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叫天灵村，中国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子，坐落在重庆潼南群力镇的西北角，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村前那条小河叫玉带河，河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夏天孩子们都爱在河里扑腾。村前那座山原本没名字，后来因为突然出现一块神牛石的事儿，大伙儿都管它叫困牛山了。传说这块石头来头可大了。
那年正是麦子黄梢的时节，村里老张家的小子狗蛋正在河边放牛。日头毒得很，狗蛋躲在河边那颗老槐树底下打盹儿，朦朦胧胧间，忽然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狗蛋睁眼一瞧，可了不得！河里走来个白胡子老头，骑着头大青牛，那牛蹄子踩在水面上，居然沉不下去！
"神、神仙下凡啦！"狗蛋一骨碌爬起来，连牛都顾不上牵，撒丫子就往村里跑。
白胡子老头正是姜子牙，姜子牙看着撒腿飞奔的狗蛋，摸了摸胡须，笑了笑。姜子牙上了岸，胡子打量四周。他这青牛可不一般，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赐的坐骑，通体青毛油光水滑，两只牛角跟羊脂玉似的泛着温润的光。这牛有个怪脾气，不是风水宝地不肯落脚。
"老伙计，这地方合你心意？"姜子牙见青牛站立着不动，拍拍牛脖子。青牛"哞"地应了一声，慢悠悠往村里走。
越往村里走，姜子牙怀里揣着的罗盘就抖得越厉害。等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柳树下，罗盘"啪"地从布兜里蹦出来，三枚青铜古钱"叮叮当当"在罗盘上自个儿立了起来，排成一条直线。
姜子牙赶紧掐指一算，这一算可不得了！这三龙朝圣的风水局，他修道六十年还是头回见着。三面青山如屏风，玉带河如玉带缠腰，远处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三条龙脉交汇，这分明是要出圣贤的格局啊！
"老张头！老张头！我看见神仙啦！"狗蛋一路嚷嚷着冲进村里，把正在打谷场晒麦子的老少爷们儿都惊动了。
村长赵老汉叼着旱烟袋出来看热闹，正瞧见姜子牙骑着青牛往这边来。老人家眼尖，一眼就看出这白胡子老头不是凡人——大热天的，那青牛走过的地方，野草尖儿上居然结了一层白霜！
"这位道长..."赵老汉赶紧作揖，"小老儿是这天灵村的村长，不知..."
姜子牙笑呵呵地还礼："老丈不必多礼，贫道姜尚，路过宝地想讨碗水喝。"
村里人一听是云游的道长，都热络起来。王婶子端来刚摘的脆梨，李木匠捧出自酿的米酒，连最抠门的钱掌柜都贡献了半包上好的龙井。姜子牙一一谢过，眼睛却时不时往村后的山上瞟。
“道长，那山可是有什么古怪？”见姜子牙时不时打量着对面的山，村长开口问道。
"老丈，那山可有什么说法？"姜子牙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问道。
赵老汉咂巴口旱烟："嗨，就是座荒山，除了些野果子没啥特别的。"
正说着，旁边安静站立着的青牛，突然躁动起来，碗口大的蹄子"咚咚"跺地，震得晒谷场上的麦粒直蹦跶。姜子牙脸色一变，赶紧安抚青牛，谁知这畜生一甩头，撒开蹄子就往山上跑！
"老伙计！回来！"姜子牙急得直跺脚，也顾不得跟村民解释，撩起道袍就追。村里几个年轻后生见状，也抄起柴刀跟了上去，生怕老道长在山里出什么意外。
青牛跑得飞快，四蹄生风，踏过的草丛都结了一层冰碴子。姜子牙虽然年过七旬，但修道之人身子骨硬朗，追着青牛一口气跑到半山腰，愣是没被甩下。
"老伙计，你这是..."姜子牙话没说完，就见青牛突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轰"地踏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那石头少说也有磨盘大，被这么一踏，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咔嚓"一声脆响，一道青光从裂缝中冲天而起，惊得林子里鸟雀扑棱棱乱飞。跟在后面的几个后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个胆小的直接尿了裤子。
待尘埃落定，姜子牙凑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裂缝底下露出蜂窝状的孔洞，九个碗口大的孔穴里，各嵌着一枚翡翠般的灵石，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正中间还悬着颗拳头大的珠子，滴溜溜转着，泛着混沌光芒。
"九窍灵石！混沌珠！"姜子牙的胡子都抖起来了。他在昆仑山修道时听元始天尊讲过，这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先天灵物，寻常人见都见不着。
更奇的是，裂缝周围长满了紫纹草，青油油的叶子上泛着紫色纹路。青牛低头就啃，说来也怪，它每啃一口草，那些灵石就亮一分。姜子牙掐指一算，恍然大悟："难怪叫天灵村，原来地下藏着这等灵物！"
跟着上山的狗蛋胆子大，凑过来问："老神仙，这石头是宝贝不？"
姜子牙正要答话，忽然脸色大变，抬头望天。只见西北方向飘来一团黑云，云里隐约有金光闪动。
"不好！"姜子牙一把拽过狗蛋，"快回村告诉乡亲们，今晚紧闭门户，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几个后生面面相觑，还是赵老汉的孙子机灵，拉着大伙儿就往山下跑。姜子牙从袖子里掏出把黄豆，念念有词往地上一撒，豆子"砰砰"变成七个小金人，手持刀剑守在灵石周围。
"老伙计，咱们怕是惹麻烦了。"姜子牙摸着青牛脖子上的鬃毛，忧心忡忡地望着西北方。
百里开外的黑风洞里，申公豹正盘腿坐在骷髅堆上修炼。这厮长得尖嘴猴腮，一对三角眼冒着绿光，身上黑袍绣着百鬼夜行的图案。他面前摆着个青铜鼎，鼎里熬着黑乎乎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时不时有张人脸在汤面上浮现又消失。
突然，案头的碧眼金雕"嘎"地惨叫一声，尾羽"呼"地燃起蓝火，在空中烧出九块灵石的图案。
"先天混沌之气！"申公豹"咔嚓"捏碎手里的骷髅碗，黑袍子无风自动。他三十年前偷的《阴符经》上写得明白，这玩意儿能让他的万魂幡变成噬仙幡，到时候连神仙都得绕道走！
"姜尚啊姜尚，这回看你怎么护得住！"申公豹阴笑着跨上金雕，那雕翅膀一扇，眨眼就飞出老远。他边飞边掐诀念咒，山里的狼群眼睛突然变绿，齐刷刷朝天灵村方向奔去。
天灵村这边，姜子牙正琢磨怎么处置这些灵石，忽然青牛抬头望天，牛眼里闪着警惕。远处传来"嗷呜——"的狼嚎，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不好！"姜子牙掐指一算，脸色大变，"申公豹这厮来得倒快！"
他赶紧从袖中掏出面杏黄旗，往村口方向一抛。那旗子见风就长，眨眼变成三丈高的大幡，把整个村子罩在一层金光里。刚做完这些，村外已经亮起密密麻麻的绿眼睛。
巡夜的村民王二麻子正提着灯笼在村口转悠，忽然听见草丛"沙沙"响。他刚抄起铜锣要敲，"咣当"一声，黑影扑来，灯笼"啪"地灭了。王二麻子眼前一黑，心想这下完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半空炸雷似的一声吼，姜子牙踏着桃木剑从天而降。只见他袖子一抖，七粒黄豆落地"砰砰"变成金甲武士，挥着大刀就跟狼群干上了。
青牛也不含糊，仰脖子"哞——"地一嗓子，声波跟实质似的，当场震得十几
头狼七窍流血。领头的狼王额头突然裂开，露出第三只血红的眼睛，一道红光"嗖"地射向青牛。
"当！"红光打在牛角上，火星四溅。姜子牙眯眼一看："御兽血咒？申公豹，别躲躲藏藏的！"
松林里传来阴森森的笑声："呵呵，姜尚，别来无恙啊！"申公豹骑着黑纹虎慢悠悠走出来，手里那杆万魂幡上，密密麻麻的人脸在哀嚎。
申公豹二话不说，骨杖一挥，远处五座黑黢黢的山峰"轰隆隆"拔地而起，眼瞅着就要把天灵村围成井底。
"哈哈哈！"申公豹仰天大笑，"姜尚，你还能借多少天兵？"
姜子牙不慌不忙，咬破手指在黄符上画星图："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恭请星君护道！"话音未落，六道星光刺破乌云，化作六尊金甲神将，硬生生托住了下压的山峰。
申公豹脸一沉，掐诀念咒，岷江水"哗"地倒流上天，变成百丈长的水龙扑向村子。姜子牙一拍青牛，青牛前蹄连踏三下，姜子牙甩出杏黄旗："有请禹王息壤！"金色土壤见水就长，眨眼筑起十丈高堤坝。
"好！好！好！"申公豹连说三个好字，万魂幡一抖，飞出九条白骨龙，"尝尝我的九幽冥火！"
墨绿色的火焰喷过，石头都化成岩浆。姜子牙的胡子被烤得卷边，护体金光越来越暗。眼看要撑不住了，青牛突然"哞"地大叫，前蹄高高扬起，"咚"地刨地，一头冲进火海！
"老伙计别去！"姜子牙伸手没拉住，只见青牛额头裂开道金缝，露出只竖瞳，一口吞下混沌珠。眨眼间，青毛变鳞片，四蹄生祥云，竟化成了碧水金睛兽！
神兽大嘴一张，九幽冥火"呼呼"全被吸进肚子。申公豹嘴角流血，却狞笑着撕开衣襟，露出刻满魔纹的心脏："等的就是现在！"
天上乌云翻涌，紫黑色的雷电"咔嚓咔嚓"往下劈。申公豹狂笑："要么看着村民死绝，要么交出混沌珠！"
姜子牙摸出打神鞭的手直哆嗦，青牛却蹭蹭他手心，牛眼里泪光闪闪。突然它化作青光直冲雷云，身上浮现出龟甲纹路——这是要拼命啊！
"轰——"惊天动地一声响，混沌珠炸成万千流光。等烟散了，山顶多了块卧牛石，牛脑袋底下压着半截焦黑的骨杖。

第二天天刚亮，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发现村子完好无损，只是后山顶上多了块牛形巨石。姜子牙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白胡子少了一半，道袍也烧得破破烂烂。
"道长，昨晚那是..."赵老汉小心翼翼地问。
姜子牙叹了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乡亲们听得目瞪口呆，纷纷对着山顶跪拜。从此，那块石头就叫"神牛石"，又因为神牛困于此，不能再随姜子牙游历天下，于是这座山改名叫"困牛山"。
说来也怪，自打有了这石头，天灵村年年风调雨顺。有年闹旱灾，方圆百里颗粒无收，就天灵村的水田里，稻穗沉甸甸的。村里老人说，半夜常听见"哞哞"的牛叫。有胆大的后生上山看过，月光下那石头泛着青光，牛眼睛的位置一闪一闪的，跟活的一样。
如今你去困牛山，还能看见那块神牛石。石头表面布满裂纹，据说那是当年雷劈的。石头上长着紫纹草，村里人从不让人碰——那是神牛的口粮哩！
每到农历三月三，村里人都会抬着供品上山祭拜。供品里必定有捆嫩草，放在牛嘴的位置，第二天准不见。老辈人说，那是神牛还在守着村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