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英死里逃生,多次遇险又脱险。"北山事件"死里逃生龚楚原为中央军区参谋长。1935年5月2日在湖南郴县率部叛变,粤军封他为"剿共游击司令"。给他配备了30多人的卫队,叫他到粤赣边的北山抓人。
我是陈丕显,1935年初,任共青团赣南省委书记。在主力红军出发长征后,、我跟随项英、陈毅等同志和中央苏区领导机关一起突出敌人的重重封锁和包围,进入赣粤边游击区。说说我所经历的"北山事件"。
长岭会议以后,鉴于油山地区情况紧张,我指挥机关及时转移,设在那云雾缭绕,高不见顶,莽莽苍苍,遮天蔽日的帽子峰一带。
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消灭红军游击队,除了加紧军事“清剿”外,还利用叛徒进行破坏。“北山事件”,就是敌人利用叛徒龚楚破坏我指挥机关的一个阴谋。
龚楚原是中央军区的参谋长。1935年2月中旬,他奉命带领红二十四师的七十一团,从于都南部突围,经南康、油山、大余、北山等地,到达粤北乐昌、湘 南宜章附近。同年5月,他可耻地叛变了革命,当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走狗。他在叛变投敌时,亲手打死了与他一同从敌人包围圈里突出重围的七十一团政委,作为他向敌人卖身投靠的见面礼。他的卑劣行径,果然得到了广东军阀余汉谋的赏识,封他为“剿共游击司令”,给他配备了一支三十来人的卫队,要他到北山来破坏我游击队的指挥中枢。
1935年10月中旬,龚楚把他那支卫队化装成“红军游击队”,顺着他原走过的路来到北山的天井洞。他们在那里转了两天,不见红军游击队的踪影,也不晓得我指挥机关的所在地。
正在这个时候,余汉谋派了由地主武装周文山率领的一支一百余人的反革命武装,朝天井洞方向窜来。龚楚当即命令他的“游击队”像煞有介事地进行“迎击”。他们乒乒乓乓假打一阵,演了一场“自打自”的丑剧后,那些地主武装很快就被“赶跑”了。
这样,龚楚就到处吹嘘他们“击溃”了余汉谋手下由周文山率领的精锐部队。
当时在天井洞一带的红军游击队,并不知道龚楚已经叛变,加上龚楚又扮演了这出假戏,就误认为他是与周文山地主武装英勇作战的“兄弟游击队”。驻在天井洞的秘密交通员赖文泰和工作团团长贺敏学、游击小队长“猛张飞”,以及我指挥机关后方主任何长林等,都先后同龚楚发生了接触。龚楚趁机大吹大擂他们在湘南扩大游击区的“战绩”。大家感到龚楚的这支游击队,作战勇敢,值得学习;可是,见他们服装很整齐,除少数长枪外,全是一色快枪和驳壳枪,讲的一口广东话,又产生了疑窦。龚楚见此情景乃决意迅速动作,先下手为强,以开会为名,把游击队集中到一起,来个“一网打尽”。
龚楚通过何长林,擅自发出一个要游击队干部和后方人员到北山龙西石参加会议的通知。一些游击队干部接到通知后,就陆续来到。贺敏学同志问龚楚:“会场的警戒布置了吗?”龚楚点点头。原来他早已派武装把会场包围起来了。当贺敏学同志进入“会场”时,见四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感到味道不对。他转身要走,不料四支驳壳枪已对准了他。他猛力推倒敌人,奋身逃跑,身中三弹,滚下山岗。
在会场里,龚楚撕下画皮,大放厥词,说什么当共产党游击队没有出路,劝大家投降。同志们听了,知道中了敌人的奸计,都抑制不住满腔怒火,举枪就打,边打边朝外冲。但是在敌人的火力封锁下,打也打不出去,有三十多名游击队员当场牺牲了。只有小队长刘矮古和“猛张飞”等八九位同志,带伤冲出会场,逃离虎口。他们强忍着伤痛往山林里跑,跑不动了,歇一歇又走,走不动了,歇一歇又爬。伤口的血在流,身体又饥又乏,但是他们仍以无比顽强的革命意志,极其艰难地朝着我指挥机关驻地方向爬行。爬了两天两夜,当他们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被我交通站的同志救了起来。他们报告了龙西石发生的变故。
何长林没有逃出会场,而被逮住了。龚楚狞笑着对他说:“我是国民党剿共司令,你把项英、陈毅住的地方讲出来就不杀你,还可以给你官做。”何长林经不起威胁利诱,也可耻地跟着龚楚叛变了。
按照秘密工作原则,我游击队各个单位之间彼此不发生横向联系,因此,对项英、陈毅等同志的住处,何长林也只大体知道个方向,并不知道具体住在什么地方。但是,他马上向龚楚献计说:“我知道他们给养困难,经常要派侦察班到南雄的丹眉坑买米。只要我们能在途中把他们截住,就可以想办法逮到项英和陈毅。”龚楚翘起大拇指说:“好,你很忠实。只要抓到项英和陈毅,你就立了大功。”于是,何长林就把他们带到我侦察班出来买米时必经的岔路口守候。
我指挥机关侦察班都是苦大仇深的贫苦农民出身,革命立场坚定,作战机智勇敢。指挥机关的侦察、警卫、买米和采购物资,都由他们担任。他们经常会想出各种巧妙的办法,偷越敌人的封锁线,避开敌人的盘查哨,从山外买到粮食,运回北山帽子峰。
这天下午,侦察班的吴少华、丁上淮等五位同志在从丹眉坑买米回家的途中,遇见了龚楚和何长林。
“你是哪个部分的?”在相距几十步远的地方,吴少华同志机警地问。
何长林已从问话中听出是吴少华同志的口音,却假意问:“你是吴少华同志吗?”
“是我,”吴少华同志答。
“你们辛苦了,又去买米啦!”
“是啊!何主任辛苦了。”
在这一问一答中,双方已慢慢地走近来。这时,何长林身后忽然闪出两个家伙,上前一把扭住吴少华的衣领;另一个家伙也跳出来去抓丁上淮同志。丁趁势将肩上挑的米往敌人身上一甩,米倒了一地,扁担打掉了那家伙伸出来的手,立即飞身滚下山去。跟在丁后面的我侦察班三位同志,也急忙撂下米担,滚下山去。那个家伙朝着他们打了一阵子乱枪。
他们抓住了吴少华同志,把他佩戴的手枪下掉了,还把他身上的纸烟也给搜走了。吴少华同志愤愤地骂道:“你们是反动派!是土匪!”
龚楚、何长林听了,不但没有动火,反而假惺惺地把撒在地上的米,一把一把地捧了起来,说:“白花花的米倒在地上,太可惜了。米珠薪桂,你们出去搞米多不易啊!”
何长林与龚楚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后,对吴少华同志说:“龚参谋长是刚从湘南根据地来的。”这时,龚楚带的那支卫队,已站出来跟在他的后面,何长林指着那支卫队说:“这些同志也是跟着龚参谋长从湘南来的。他们见到你戴的斗笠上写着‘铲共团’的字样,以为你们是敌人,就来抓你们,其实这完全是误会。”原来,吴少华同志戴的那顶斗笠,是不久以前,从“铲共团”手里缴获的,斗笠上“铲共团”那几个字,一时还没有来得及销去。
吴少华同志见这些部队的衣服很新,早就怀疑他们,内心里在盘算着怎样对付他们,便说:“既然是误会,那就把枪还给我。”龚楚吱吱唔唔地应付了几句。
何长林接过话说:“龚参谋长刚从湘南回来,有重要事情向老周和老刘同志(当时项英同志化名老周,陈毅同志化名为老刘)汇报,请你给他带路。”
吴少华同志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你是侦察班长,怎会不知道呢?”两个叛徒收敛了奸笑,反问道。
这时,吴少华同志感到要脱身已很困难,好在丁上淮等四位同志已经脱离虎口。不如暂时应付一下,再寻脱身之计。
于是,吴少华同志在前面走,两个叛徒和他们的卫队在后面跟着。距我指挥机关驻地只有两三里路了,吴少华同志站着不愿再往前走。何长林、龚楚问是什么缘故,他说:“我是侦察员,我的枪被你们收走了,空着手回去,怎好向首长交代呢?”
龚楚当即让他身边的一个家伙,把一支驳壳枪送给吴少华同志,吴接过一看,见里面压满了子弹,而且是支新枪,心中暗暗高兴,于是继续朝前走。
“司令部好多人呢,武器多不多啊!”龚楚边走边陪着笑脸探间道。
吴小华同志意识到这是在向他探听虚实,心想:山上担任警卫和侦察的同志,不过八、九个人,首长们都在山上,要是照实说了,岂不是暴露了秘密?不如将计就计,吓唬吓唬他们。于是,吴小华同志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司令部的人不多,总共才二十多人,但每人都有一支驳壳枪,百十发子弹。不过,前天下午,从河东那边开来了一支游击队,约有三百来人,有四十几支驳壳枪,三挺机枪,其余都是步枪。这三挺机枪架在司令部右边的山坳里,其余的人都住在司令部附近。”
敌人听了吓了一跳。有几个马上把子弹推上膛,准备战斗。吴小华同志借机说:“快到家了,怎么还把子弹推上膛?”龚楚吆喝那几个家伙把子弹退了出来,并要吴小华同志带着他们继续朝前走。
当他们接近我指挥部的岗哨时,吴小华同志对龚楚说:“龚参谋长,请你们暂时停在这里,等我先去告诉哨兵。人去多了,会引起误会,自己人打起来不好。”
“有你在,怕什么?”何长林说。
“有我在,也不顶事。司令部有命令:凡接近岗哨,不得超过三个人,否则,哨兵就可以开枪。”吴小华同志答。
龚楚听了非常恼火,但又不得不照着做。他命令他的卫队停止前进,只派了他的两个心腹,跟着吴小华同志前进。
当吴小华同志接近岗哨时,他想尽各种办法示意哨兵:跟来的不是好人。当他走到哨兵跟前时,喘着气,指着身后的匪徒说:“他妈的,他们都是反革命!”
哨兵朝坡下打了三枪,向指挥机关报了警。
项英、陈毅、李乐天、杨尚奎同志和我,以及警卫战士,听到枪声,急忙离开指挥部住的棚子,转移到后面山上隐蔽起来。
这时,吴小华同志也掏出枪来射击,但没有打响。原来敌人还给他的那支新枪,撞针早已卸掉了。
敌人也开了枪。吴小华同志和哨兵立即滚下山去,朝着指挥机关驻地相反的方向逃走。
敌人朝岗哨打了一阵子枪,却没有冲上山来。这时天近黄昏,龚楚仓促地命令匪徒撤走。
第二天,我们与吴小华和侦察班同志在隐蔽的地点会合了。大家分析了情况,估计叛徒因怕山上真有那么一支河东开来的游击队,实力雄厚,不敢上来,就无可奈何地逃遁了。后来,派人到指挥机关驻的棚子去侦察,见里面一切原封未动。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吴小华同志的“空城计”成功了。
项英、陈毅同志表扬了吴小华同志的机智勇敢,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同时估计敌人已发现了我们指挥部驻地,一定会对北山大肆“清剿”。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山,向油山转移。
事态的发展,证实了项英、陈毅同志的估计。叛徒龚楚与何长林,在他们的阴谋破产后并不死心。他们带着反动军队在我们指挥机关驻地附近日夜搜查;在北山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布下层层岗哨,严密封锁;张贴布告,悬赏捉拿项英、陈毅。后来又进一步把与游击队发生过关系的群众,统统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有的则加以杀害,使北山党的组织和群众,遭受很大的摧残与损失。好在当时项英、陈毅同志早已和我们一起转移了。
在我们从北山转移回到油山的途中,要经过著名的大梅关。大梅关坐落在赣粤两省的交界处,远看群峰耸立,绵延不绝,宛如天然的屏障。一条鹅卵石路迂回蜿蜒,直达关楼。路的两旁,青藤披蔓;油茶成林,古木参天。关口只露出一线蓝天。在关楼的南北两面,分嵌着“南越雄关”和“岭南第一关”几个大字。越过“南越雄关”往下一看,就是余汉谋粤军第一军军部所在地的大余县城。一条公路从大余县城伸出,弯弯曲曲地通向广东南雄。
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离开北山后,日夜穿行在深山密林中。当我们接近南雄大余公路时,透过树丛,可以看到一辆辆满载军火和敌军的汽车往来奔驰,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二辆小汽车一掠而过,里面坐的多半是粤军第一军的军官。
我们避开公路上国民党的军车,趁一个月黑夜,悄悄地越过了公路线。在山里行军,也是避开大路,在树丛和荆棘中前进。我们的侦察员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在山里随处都可以找到前进的路。行军大多是在黄昏后起步,因为天太亮时怕被敌人发现;天太黑时又什么都看不见,不便于行动。那种有一点淡淡的月光的夜晚,是最有利于行军的了。
行军中常常遇见陡壁。我们有时就抓住岩缝里的粗藤往上攀,身子底下是千丈深谷,稍一失手,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我们就手拉手,互相搀扶。也有的时候,藤子太高,我们就互相站在对方的肩膀上,去抓住藤子往上攀。遇到下雨的日子,山路更滑。
当时我只有二十来岁,和一些年轻的战士一样,脚一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