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李家的闺女,多好啊,虽说不会说话,可人勤快,又有一双巧手。"媒婆王婶拍着吴根的肩膀,眼睛笑得像月牙。
他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她的沉默,还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婚后第一夜,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姑娘忽然开口:"吴根,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那声音清脆如山间的溪流,吴根呆立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01
吴根,生在黄土高原的一个叫做槐树湾的小村庄。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与土地打交道,靠天吃饭。
吴根的童年与村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放牛,上学,帮家里干农活。
他天性活泼,小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鬼。
初中毕业那年,吴根的成绩在班上排中上,按理说可以继续念书的。
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父亲常年腰疼,母亲又要照顾年迈的奶奶,家里的田地需要有人打理。
"根娃,你是不是也想去城里看看?
老张家的儿子在广东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呢。"同村的李大爷对吴根说道。
十八岁那年,吴根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坐了整整两天的火车,来到了遥远的广东。
南方的天气湿热,工厂里的机器日夜轰鸣。
吴根被分配到了一条生产线上,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装配,检查,包装。起初,他的手笨拙得很,常常被线长骂得狗血淋头。
"你这乡巴佬,连这么简单的活都做不好,回你们村里种红薯去吧!"线长指着他的鼻子大吼。
吴根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
晚上回到宿舍,他偷偷练习装配的动作,直到手指生疼。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吴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从最初的新手成为了生产线上的骨干。
工资也从一千二涨到了将近三千,每个月他都会寄一大半回家,只留下够自己生活的部分。
在工厂里,吴根认识了不少朋友,也有女孩子对他示好。
有一个叫小芬的女工,常常在食堂找借口坐在他旁边。
"吴根,听说你们车间要提拔组长,你有希望吗?"小芬问道,眼睛里闪着光。
吴根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啊,我就是个普通工人,能把活干好就不错了。"
就这样,吴根在工厂里一干就是七年。
他从一个懵懂的乡村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小伙子。二十五岁那年,厂里来了一批新设备,需要安装调试。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车间里的人都在忙着卸货和清理场地。
一台巨大的注塑机被从卡车上吊下来,吊索在半空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小心点,别站在下面!"吴根朝着几个围观的工人喊道。
就在这时,吊索突然松动,巨大的机器开始倾斜下坠。
站在下方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小王,他吓得动弹不得。
"快闪开!"吴根大吼一声,飞奔过去,用力推开小王。他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右腿被机器重重地砸中。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吴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床边坐着从老家赶来的父母,母亲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
"医生说...你的腿骨折了好几处,还伤到了神经,以后可能..."父亲的声音哽咽了。
吴根明白了,他的腿废了,至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灵活了。
出院后,厂里的态度变了。
一开始,厂长还来看过他几次,承诺会负责到底。可随着时间推移,厂长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最后,他们只给了吴根一万五千元的补偿金,就把他辞退了。
"你现在这个情况,也干不了流水线的活了。这钱你拿着,回老家养伤吧。"厂长最后一次来看他时说道,眼神闪烁,不敢与吴根对视。
曾经对吴根示好的女工们一个个消失了,连小芬也不再来看他。吴根听说,小芬和另一个组长好上了,两人已经在筹备婚礼。
"儿子,回家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爹妈眼里,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母亲握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这样,二十六岁的吴根,拄着拐杖,带着一条残腿和破碎的梦想,回到了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回去的小山村。
02
回到村里的日子很难熬。
邻居们投来同情的目光,村里人提起他的时候总是压低声音:"老吴家的根娃,你知道吗,在外面出了事,腿废了,可惜啊。"
父母对他倍加关心,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家里的田地还是需要有人耕种,吴根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后,便坚持跟着父亲下地干活。
他的动作慢,常常要停下来休息,一块地别人半天能干完,他要花上整整一天。
"根娃,别勉强自己,慢慢来。"父亲心疼地说。
"爹,我没事,这点活我还是能干的。"吴根笑笑,额头上的汗水却不停地往下滴。
农闲时节,吴根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
有一天,他无意中捡起了一块木头,随手削了起来。
刀子在木头上划来划去,渐渐地,一个小动物的形状出现了。那是一只小狗,虽然粗糙,但栩栩如生。
从那以后,吴根迷上了雕刻。他四处收集各种木料,用小刀慢慢雕琢。
起初只是随便玩玩,后来越来越认真。
他雕过村口的老槐树,雕过山坡上的羊群,还雕过父母的侧影。雕刻让他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忘记了心里的苦闷。
"根娃,你都三十了,该找个对象了。"母亲时常唠叨。
吴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又能找什么样的姑娘呢?
村里的媒婆来过几次,都是照例问问,看过吴根的情况后便再也没有下文。时间一天天过去,吴根的眼角添了皱纹,父母的头发越来越白。
"吴根,听说你会雕木头?给我雕个小猫呗,我家闺女喜欢。"一天,隔壁的张婶找到他,手里拿着一块杨木。
吴根接过木头,认真地雕了起来。三天后,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完成了。张婶拿着小猫爱不释手:"吴根,你这手艺真不错!比县城里卖的还好看呢!"
渐渐地,村里人都知道了吴根的雕刻手艺,不时有人来找他雕这雕那。吴根从不收钱,只当是打发时间。
"根娃,你这手艺,要是拿到集市上卖,肯定有人要。"父亲提议道。
于是,每逢集日,吴根就拄着拐杖,带上自己的木雕,去集市上摆个小摊。开始时生意冷清,偶尔才有人驻足观看。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木雕渐渐有了一些回头客,尤其是那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很受孩子们的喜爱。
三十二岁那年春天,媒婆王婶又来了。
那天阳光正好,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铺了一地粉白。
王婶穿着她那件沾着面粉的蓝布褂子,头发挽得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
"吴根啊,我给你说个事。"王婶神秘兮兮地说,声音刻意压低,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不停地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隔壁清河村老李家有个闺女,今年二十二,模样周正,皮肤白净,眼睛像秋水一样清亮,就是..."
"就是什么?"吴根疑惑地问,手中削木头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就是不会说话,从小就是个哑巴。"王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仿佛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人姑娘家境不好,家里的土地都在山坡上,收成不好,就她一个女儿,父母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一直想给她找个踏实人家。我想着你们俩也算...般配。"
吴根一愣,手中的刻刀差点掉在地上。
木屑撒了一裤子,他也浑然不觉。一个哑巴姑娘?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一丝隐约的期待。
"你别急着拒绝,姑娘长得挺俊的,手脚也勤快,据说做的饭菜香得很,针线活也是一绝,就是不会说话。"王婶继续说,双手比划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在描述什么稀世珍宝,"她爹说了,不要彩礼,只求个好人家。你想想,如今这年头,哪有不要彩礼的?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吴根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头上新刻的花纹,心中思绪万千。
门口的老槐树上,一只知了正在不知疲倦地鸣叫,仿佛在催促他做决定。
还没等他回答,母亲已经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手上还沾着和面的白粉,脸上写满了惊喜:"好啊,那就见见吧!我们根娃虽然腿有点不便,但人老实本分,手艺又好,肯定能好好待人家姑娘!王婶,你看什么时候见面合适?"
王婶的脸上绽开了胜利的笑容,一边站起身,一边掰着指头算日子:"我看下周二就不错,是个好日子,我先去跟老李家说说。"
就这样,在母亲的一锤定音和王婶的穿针引线下,吴根的相亲日子定了下来。
阳光依旧温暖,却在吴根心里掀起了一阵微微的波澜。今晚,他注定要失眠了。
03
相亲那天,吴根难得地紧张起来。前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大早便起床梳洗。他特意用剪刀修了胡子,又用湿布把自己的拐杖擦得锃亮。
母亲给他准备的新衣服是去年集市上专门买的,深蓝色的棉布衬衫,扣子是铜制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衣服有些硬,穿在身上磨得皮肤生疼,但吴根不在乎。
临出门前,他甚至破例喝了半杯白酒壮胆,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在胃里燃起一团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根娃,别紧张,就当是去串门。大不了不成,咱再找就是了。"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粗糙的手掌传来温暖的力量。吴根注意到父亲今天也穿上了很少穿的那件褪色的灰布上衣,头发也梳得格外整齐。
三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初春的山野上,嫩绿的草芽刚刚探出头,野花零星地点缀其间。
吴根的拐杖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像是一行无人能读懂的文字。
清河村比槐树湾小,只有七八十户人家,房屋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山坳里。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子中间流过,溪水欢快地唱着歌,像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村口几个放牛的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
吴根听到"新女婿"这个词,不由得红了脸。
老李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院墙是用石头垒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被粉刷得雪白。
门口挂着一串红辣椒和几个玉米,大概是去年的收成。
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正值花期,粉红的花朵点缀其间,煞是好看。几只母鸡在树下悠闲地踱步,时不时低头啄食地上的米粒。
"来了来了,快请进!"老李热情地迎出来,连声招呼。
他是个五十出头的农民,身材精瘦,脸上的皱纹堆叠如山沟,手上满是老茧,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有些发黄。
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路上辛苦了吧?我让闺女烧了水,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吴根拄着拐杖,跟着父母进了院子。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混合着灶台上柴火的烟味和什么东西在锅里咕嘟咕嘟煮的香气。
堂屋不大,陈设简朴,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年画,角落里摆着一个木制的织布机,上面的布料织到了一半。
堂屋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茶点——炒花生、切片的萝卜和一碟看起来是自家做的麻糖。
在靠窗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低矮的板凳上,低着头,一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布衣,上面绣着几朵小花,显然是自己的手艺。
"闺女,这是吴根,槐树湾的。
他爹他娘也来了,快招呼客人啊。"老李大声说,似乎忘了女儿听得见,只是不会说话。说着,他冲着女儿做了个手势,大概是让她倒茶的意思。
姑娘抬起头,朝吴根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羞涩和一丝好奇。
她长得确实秀气,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中带着健康的红润,一双明亮的杏眼下是挺直的鼻子和一张小巧的嘴。
只是看起来有些柔弱,肩膀瘦得像是一折就断。
吴根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些细小的伤痕,像是长期干活留下的。那双手灵巧地拿起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动作轻柔而熟练。
茶是自家晒的野菊花,味道清香,略带一丝甜意。
吴根小心地捧着茶碗,不敢多看姑娘,只是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她。他发现姑娘也在悄悄打量他,一旦四目相对,两人都会迅速移开视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整个下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今年的庄稼收成,到村里谁家娶媳妇生了孩子,再到县城的新政策。
老李的媳妇端上了一盘刚蒸好的红薯,甜香四溢,吃在嘴里软糯香甜。
只有姑娘始终不发一语,偶尔用手势回应父亲的话。
吴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时不时地点点头,答上几句。
他注意到姑娘的目光常常落在他的拐杖上,眼神中既有同情,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理解。
临走时,老李夫妇硬是塞给他们一袋自家种的红薯和几个腊肉。"路上吃,别客气,都是自家的东西。"李婶说着,又拉着吴母的手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两位母亲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离开时,老李热情地送他们到村口:"有时间再来玩啊!闺女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下次让她多做些。"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根一眼。
回家的路上,父母有说有笑,吴根却沉默不语。
他看着怀里抱着的那袋红薯和腊肉,心里五味杂陈。姑娘确实长得不错,家境虽然普通,但人看起来很本分。
只是她不会说话,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吴根心里没底,以为这事又黄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王婶就笑呵呵地敲开了他家的门,脸上的笑容像是盛开的菊花:"好消息!好消息!老李家答应了!姑娘也点头了!说是下个月初八,好日子,可以办事!"
吴根正在院子里劈柴,闻言手中的斧头差点掉在地上。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跳如鼓。他,一个腿有残疾的三十二岁老光棍,居然有人愿意嫁给他?而且对方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哑巴又如何?
"人家姑娘看中你老实本分,觉得你会是个好丈夫。"王婶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她很喜欢你雕的小动物。"
就这样,吴根和小霞(这是姑娘的名字)的婚事定了下来。
婚礼很简单,两家人凑了一桌酒席,请了村里的亲戚吃了顿饭。小霞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红色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吴根身边,任由长辈们闹洞房。
夜深了,客人们都散去,只剩下新郎新娘二人。吴根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妻子交流。
"那个...你...你累了吧?要不先休息?"吴根结结巴巴地说,转身去准备热水。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吴根,我有话想对你说。"
吴根一下子呆住了,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他缓缓转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