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2月23日凌晨三点,河南省安陵县市中心十字路口,“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老苏是个大客车司机,每天凌晨两点半准时起床,然后开车去省城。
这天早上,老苏刚从车站开车到路口,忽然有些要腹泻的感觉,想着离家不到一百米,于是打算回家解决。谁料,他刚走到自家单元楼下,还没踏上楼梯台阶,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老苏吓得猛一转身,回头却看见自家那辆银灰色大客车正被火光吞没。
他短暂惊愕之后,赶忙下意识地冲向路边的公共水龙头,抄起一旁的塑料水桶去接水灭火。无奈车上火势太大,老苏往返三次泼水,都无法将火扑灭,反而火苗越燃越旺,并顺着车身,快速向车尾蔓延。
“快打电话!”几个环卫工人跑来帮忙,一边去接水灭火,一边好心提醒他。
老苏这才想起口袋里的手机,慌忙拿出来拨打,手抖得不行,总算先后拨通了119和110,带着哭腔喊:“喂,我停在十字路口的客车着火了!你们快点过来救火!”
十分钟后,消防车终于呼啸而至,消防队员们拿着高压水枪一顿喷射,总算是将大火给扑灭了。
不过,此时大客车内的景象,却已经是惨不忍睹:整个车厢骨架严重扭曲变形,车顶棚都被烧得只剩金属框架,13名乘客和1名售票员倒在了过道,或是座位上……
医护急救人员一通忙活,迅速将3名尚有生命体征的伤者,抬上救护车去医院,其余11人经确认已当场死亡。
凌晨四点,县公安局刑警队接到消息,开车抵达现场,首先控制了司机老苏。
在临时设立的问询点,一名年轻警员严肃地问:“爆炸时你不在车上,去了哪里?”
老苏急切地解释:“我家就住在旁边的昌盛小区,早上我开车停在路口,想着回家去上一趟厕所,刚走到楼下车子就爆炸了。我对天发誓,发车前检查过车况,一切都挺正常的,真不知道怎么会着火……”
刑警队进行现场勘察,发现死者多数集中在车厢后半部分,前排座椅烧毁程度更严重,那些残留的黑色痕迹显示,火源可能是在驾驶座后方的行李架区域爆发的。
警方考虑到案件性质重大,当天上午就向省公安厅作了案情汇报。下午,他们就接到通知:公安部会派首席刑侦专家吴国庆,连夜赶来勘查现场。
此时,吴国庆已经69岁了,从事刑侦工作近40余年,因为刑侦经验丰富,所以退休后仍作为特聘刑侦专家,经常参与国内重大案件的侦破工作。
第二天凌晨,吴国庆乘坐的专车抵达了当地公安局,他顾不上休息,直接就赶到了案发现场指挥部。
听完案情介绍后,他戴上手套,蹲在废墟前仔细观察,吩咐工作人员把现场残留物分类整理,必须用细筛子筛一遍。
三小时后,警员小陈举起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小铁片,走到吴国庆面前:“吴老,您看这个东西表面有齿轮状纹路,我怎么觉得像是一个钟表零件。”
吴国庆接过小铁片,打开手电筒,低头仔细辨认:“对,这是机械闹钟的齿轮支架。”
随后,他抬头对周围警员们说:“如果结合现场的灼烧痕迹,我认为这不是一起普通火灾,而是定时爆炸装置引发的爆炸。凶手就是用闹钟改装成定时装置,连接雷管和炸药,然后设定在特定时间起爆。”
众人听了,不由面露疑惑的神情。吴国庆连忙进一步解释:“首先,机械闹钟的零件在高温下不容易完全烧毁,这个齿轮支架的材质和工艺,符合上世纪90年代国产闹钟特征。其次,这次客车爆炸中心点在前排,死者却集中在后排,说明爆炸起火后,乘客向车尾逃生,但定时装置意味着凶手早有预谋,而且不在死者之列,因为他需要足够时间撤离现场,所以用定时而非手动引爆。”
审问室里,警方还在继续对司机老苏“穷追猛问”,终于让他回忆起一个细节:“凌晨两点五十分左右,有个穿深色外套的年轻男子上了车,然后把一个黑色帆布包放在前排座椅下,说要去一趟厕所,马上回来。我们等了一会儿,刚好我也有些尿急就回了家,谁料车子突然就炸了。”
警方对这条线索非常重视,可是当时长途客车尚未实行实名制购票,根本查不出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老苏对于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印象,因为天太黑,年轻人上车的时候,并没有把车内灯打开,只依稀记得他说话带本地口音,身高约1.75米,其他特征想不起来了。
次日案情分析会上,吴国庆指出:“凶手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熟悉客车运行时间和路线,否则不会在三点起来搭最早这趟车。二是掌握基本电路和爆炸物知识,这是考虑到要安装定时装置的话,需要将闹钟电路与雷管连接,一般普通民众无法操作。”
按照吴老的指示,警方首先排查了同线路竞争对手靳某。
此人也是大客车司机,案发前与老苏有些矛盾纠纷,曾经因为客源问题多次发生争吵,而且早年学过电工,符合作案嫌疑人的基本特征。
经过走访调查,警方却发现客车爆炸发生时,靳某正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周口市运送货物,并有物流公司监控和同行证词,只好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性。
当然,警方并未他排除雇凶作案的可能,仍然派人对其秘密监视。然后继续围绕“熟悉客车流程的本地人”展开了调查。
12月26日,一名本地中年女子走进刑警队办公室,声称要认尸。
接待警员小陈翻看认领记录:“11名死者家属已被全部确认,你是哪位死者的亲属?”
中年女子搓着手,神情犹豫:“我侄子梁明磊,23岁,22号晚上说去郑州进货,之后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关机了,租住的出租屋也没人。我想着,会不会是坐了这趟车……”
小陈赶忙核对乘客名单,发现死者中并无梁明磊,就连医院的3名幸存者也不叫这个名字,这就奇怪了。
于是,他拿出记录本,然后让中年女子介绍具体情况,结果竟然获得了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