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马秀芝，今年62岁，初中文化，早些年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的粮站工作，后来粮站改制，我就提前退休了，领着每月两千多的退休金，日子也还凑合。
我是个寡妇，丈夫早些年因病去世，走得早，年纪轻轻就把我一个人撂下了。
我们一起养大了一个女儿，名叫婷婷。
从小婷婷就乖巧懂事，是我最大的骄傲。
那时候我一个人打两份工供她上学，她也争气，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工作，还嫁了个本地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
婷婷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文员，收入不高但稳定，女婿在一家私企上班，做销售，听说提成还不错。
他们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我的外孙，聪明活泼，特别讨人喜欢。
每年过年，婷婷都会提前一个月打电话来，说“妈，您一定要来，孩子惦记您呢。”我心里当然高兴，提前准备好给孩子的压岁钱，还有女儿女婿的一些年货，带着我这一年攒下的工资和积蓄，坐上长途车去省城。
我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老人，也不爱干涉孩子生活，只想着过年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哪怕忙点累点，也值了。可今年这一趟年，却让我彻底寒了心。
02
年三十前两天，我提着两个大旅行包，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总算到了婷婷家门口。
她早早就在楼下接我，一看到我，扑上来抱住：“妈，您辛苦了，快上来歇歇。”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这不是想早点见你们嘛。”
外孙看到我，开心得不得了，“姥姥，姥姥，给你画了画！”小家伙把一张皱巴巴的画塞到我手里，我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饭菜香。
婷婷已经准备好了我爱吃的红烧肉和小鸡炖蘑菇。
我把带来的腊肉、干货、饺子馅材料一股脑儿放到厨房，婷婷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妈，您带这么多干嘛呀，我们在这也能买啊。”我笑着说：“家乡的味道，哪儿都买不到。”
那几天，我每天早起做饭、拖地、洗衣服，想着让婷婷他们轻松点。晚上哄孩子睡觉，看着他软绵绵的小脸，我心里满是满足。
可好景不长，年初二那天，女婿的一个电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
那天下午，婷婷在厨房包饺子，我在客厅陪外孙玩积木。
女婿接了个电话，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有些不耐烦：“妈又来？你说她不来不行吗？我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每天回来还得看她脸色……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替我考虑一下啊。”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拼好的积木，脑子却一片空白。婷婷听见了，赶紧出来说：“你别说了，妈听见了。”
女婿一下子愣住了，低声骂了一句“真晦气”，然后摔门出了门。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不是来添乱的啊，我是来过年的，是来团聚的。我一直以为女婿虽然嘴不甜，但心不坏，可没想到，他竟然嫌我碍事。
那晚，婷婷一个劲儿地哄我：“妈，您别往心里去，他也是这几天累了，才说气话的。”我点点头，假装没事，可眼泪却在被窝里流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照常起来做饭，可心里却已经下了决定。饭后，我悄悄地收拾了东西，拉着旅行包准备走。婷婷哭着拦我：“妈，别走，等孩子上学了，我们就能轻松点了，真的。”
我摸着她的头：“闺女，妈不是生气，妈只是觉得，自己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看着外孙，他还懵懵懂懂地问：“姥姥，你去哪？我画还没画完呢。”我蹲下身子抱了抱他，眼泪再也止不住：“姥姥明年再来看你，好不好？”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一遍遍地回想着这几天的点滴。女婿的那句“妈又来？”像针一样扎在我心头。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带着钱、带着年货、带着笑脸来过年，换来的却是嫌弃和冷漠。
我想起那年婷婷刚生完孩子，月子里没人照顾，我一个人从小县城赶过去，白天做饭洗尿布，晚上整宿不睡地照顾孩子。那时候女婿还在外地工作，根本没在家。我没一句怨言，只想着女儿孩子平安就好。
可如今，孩子大了，家稳定了，我却成了多余的人。
这让我想起村里王婶说的话：“孩子有了自己的家，你就成了外人。”我当时不信，可现在，我信了。
我不是不愿意帮衬孩子，我只是希望能被尊重。哪怕一句“妈，您辛苦了”，也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多待几天。
可现实是，我的存在成了他们生活的负担。
回到家后，屋子冷清得很，我烧了炉子，泡了一杯茶，坐在老旧的藤椅上看着窗外。外头是鞭炮声、孩子的笑声，屋里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孩子长大了，父母终究要学会独处。以前是我放不下，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03
过年那几天，我一个人在家，没再接婷婷的电话，也没回她的信息。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生气，可我更怕自己忍不住再去打扰他们。
年初七，她打电话来说：“妈，我们带孩子回来看您吧。”我轻轻地回了一句：“不用了，妈挺好的，你们好好上班，孩子好好上学。”
我不是赌气，我只是看清了。陪伴不是理所亲情也需要尊重。
我依旧爱婷婷，也疼外孙，只是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会在自己的小家里，过好自己的日子。种种菜、养养花、和邻居聊聊天，偶尔看看孩子的照片，已经足够。
人老了，不图什么，只希望自己还能保有一点体面，不被嫌弃，不被遗忘。这年，我带着工资和积蓄去女儿家过年，却在不被欢迎的沉默中，买了回家的车票。
但我知道，从今往后，我要学会为自己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