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爸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林远站在医院走廊,拦住了十五年未见的父亲。
父亲惊得后退一步,满头的白发在医院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远?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林国强嘴唇颤抖,手中的病危通知书不慎掉落。
林国强弯腰去捡,再抬头时,眼中已是泪光闪烁,林远咬牙切齿,眼眶发红:
"我来找真相!你出轨十五年,每年只寄那么点钱回来,村里人怎么看我和妈妈,你知道吗?"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
"孩子,跟我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远冷笑一声,跟着父亲向病房走去。
推开门那一刻,他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那张脸与镜中的自己竟有七分相似。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床边,惊讶地望着他,脱口而出:"你就是小军的哥哥?"
林远怔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苏省淮安市下辖的小县城里,高三教学楼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
王秀兰批改完最后一笔作业,抬头看表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收拾好教案,锁上办公室的门。
值班的保安大爷打着手电筒过来:"王老师,这么晚才走啊?"
王秀兰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嗯,明天月考,多批了几份作业。"
"您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吧?真快啊,当年那么小的娃娃,现在都长大成人了。"
王秀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回到家里,王秀兰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怕打扰到儿子休息。
不料,林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本相册。
林远抬头,眼睛有些红:"妈,您回来了。"
王秀兰的目光落在相册上,那是她和林国强年轻时的照片。
她心里一紧,走过去坐下问道:"怎么翻起这个来了?"
"我在找资料,不小心翻到的。"林远的声音低沉,手指轻轻抚过相片上年轻的父亲,"他过得好吗?"
王秀兰沉默片刻:"应该还行吧,他在南方工作很辛苦的。"
林远抿着嘴唇:"十五年了,他连一次都没回来过,每年就那么点钱,您不觉得奇怪吗?"
"他在外打工不容易,能记得寄钱回来就不错了。"王秀兰转身去厨房,"饿了吧?我给你热点饭。"
林远看着母亲疲惫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妈妈总是这样,从不抱怨父亲的缺席,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不知从何时起,"爸爸"这个词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大的伤痛。
林远清晰记得五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幼儿园举行亲子运动会,每个孩子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参加。
只有他,孤零零站在赛道上,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
老师还特意问:"林远的爸爸呢?"
母亲替他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努力掩饰的尴尬:
"他爸爸去南方打工了,没空回来。"
小朋友们不解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针一样刺痛了林远幼小的心灵。
二人三足比赛开始前,林远站在起跑线上,看着其他孩子都被爸爸牵着手,他眼泪就掉了下来。
"没事的,妈妈陪你。"王秀兰蹲下身,轻轻擦去儿子的泪水,"妈妈可以当爸爸用。"
那天的比赛,他们自然是输了,但这只是林远无数次因父亲缺席而体验挫折的开始。
上小学一年级时,班主任让每个孩子介绍自己的家庭,轮到林远时,他编造了一个谎言:
"我爸爸是在广东做生意的大老板,很忙,所以很少回家,他开了一家大工厂,有很多工人。"
这个谎言为他赢得了短暂的尊重,但很快就被戳穿。
一次家长会后,班上有个男孩指着他大声说:
"骗子!我妈妈说你根本没爸爸,你爸爸早就跑了,不要你们了!"
林远冲上去和那个男孩扭打在一起,结果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
放学后,他躲在学校的厕所里哭了很久才回家。
那晚,他问母亲:"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王秀兰抱住儿子,轻声说:"不是的,爸爸只是在外地工作,没办法回来,他很爱你,也很想你。"
林远想相信母亲的话,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质疑:如果爸爸真的爱我,为什么从不回家看我?为什么其他打工的叔叔都能定期回家,只有我爸爸不行?
三年级时,学校布置了一项任务:和爸爸一起制作一个小手工。
林远回家后,默默地把作业单藏在了书包最深处。
但第二天,王秀兰还是发现了,她二话不说,买来材料,熬夜学着做出了一个简陋的小盒子。
林远看着盒子,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母亲的一双手很巧,但终究不是父亲的手。
那个盒子最终得了全班最后一名,老师委婉地评价说:"需要更多练习"。
回家路上,林远一言不发,走到小河边,猛地把盒子扔进了水里,看着它缓缓沉没。
上初中后,林远不再编造关于父亲的谎言,每当有人问起,他都简短地回答:"我爸爸去世了。"
这个新谎言为他带来了同情而非嘲笑,让他感到稍微好受一些。
02
但这种平静没能持续太久,初二那年,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和林远来自同一个小学。
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揭穿了林远的谎言:
"他爸爸才没死,他爸爸是抛弃他们母子跑到南方和别的女人过日子去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林远的心脏,他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得那个同学鼻血长流。
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严厉批评,要求他写检讨并叫家长。
王秀兰被叫到学校时,林远看到她匆忙赶来的样子,头发凌乱,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那时的王秀兰正在给邻居家孩子补课,这是她课后增加收入的方式。
面对老师的责备,王秀兰一直低着头,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教育不当...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
回家路上,林远忍不住爆发:"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我们的错!是那个人不负责任!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王秀兰停下脚步,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
"小远,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简单的对错,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有时候做出选择很难。"
林远怒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什么选择?选择抛弃我们吗?"
王秀兰沉默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从那天起,林远和母亲之间达成了一种沉默的默契,不再谈论关于父亲的事情。
但伤痛并未因此消失,在每年的父亲节,当学校组织活动,其他同学为父亲制作贺卡、写感恩信时,林远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要么不参与,要么草草了事。
老师们体谅他的处境,也不强求,这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成了需要特殊对待的那个人。
高中时期,林远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林远决定用优异的成绩证明,即使没有父亲,他也能出人头地,他常常学习到深夜,用疲惫的身体换取片刻的忘却。
高二那年,班上组织了一次家长职业分享会,每个同学的父母都来分享自己的工作经历和人生感悟。
轮到林远时,只有王秀兰一个人上台,讲述她作为语文老师的经历。
下课后,几个男生起哄说林远是没爹的孩子,说他妈妈肯定是被抛弃的黄脸婆。
林远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和对方打了一架,结果被记过处分。
回家后,王秀兰没有责备他,只是默默地为他包扎伤口。当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时,林远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王秀兰轻声问:"疼吗?"
林远咬着牙:"不疼。"
王秀兰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在林远的手背上。
林远心里一痛,他知道,母亲比他更疼,只是她从来不说。
林远忍不住问:"妈,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王秀兰只是摇头:"他有他的难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天晚上,林远做了个梦,梦里父亲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
父亲身后跟着几个孩子,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而梦中的自己站在远处,无论怎么喊,父亲都听不见。
这个梦魇般的场景在他青春期的夜晚反复出现,成为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高考那年,林远拼尽全力,最终考上了北京的一所211大学,金融专业。
当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时,王秀兰激动得哭了起来。
林远知道,这不仅是他的胜利,也是母亲的胜利,她用一己之力,抚养他长大成人,送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王秀兰开心的说:"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林远脸色一沉:"不用了,他不配知道。"
王秀兰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地把电话放回了口袋。
大学期间,林远依然无法摆脱父亲缺席带来的阴影。
当舍友们谈起家庭,分享父亲的教诲和关爱时,他总是沉默不语。
有一次,一位舍友在宿舍过生日,父亲专程从外地赶来,带着生日蛋糕和礼物。
看着舍友和父亲相拥的场景,林远悄悄走出宿舍,在校园的角落里抽了一支烟,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吸烟。
大二那年,林远交了一个女朋友,女孩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对她呵护备至。
第一次去女友家做客,看到餐桌上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林远感到深深的不安和自卑。
当女友父亲详细询问他的家庭情况时,林远支支吾吾,最终只说父亲常年在外工作。
女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次试探性地问起他父亲的情况,林远总是避重就轻。
这段恋情最终因他的封闭和防备而结束,女友分手时说:"你从来不肯真正让我走进你的世界。"
林远没有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
03
为了不给母亲增加负担,大学四年,林远勤工俭学,做家教、送外卖,从不向家里多要一分钱。
每次寒暑假回家,他都看到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
这让他对父亲的怨恨更深了一层,如果有父亲在,母亲也许就不必如此操劳。
而父亲,依旧只在每年春节前寄来那五六千块钱,附上一张字条:给小远添置些过年的衣服。
有时会附上一个电话号码,但打过去常常是忙音,或者干脆无人接听。
林远大四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让他震惊不已。
宿舍楼下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上面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名字赫然写着林国强。
虽然照片上的人已经花白头发,但那张脸,林远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分明是他的父亲!
林远站在公告栏前,双腿发软,启事上说此人是湖南籍,在北京某建筑工地务工,一个月前失踪,联系人是其妻子张某,留有电话号码。
林远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他父亲明明是江苏人,在广东工作,怎么会变成湖南人,还在北京建筑工地上班?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隐情?
他鼓起勇气拨通了寻人启事上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喂,您是不是有我丈夫的消息?"
林远谨慎地问:"请问,您丈夫叫林国强,是江苏淮安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我丈夫是湖南人,只是在北京打工时用了这个名字,他本名叫罗国强。"
林远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名字相似,不是他父亲。
挂了电话,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居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抱有期待,甚至希望这个人就是父亲,这本身不就说明他内心深处多么渴望与父亲重逢吗?
大学毕业前夕,林远写了一封长信给父亲,告诉他自己即将毕业,希望他能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信寄出后,他日复一日地期待回音,但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毕业典礼前一天,林远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的来电。
他急切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小远,是爸爸。"
林远的心跳加速:"你...你收到我的信了?"
"收到了。"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我可能回不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这边有些事情脱不开身。"
林远的声音冷了下来。:"什么事能比儿子毕业更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远,等你工作稳定了,爸爸再好好解释,现在,爸爸只能说声对不起。"
林远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十五年了,你就只会说对不起?"
"不必了!"林远打断他,"我们母子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说完,林远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床上。
毕业典礼那天,校园里到处都是一家三口的欢乐景象。
林远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
王秀兰专门请了假来北京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但她的目光不时地扫向校门口,似乎还在期待什么人的到来。
林远的声音又苦又涩:"妈,别看了,他不会来的。"
王秀兰勉强笑了笑:"没事,有我来就够了,来,妈给你拍张照。"
林远摆出一个笑容,但眼中的失落无法掩饰。
那天晚上,林远和几个室友小聚,喝了点酒,回到宿舍后,他突然崩溃大哭,泪水打湿了枕头。
十五年了,父亲连他的一个重要时刻都不愿出现,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绝情?
毕业后,林远回到了家乡,他已经收到了一家国企的录用通知,九月份就要去上海报到,这段时间,他打算好好陪陪母亲。
一天下午,林远在整理房间时,无意中发现了母亲床头柜里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沓汇款单和几张地址条,最上面的一张写着"广东省珠海市香洲区建设路28号"。
"这是...爸爸的地址?"林远心跳加速,他翻看那些汇款单,发现父亲每年定期汇款的记录,金额从最初的三千元逐渐增加到近年的八千元。
在汇款单下面,林远发现了一张未寄出的离婚协议书,日期是五年前,上面只有母亲的签名,父亲那栏空白一片。
林远还发现了一盒降压药,里面几乎已经空了。
他从没听母亲提起过高血压的事。看着这一切,林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他必须要找到父亲,问个明白。
04
盛夏的一个傍晚,林远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夕阳西下,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小远,你在哪呢?晚饭做好了,回来吃吧。"
"妈,我等会儿就回去,您先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林远长舒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行动。
他查看了母亲的手机通讯录,找到了父亲的号码。
但当他鼓起勇气拨过去时,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林远决定从其他渠道寻找线索。
他先去拜访了父亲的老同事刘叔叔,这个曾和父亲一起在国企工作的老人,对林家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
刘叔叔家的老旧平房充斥着浓重的烟草味,墙壁发黄,但收拾得很整洁。
他为林远倒了杯茶,眼神闪烁:"小远啊,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你爸的事了?"
林远直截了当地问道:"刘叔,我想知道真相,爸爸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
刘叔叔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事吧,说来话长。"
"你爸当年下岗后,心情很差,碰巧那时候珠海那边招工,条件看起来不错,他就去了。"
"那后来呢?为什么一去不返?"
刘叔叔吐出一口烟雾,目光飘向远方:
"谁知道呢,南方那地方机会多,说不定是有了新的...算了,这些事不该我一个外人多嘴。"
林远注意到刘叔眼神中的闪躲,心里更加笃定父亲在南方另组家庭的猜测。
他又去问了姨妈,姨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父亲可能在珠海某电子厂工作。
姨妈还提到"有了新家庭"这样的话,但看到林远紧追不舍的样子,姨妈又闭口不谈了。
姨妈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小远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以后你就会自然会明白的。"
之后,林远去拜访了父亲的发小张叔,张叔是个爽朗的人,喜欢喝酒,话也直。
当林远问起父亲时,张叔喝得微醺,一拍桌子:
"你爸啊,当年也是个倔脾气!年轻时候和一个姑娘青梅竹马,感情深得很,结果让两家长辈硬生生拆散了,后来被你爷爷奶奶包办,娶了你妈妈。"
张叔顿了顿:"你别误会,你妈妈是个好人,就是和你爸爸没那份感情。"
"那时候不都这样嘛。"张叔又灌了口酒,"你爸后来去了南方,听说..."
张叔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突然住了嘴:"算了,这些陈年旧事,你别管了。"
这些零散的信息让林远内心更加烦乱,父亲的初恋?包办婚姻?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林远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搜索父亲的名字,没有结果。
但他意外发现了一条求助信息,一个与自己同姓同籍贯的人在珠海某医院发起了筹款,患者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筹款页面没有照片,但林远心里莫名地一动。
回到家,林远在母亲整理房间时,发现一张由珠海寄来的汇款单背面有医院地址,正是社交媒体上看到的那家医院。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确信,父亲的秘密一定与那家医院有关。
林远对母亲编造了一个借口:"妈,我想去深圳找工作,顺便看看那边的情况。"
王秀兰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想去?不是说九月份才去上海吗?"
林远敷衍道:"提前去适应一下环境,认识一些朋友。"
王秀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远没想到母亲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他本以为会有一番劝说。
收拾行李时,他发现母亲塞了一个信封在他的背包里,里面是五千块钱和一张纸条:
"路上照顾好自己,有些事情可能会让你难过,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爱你。"
林远拿着纸条,心头一震,母亲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真实目的?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个片段。
那是他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照例没有回来,但寄来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套精美的画笔和素描本,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小远生日快乐,爸爸永远爱你。"
林远兴奋地拆开礼物,但当他向母亲炫耀时,却发现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小林远天真地问:"妈妈,怎么了?"
王秀兰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妈妈只是为你高兴。"
后来林远才意识到,那套画笔是母亲自己买的,只是包装成父亲的礼物送给他。
同样的情况在他的每个生日都会上演,父亲寄来的礼物,实际上都是母亲一个人精心准备的。
05
想到这里,林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跑回房间,翻出了所有这些年父亲"寄来"的礼物:一套火车模型、一块电子表、一台游戏机、一本签名版漫画集...
这些礼物不仅符合他每个年龄段的喜好,而且往往是在他向母亲提起想要后不久就会出现。
这些礼物真的是父亲送的吗?还是母亲为了维护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而编造的善意谎言?
带着这些疑问,林远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是第一次独自踏上如此遥远的旅程。
二十二小时的硬座旅程让他疲惫不堪,但内心的急切驱使他坚持着。
列车缓缓驶过江南水乡,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江苏平原逐渐变为陌生的南方丘陵。
林远想起小时候,每当他问起父亲在哪里时,母亲总是指着地图南方说:
"爸爸在那里工作,为我们挣钱。"
小时候的他天真地以为南方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们都很忙,忙得没时间回家。
列车上,林远遇到不少南下打工的人,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他对面,每隔一会儿就会拿出手机,翻看妻子和孩子的照片。
看到林远的目光,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第一次出来打工,舍不得家里人。"
林远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踏上南下的列车吗?也是这样带着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期待吗?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他?是什么让他选择不再回家?
当列车缓缓驶入珠海站时,林远透过车窗看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与家乡的小县城截然不同。
下了火车,炎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林远顿时汗如雨下。
珠海的夏天比北方要闷热得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咸湿和城市气息的味道。
林远按照地址,辗转坐了两趟公交车,来到了父亲可能居住的城中村。
破旧的六层楼房与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这里住着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
狭窄的街道两侧摆满了各种小摊,卖着廉价的生活用品和快餐。
空调外机从楼上垂下,滴落的水珠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坑,这与林远想象中的南方大都市相去甚远。
父亲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这么多年来,他每天会到这样的地方,而不是家乡那个虽小但整洁的房子?为什么?
林远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老板是个北方口音的中年人。
老板打量着林远:"小伙子,来找工作的?"
林远简单回答:"不是,我来找人。"
"找谁啊?这片区域住的人多了去了,流动性也大。"
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父亲的名字:"林国强,可能在附近的电子厂上班。"
老板皱眉想了想:"林国强...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经常去医院的那个?"
林远心头一跳:"您认识他?"
"不太熟,就是在早餐店见过几次,他每天早上六点多会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早点,然后去上班。"老板指了指方向,"你明天早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意外的线索让林远激动不已,他在陌生的城市里,居然如此幸运地找到了父亲的踪迹。
晚上,他躺在旅馆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明天,他将见到失踪了十五年的父亲,该说些什么?该有什么表情?是质问他的冷漠,还是假装偶遇的惊喜?无数个设想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为一片混乱。
凌晨两点,林远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突然想起小学六年级时的一件事。
那天是父亲节,老师让同学们写一篇《我的父亲》的作文。
大多数同学都写自己父亲的工作、爱好、脾气等等,而林远面对空白的纸张,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他已经四年没见过父亲了,记忆中的父亲形象越来越模糊。
最终,他编造了一位在南方打拼的企业家父亲,写他如何勤劳努力,如何关心家人,尽管不能常回家,但心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老师给了满分,在全班朗读了这篇作文,甚至还在作文本上写道:
"你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
那一刻,林远既骄傲又羞愧,骄傲的是自己的文笔得到肯定,羞愧的是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放学回家,他把这篇作文藏了起来,从未给母亲看过。
06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林远就已经坐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了。
店里人不多,几位工人模样的人匆匆吃完就离开了。
林远点了一碗稀饭,坐在角落的位置,紧张地注视着门口。
六点十分,一个身材略微佝偻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早餐店。
林远的心跳几乎停止,尽管他已经十五年没见过父亲,但那张脸,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只是,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比照片上深刻许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十岁。
林国强点了一碗豆浆和两个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吃饭的样子很急,不时看表,似乎赶时间。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和粗糙的指甲,显示他并非从事轻松的工作。
林远仔细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父亲的衣着朴素但整洁,身上穿的工装外套有些旧,但看得出经常清洗。
他的背影略微佝偻,似乎长期的劳累让他的身体早早地衰老了。
这与林远记忆中那个高大挺拔、笑容爽朗的父亲形象相差甚远。
邻桌有人和父亲打招呼:"老林,今天又要去医院啊?"
林国强点点头,声音沙哑:"嗯,小军今天要做检查。"
"唉,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孩子病情怎么样了?"
林国强摇摇头:"不太乐观,医生说可能需要再做一次大手术,费用..."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之前那个医生不是说再观察观察吗?"
"观察半年了,情况越来越差。"林国强叹了口气,"再拖下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要不,你..."那人欲言又止。
林国强摇摇头:"不提这个了,你们厂还招人吗?我想多做几份工,多攒点钱。"
"招倒是招,但都是重体力活,你这身体..."
林国强坚定地说:"没事,我还行!"
林远听到这里,心中更加疑惑。小军是谁?为什么父亲要为他操心?难道真如姨妈所说,父亲在这边有了新家庭?
林国强很快吃完早餐,匆匆离开,林远悄悄跟了上去,保持一定距离。
他原以为父亲会去电子厂,但林国强的方向明显是去往另一边。
父亲的步伐匆忙但沉重,时不时会停下来歇一歇,似乎体力不支。
林远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曾经是他儿时崇拜的对象,如今却成了心中最大的谜团。
经过一段步行,林远发现父亲并非去工厂上班,而是径直前往了一家医院,正是那张汇款单背面的地址。
这家医院外观宏伟,是一家三甲医院,专门治疗心脏疾病。
林远跟着父亲进了医院,医院大厅人流涌动,候诊区坐满了人。
大屏幕上显示的挂号信息表明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专科医院,看病并不容易。
但令他惊讶的是,父亲熟门熟路地走向住院部,不时和医护人员打招呼,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林远内心翻腾着复杂的情绪,十五年来,父亲一直对家里说自己在南方打工很辛苦,需要拼命赚钱供儿子上学。
可现在看来,他在医院出入自如,和医护人员都很熟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走进了电梯,林远不敢跟得太近,等到下一班电梯上去。
当他到达六楼心脏外科病房区时,已经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林远在走廊徘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他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从拐角处传来:
"林先生的儿子情况不太乐观,这次检查指标又不好了。"
"是啊,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复杂,做了这么多次手术,还是反复发作。"
"他父亲这些年也不容易,一个人供两个家,还要应付这么高的医药费。"
"医保能报销一部分,但大手术的费用至少还需要二十多万。"
"听说林先生最近在四处借钱,连夜班都加上了。"
林远听到这里,全身发冷,供两个家?这句话证实了他最大的猜疑,父亲在珠海确实有另一个家庭,甚至还有一个患病的儿子!
原来如此,父亲在外十五年不归,就是因为在这里另组家庭,甚至还有了其他子女。
想到这里,林远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背叛感。
他曾无数次幻想与父亲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林远躲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父亲从一间病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沓检查单和一张病危通知书,脸色苍白。
这一刻,林远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高大挺拔的形象。
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忧虑,眼神中满是痛苦。
07
父亲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颤抖地翻看那些检查单,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刻,他看起来无比脆弱,像一个被生活击垮的普通人,而非林远心中那个冷酷无情的背叛者。
林远犹豫着,不知该上前质问还是继续观察,就在这时,一位护士走过来:
"林先生,医生说可以进去看望病人了,不过别待太久,他需要休息。"
父亲点点头,收起那些单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走进病房。
林远鼓起勇气,悄悄走到病房门口,透过半开的门缝向内望去。
他看到一个瘦弱的青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那青年看起来比他小几岁,正在努力对父亲微笑。床边站着一位中年女子,眼中满是担忧。
当父亲走进病床时,那青年虚弱地开口:"爸,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句"爸"让林远心头一震。这个病床上的青年,真的是父亲的另一个儿子?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林远继续偷听着,没想到接下来的对话更是惊得他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