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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询问双休被骂：下等人的悲歌
文/程不糖
每当我看见有关私企“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新闻时，我就会想起以下这个场景：
一个外卖小哥风尘仆仆地闯进某公司大门，手里提着冒着热气的餐食，径直走向前台。"你好，给你们宋子义的外卖。"他急匆匆地说。
前台小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低头刷着手机。
"喂，宋子义的外卖！"外卖员提高了音量。
前台小姐不搭不理，直到外卖员急了，才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怒火：
"你懂不懂规矩？一点教养都没有！竟然敢直呼我们董事长的大名！"
外卖员愣住了，手里的塑料袋还在滴着油。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宋子义"是个姓宋名子义的"宋总"，而自己刚才竟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出来，犯了
大不敬之罪。
我们都知道这个笑话在讽刺什么，只是有时候笑不出来。
从宋总的角度，这样拥戴自己的员工，无疑是个优秀的表彰对象。
但是对于能够共情“为啥让天下人都认你家主子”的网友来说，这说明了我们被当成了理应在资本和权威下卑躬屈膝的平民——
不，更准确地说，是下等人。
近日，一张"求职者咨询公司单双休后被辱骂'下等人'没资格双休"的聊天截图在社交平台流传。
一位求职者在招聘平台上咨询佛山某公司是双休还是单休，在得知是单休后表示没兴趣。本该礼貌道别的对话戛然而止时，公司招聘人员竟然破口大骂："你几斤几两，有工作都不错了，还要求双休？"
求职者理性申辩说双休是国家规定，HR的回复则更加惊人："国家规定不是给你这种人的，你没资格，下等人。"
我所说的那个前台小姐，和这位HR恐怕是同一种人。
他们不过是给官僚主义严重的私企当奴才当出幻觉了，以为自己成了特权阶级的一部分，可以随意踩踏他人的尊严。
当下劳动市场内卷严重，这是不争的事实。应届生就业率持续走低，35岁以上人才被集体挤出求职市场，各行各业的工资水平停滞不前，甚至不少人面临降薪。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工作确实已经"不错了"。
但"有工作就不错了"和"下等人不配双休"之间，隔着的是一整条人格尊严的鸿沟。
虽然法律中并没有明确规定必须双休，但实行双休已成为现代企业的基本共识，是对员工基本权利的尊重。
我想问那位HR：难道"下等人"就不配享有法律赋予的基本权利了吗？难道在你眼中，询问自身应有的权利就是以下犯上？
再说回"下等人"这个词。
抛开侮辱性不谈，现代社会中，谁不是"下等人"呢？
除了那些坐拥亿万资产的资本家，除了那些手握实权的官员，我们这些背着房贷车贷、每天按时打卡的普通人，不都是统计学意义上的"下等人"吗？我们没有金字塔尖的财富，没有决策圈的话语权，只能靠着出卖自己的时间和劳动换取生存资源。
但"下等人"只是一个社会阶层的描述，而非人格尊严的否定。
普通人的价值并不因为收入的高低而有所不同，尊严也不会因为职位的高低而有高下之分。那些试图通过侮辱他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人，恰恰暴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与不安。
而最讽刺的是，那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HR，恐怕自己也不过是食物链中的一环。HR这个岗位的可替代性极强，尤其是在经济下行时期，裁员潮往往从HR部门开始。
当公司经营不善时，那些曾经盛气凌人的HR，往往是第一批被"优化"的对象。昨天你对求职者说"有工作就不错了"，明天老板就会对你说同样的话。
值得赞誉的是，这起事件之所以引发热议，正是因为求职者选择通过社交媒体曝光这种不公。在信息如此透明的今天，网络曝光成了"下等人"最有力的反击武器。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权力者，现在也不得不面对公共舆论的审判。这家佛山公司和那位傲慢的HR，此刻恐怕已经在舆论的风暴中瑟瑟发抖了吧？
当国家开始给毕业生直接开通失业救济金的入口，当大厂裁员成为家常便饭，出来求职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求职者咨询公司是否双休，不过是在确认最基本的工作条件，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某些人眼中，这竟然成了不知好歹，是"下等人"的僭越之举。
这种扭曲的职场生态，折射出的是整个社会的价值观错位。当我们开始以GDP论英雄，以财富定尊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纯粹的利益计算。
在这样的语境下，那些创造实际价值的劳动者反而成了"下等人"，而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指手画脚的人，却自诩为"上等人"。
我支持那些勇敢站出来的"下等人"，无论是通过提升技能，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还是通过社交媒体发声维权，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因为，我们也并不下等，只是处于不曾占据生产资料的命运之中。
对那位HR，以及那些表示能够理解她的人，我想说：傲慢是一种病，希望你永远不会沦为你口中的"下等人"。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业了，站在求职者的位置上，希望你会遇到善意的HR，而不是像你这样的人。
也许那位求职者应该庆幸自己被骂了。想象一下，如果没有这次冲突，他或许就会进入这家公司，成为这种畸形企业文化的一部分。他会被迫接受单休，接受各种不合理的要求，最终可能也会变得盛气凌人。
毕竟，在“白领”这个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有多少劳动者正在承受着非人性的对待？有多少人因为害怕失业而忍气吞声？有多少人在"自愿加班"的名义下透支着健康？我们需要更多人站出来，为自己的权益发声，也为那些不敢发声的人争取一个更公平的环境。
穷小子一夜之间翻身当总裁，辱骂不成器的底层员工，只是虚假的爽文幻想。
真正崇高和有力量的，是一视同仁的温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