,也不过五十多岁。
“DNA不会出错。”
省公安厅的技术专家反复确认过检测结果,史从朗与案件有关联。
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以普查为名采集了史从朗的DNA样本,同时与他闲聊家常。
“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范新河问。
“焦作市修武县。”
史从朗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1991年,去看我儿子。”
时间、地点的吻合让案件突然有了进展。
但比对结果很快传来:
史从朗与凶手的DNA不匹配。
既然史从朗不是凶手,为何他的DNA会与案件有关联?
有可能是史从朗的直系亲属。
警方立即调查史从朗的三个儿子,逐一采集DNA样本进行比对。
然而,令人大失所望,三个人全部排除了嫌疑。
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这时,一个反常的信息引起范新河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