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刘伟国,你这成绩也想考大学?"徐老师斜睨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手指轻敲我那满是红叉的模拟试卷,"你家那条件,就算考上了又有什么用?交不起学费,还不是要回来种地?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我低着头,紧攥的拳头藏在桌下,指甲掐进掌心,感觉疼痛却不敢反驳。

教室里其他同学窃窃私语,有人偷笑,有人同情地看着我。

"徐老师,我...我一定能考上的。"我声音低微却坚定,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哼,考上?你什么命,自己不清楚吗?"她冷笑一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农民的孩子就是农民命,再怎么挣扎也是个要饭命!"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我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那年,我十七岁,怀揣着改变命运的梦想,却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如此曲折漫长,更不知道这句话会成为我人生路上最大的动力。



01

我叫刘伟国,出生在六十年代的一个偏远山村——石河村。

我们村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四面环山,交通闭塞,到县城要走大半天的山路。

村里人世世代代靠着几亩薄田为生,几乎没有人走出过这座大山。

我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穷。

父亲刘树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腰板硬朗,面色黝黑,一双大手因年复一年的劳作变得粗糙不堪。

母亲王桂花因生我时难产落下了病根,常年卧病在床,瘦弱的身子像秋风中的枯叶,随时可能被带走。

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每年收成勉强够我们糊口。

屋子是祖上留下的土坯房,下雨时总会漏水,地面铺着的是捡来的砖头,冬天寒风刺骨,夏天闷热难耐。

"伟国,去挑水回来!锅里的米下去了。"父亲的声音从灶房传来。

"好嘞,爸!"我拿起扁担和水桶,飞快地跑向村口的水井。

刘家就我一个儿子,家里的活计几乎都落在我和父亲肩上。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喂猪、劈柴、挑水,然后才能去上学。

放学回来还要下地干活,直到月上树梢才能回家。

尽管家境贫寒,但我从小就对读书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

村里的小学只有一间破旧的教室,墙上布满裂缝,雨天时同学们得端着小凳子躲雨滴。

我们的老师姓张,年过半百,是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

他教我们读书识字,告诉我们外面广阔的世界。

"伟国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读书,总有一天能走出大山。"张老师常常这样鼓励我。

我经常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开。

没有钱买课本,我就借同学的抄写;没有钱买笔,我就把一支铅笔用到只剩一小截,直到握不住为止。

上初中时,我每天要走十里山路到镇上。

无论刮风下雨,我从未迟到过一次。

有次下大雨,山路湿滑,我摔断了腿,爬也要爬到学校。

那一年,我初一,十二岁,比很多同学小,但已经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爸,我想继续读书。"初中毕业那年,我忐忑地对父亲说。

家里条件艰难,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继续支持我上学。

父亲沉默地抽着旱烟,眼神深邃:"伟国,爸爸没文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太多苦。你是咱们刘家几代人里最聪明的,爸爸供你读书,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不要像我一样。"

他的话让我热泪盈眶。

父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很支持我读书。

他常说:"娃啊,咱家穷,没别的可给你,就是让你好好念书,将来走出大山。"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功读书,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初中毕业那年,因为成绩优异,我获得了到县城高中读书的机会。

这在当时的村子里是件大事,邻居们都来祝贺,说刘家有后了,出了个读书人。

父亲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头老黄牛,又向亲戚借了些钱,凑了学费和生活费。



临行前,他把我叫到堂屋,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有五十块钱,够你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省着点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爸再想办法。"

我知道这些钱来之不易,心中酸涩:"爸,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让您失望的。"

母亲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儿啊,你争口气,为咱们刘家争口气。"她的手冰凉,让我心疼不已。

"妈,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带您去大医院看病。"我紧握母亲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

就这样,我背着简陋的行李,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02

县城的高中比我想象的大许多,第一次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我感到无比新奇和兴奋,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现实浇灭了。

城里的同学穿着整洁的校服,拿着崭新的课本,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而我只有两套洗得发白的衣服,课本是二手的,上面已经有了别人的笔记,说话还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

同学们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异样和嘲笑。

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因为口音太重,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哎呀,这是说人话吗?"一个城里男生夸张地捂住耳朵。

"刘伟国,请说普通话!"班主任徐老师皱着眉头提醒我,语气中带着嫌弃。

这种情况发生多了,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是默默地学习,希望用成绩证明自己的价值。

徐婷,我们的班主任,四十二岁,县城人,一头精心烫过的卷发,总是一身干净整洁的套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是语文老师,教学严谨,但对待学生很有偏见,总是偏爱那些家境好、穿着光鲜的孩子。

记得有一次,我因为没钱买新校服,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去上学。

徐老师在全班面前指着我说:"刘伟国,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难道农村孩子就不讲卫生吗?衣服脏了不会洗?"

我红着脸解释:"徐老师,不是不讲卫生,是...衣服洗了很多次,旧了..."

"哼,穷不是借口!"她冷冷地打断我,"怪不得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全班哄堂大笑,那一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种屈辱感,至今记忆犹新。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每天晚上点着煤油灯学到深夜,早晨天还没亮就起床复习。

我的目标很简单——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成绩逐渐提升,稳定在班级前十名,有几次甚至进入了前三。

每次考出好成绩,我都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父母,虽然知道他们可能看不懂,但我希望他们为我骄傲。

然而,徐老师似乎总是看不上我。

每次我取得好成绩,她都会说:"不要以为考了几次好成绩就了不起,高考可不是闹着玩的。像你这样的家庭背景,就算考上大学,交得起学费吗?不如早点认清现实,回去种地吧!"

"徐老师,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我倔强地回应。

"哼,就你那成绩,差得远呢!"她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再说了,考上了你上得起吗?老老实实回家继承你爹的锄头吧!"



这种对话我们之间发生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她的嘲讽和我的坚持。

但我知道,嘴上的争辩没有用,唯有用事实说话。

高考,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抓住它。

1979年初,我高三的那年,全国上下弥漫着改革开放的气氛。

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不久,整个社会对知识和教育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学校里的学习氛围异常紧张,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高考上。

临近高考,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

考试结束后,徐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成绩,我排在了第六名。

"刘伟国,就你这成绩,距离重点大学还差得远呢。"徐老师看着我,语气中带着轻蔑,"我看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你这种家庭条件,注定是个要饭命,考不考得上大学又有什么区别?考上了,家里拿什么供你?卖老牛?哦,我忘了,你家的牛已经卖了。"她冷笑一声,"再卖什么?卖地?卖房?到头来还不是要辍学回家?省省吧!"

"要饭命"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教室里静得可怕,所有同学都看着我,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同情,还有的低头不语。

"徐老师,我不是要饭命!我一定会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我站了起来,直视着徐老师,手里攥着那张试卷,指节泛白。

徐老师被我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太好高骛远,你这种人,认命就好。农民的孩子永远是农民,这是命,改不了的!"

"命是可以靠自己改变的!"我固执地说,虽然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你!"徐老师气得脸色铁青,"给我出去!站到走廊去反省!什么时候态度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我默默收拾书包,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墙上。

外面下着小雨,和我的心情一样阴郁。

但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通过高考证明自己,向徐老师证明,我刘伟国不是"要饭命",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高考前的日子里,我更加刻苦地学习,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复习。同宿舍的同学对我的拼命感到不解。

"刘伟国,至于吗?搞得像生死攸关一样。"宿舍里的李明调侃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埋头苦读。

因为他们不会理解,对他们来说,考不上大学可以复读,可以找关系进工厂,可以经商,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而对我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考上,意味着改变命运;考不上,就要回乡务农,一辈子困在山沟里。



终于,高考的日子到来了。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我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但内心深处却异常平静。

我知道,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我必须全力以赴。

03

高考结束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结果。

那段时间,我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可能的场景: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落榜,回村务农...还有徐老师那张嘲讽的脸,挥之不去。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找了份临时工作——在县城一家小餐馆洗碗。

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手指被碱水泡得起皱发白,但我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放榜的那一天。

终于,放榜那天到来了。

学校门口挤满了前来查看成绩的学生和家长。

我挤过人群,目光在榜单上一个个地寻找自己的名字和分数。

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冒汗,终于,在第三栏中间位置,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刘伟国",以及旁边的分数——365分。

我的心如坠冰窟——差了5分,没能达到重点大学的录取线,甚至连普通大学的分数线也差了两分。

"刘伟国,你考了多少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看到徐老师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似乎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三百六...六十五分。"我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哦?"她挑了挑眉,"差了几分?"

"差了...七分。"我低下头,不愿让她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我说什么来着?"徐老师冷笑一声,"这就是命啊,刘伟国。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命!回村种地吧,那才是你的归宿。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但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父亲千辛万苦供我读书,村里人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却没能考上大学。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村里的乡亲们。

回到宿舍,我瘫坐在床上,感觉世界崩塌,所有的梦想都化为泡影。

宿舍里其他人都考上了,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未来的大学生活,只有我独自一人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

"伟国,别太难过了,明年再来一次。"李明拍拍我的肩膀,试图安慰我。

"明年..."我苦笑一声,"我家里等不起了。"

第二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回村的路。一路上,我的心情沉重得像背着一块巨石。

回到村里,父亲看到我的神情,就明白了结果。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责备我:"娃啊,你已经很努力了,别太难过。爸爸知道你尽力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伟国,不管考没考上,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他们的理解和支持非但没有让我感到安慰,反而更加深了我的愧疚和无力感。

我知道,家里为了供我读书,已经负债累累。

父亲的背比以前更加弯曲,母亲的病也因为没钱医治而越发严重。



村里的人知道我落榜后,议论纷纷。有人同情,有人惋惜,还有人冷嘲热讽。

"早说了读那么多书没用,还不如早点回来种地呢。"王大爷摇着蒲扇,对着一群乘凉的村民说道。

"看吧,再聪明也改变不了命,农民的孩子最终还是要回来当农民。"李婶接话,眼中带着几分同情和几分幸灾乐祸。

"伟国啊,别想不开,认命吧!你爹当年也是村里的聪明人,不还是一辈子种地?"张叔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些话语如同毒箭,一支支射进我的心。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消沉,整日郁郁寡欢,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伟国,出来吃饭了。"父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走出房间,看到桌上只有一碗咸菜和一盆稀粥。父亲见我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粮食不多了,将就着吃吧。"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和满是老茧的双手,我心如刀绞。父亲为了我读书,受了多少苦啊!而我却没能给他带来期盼的好消息。

"爸,我想出去打工。"吃完饭,我下定决心对父亲说。

父亲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打工?去哪打工?"

"去城里,或者去南方,听说那边工厂多,挣钱多。"我说。

父亲沉默许久,最后点点头:"也好,总比在家种地强。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招呼声:"刘大哥,在家吗?"

是我们村的老支书孙大伯。他刚从城里回来,是来看望我父亲的。

"孙哥,快请进!"父亲立即起身相迎。

孙大伯走进屋,看到我,眼前一亮:"伟国也在啊!听说你高考没考上?别灰心,这不算什么。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现在国家正在征兵,条件不错。你高中毕业,年龄正合适,要不要考虑去当兵?"孙大伯热情地建议。

"当兵?"我心里一动,隐约看到了希望。

"对啊,当兵好啊!国家供吃供住,还有工资,服役期满后还可以安排工作。最关键的是,部队可以锻炼人,有志青年就应该去部队接受锻炼!"孙大伯说得眉飞色舞。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孙大伯的建议。

部队,似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可以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且,我也有个小小的梦想——穿上那身橄榄绿的军装,站得笔直,挺起胸膛,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第二天一早,我就向父母提出了参军的想法。

"参军?"父亲有些意外,随后是担忧,"部队生活可不轻松啊,你受得了吗?"

"爸,我想好了。"我坚定地点头,"部队可能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了。而且,我也想报效国家,锻炼自己。"

父亲注视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既然你决定了,爸支持你。男子汉嘛,应该有点担当。"

母亲虽然担心,但也支持我的决定:"儿啊,去了部队要好好表现,给咱们刘家争光。"



为了凑齐参军所需的费用,父亲忍痛卖掉了家里仅剩的一亩薄田。

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土地,对于农民来说,卖地如同割肉,但为了我的未来,父亲没有丝毫犹豫。

临行前一晚,母亲强撑着病体,给我缝制了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放着几件洗旧的衣服和父亲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十块钱。

"伟国,这钱你拿着,在部队上不够花了就写信回来。"父亲把钱塞到我手里,眼中满是不舍。

"爸,这钱您留着给妈买药吧,部队上有供给,不用花钱的。"我想把钱退回去,却被父亲坚决地推了回来。

"拿着!部队上的供给哪够啊?你看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得多吃点好的。"父亲的声音罕见地严厉起来。

我知道,这笔钱来之不易,是父亲用血汗换来的。我紧紧握住钱,哽咽道:"爸,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等我有出息了,一定让您和妈过上好日子。"

"傻孩子,爸妈只希望你过得好,别的不求。"父亲拍拍我的肩膀,眼中含泪。

当我踏上去县城的土路时,心中既有离别的伤感,也有对未来的期待。

我知道,从此刻起,我的人生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在县城集合点,我见到了其他参军的年轻人。我们排着队,接受了简单的体检和政审,然后被送上了去军营的火车。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风景飞快后退。

我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坚持下去,证明给所有人看,特别是徐老师——我刘伟国,不是"要饭命",我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04

火车在铁轨上奔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东北某军区。

刚下火车,凛冽的寒风就扑面而来,让我这个南方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集合!"一位军官大声喊道。我们这些新兵被集中起来,乘坐军车前往军营。

军营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高大的营门、整齐的营房、宽阔的训练场,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

"蹲下!起立!蹲下!起立!"刚到军营的第一天,我们就开始了紧张的新兵训练。

"刘伟国,腰挺直!头抬高!"教官严厉地纠正我的站姿,"什么玩意儿?这是军姿吗?重来!"

特别是队列训练,站军姿要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稍有不整齐就要重来。

在北方的寒冷天气里,手脚冻得发麻,但不敢动一下。

我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城市里的同龄人,加上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和军营的生活节奏,刚开始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每天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浑身酸痛,想家想得睡不着觉。

"怎么了,老乡,想家啊?"同宿舍的张强看出了我的心思,递给我一块糖,"吃块糖,甜甜嘴,别想那么多。咱们既然选择了当兵,就要坚持下去。"

我含着糖,点点头:"谢谢,我会坚持的。"

张强是北方人,比我大两岁,身材魁梧,性格开朗。

他很照顾我这个南方来的"小老乡",经常给我一些实用的建议和帮助。

"伟国,你是高中毕业的吧?文化水平比我们都高,以后肯定有出息。"张强拍着我的肩膀说,"听说部队里表现好的,还能提干当军官呢!"

他的话给了我一丝希望和动力。我暗暗告诉自己:"刘伟国,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目的,不要忘记家里人对你的期望,更不要忘记徐老师的嘲讽。你必须证明自己!"

就这样,我咬牙坚持着,每天比别人起得早,练得更刻苦。

渐渐地,我的身体素质有了明显提升,各项训练成绩也逐渐赶了上来。

特别是射击训练,我出乎意料地表现出色,多次获得满分。



"刘伟国,不错啊!这枪法真准!"连长王铁柱看着我的靶纸,满意地点点头,"再接再厉,争取为连队争光!"

能得到连长的夸奖,这在新兵中是很难得的。

我心里乐开了花,感觉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因为我表现突出,被选拔到了团里的侦察连。

侦察连是全团最精锐的部队,训练强度更大,要求更高。

侦察连连长姓黄,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军人,大家都叫他黄连长。他对我们既严厉又关心,常说:"侦察兵是部队的眼睛和耳朵,必须能吃苦、能忍耐、能战斗!"

在黄连长的带领下,我们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负重越野、障碍穿越、格斗技能、射击训练...每一项都极具挑战性。

我原本瘦弱的身体逐渐变得结实有力,肤色也被烈日晒得黝黑。

特别是在一次野外演习中,我们被丢到荒无人烟的山区,只配给很少的物资,要求自己寻找食物和水源,并完成指定任务。

"刘伟国,这次演习你表现突出,立个三等功!"队长拍着我的肩膀,欣慰地说,"继续保持,明年推荐你去军校深造!"

军校!这意味着我真的有机会成为一名正式军官了!这个消息让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脑海中全是未来的美好图景。

五年后,因为在一次重要任务中的出色表现,我被提拔为班长。

又过了三年,我晋升为中队长。这在当时的部队体系中,对于一名农村出身、没有任何背景的士兵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每次回老家探亲,村里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曾经那些说我"命苦"、"没出息"的人,如今都主动上前打招呼,称赞我有出息。

父母看到我穿着整洁的军装,胸前挂满勋章,脸上写满了骄傲。

特别是父亲,每次见到我,都会热泪盈眶:"伟国,爸没看错你,你真的争气!村里人都说咱们刘家有后了,出了个军官!"



"爸,这都是您的功劳。"我紧握父亲的手,"如果没有您的支持,我不会有今天。"

每次回家,我都会带上不少钱和物资,改善父母的生活条件。我给家里盖了新房子,砖瓦结构,宽敞明亮;给母亲请了专门的医生,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还给村里修了条水泥路,方便村民出行。

看着父母安康,村子变化,我心里无比满足。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我在部队的成长和进步。而这些,何尝不是对徐老师当年那句"要饭命"的最好反击?

在部队的日子里,我不仅提升了自己的军事素质,还通过自学和部队组织的各种培训,提高了文化水平。

我参加了部队组织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获得了法律专业的大专文凭,后来又考取了本科学历。

我还学会了使用电脑,掌握了各种办公软件,甚至自学了英语,这些在当时都是很先进的技能。

十五年的军旅生涯,我从一个不被看好的农村孩子,成长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军官。

在这个过程中,我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但每一次挑战都让我变得更加坚强和自信。

我常常想起徐老师当年的那句话:"你这种家庭条件,注定是个要饭命。"

而如今,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不放弃,永远都有改变的可能。

05

转业的机会来得有些突然。

那年,部队进行机构改革,鼓励一批有能力、有经验的军官转业到地方工作。

考虑到家中父母年事已高,需要照顾,加上自己在部队已经服役多年,立下了不少功劳,我决定申请转业。

"刘伟国,你真的想好了吗?"团长找我谈话,"以你的条件,继续留在部队发展前途很好。再过几年评个中校,进军区机关完全有可能啊!"

我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团长的器重。但我父母年事已高,我想回到家乡照顾他们。再说,我在部队学到的本领,在地方同样可以发挥作用。"

团长理解地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全力支持。保证给你安排个好岗位!"

经过层层选拔和考核,凭借我的军功和能力,我被分配到了家乡所在的市公安局工作。

这个安排让我既惊喜又感激——惊喜的是能回到家乡工作,感激的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初到市公安局,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我很快就融入了新环境。

凭借在部队积累的丰富经验和扎实的专业知识,我在短时间内就站稳了脚跟。

特别是在处理一些复杂案件和突发事件时,我展现出了非凡的应变能力和组织指挥才能,赢得了领导和同事的一致好评。

"刘队长,这次专案处理得很好!"局长在会议上公开表扬我,"你的军人作风和专业素养,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三年后,因为工作表现突出,我被提拔为市公安局副局长,负责全市的治安工作。

这个消息传回老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里人都说:"刘家出了个大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老泪纵横。特别是父亲,已经七十多岁的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娃啊,你真的出息了,比爸爸想象的还要好!"

"爸,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您的支持和鼓励。"我紧紧抱住父亲瘦弱的身体,"如果不是您当年坚持让我读书,如果不是您卖田送我参军,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那个曾经被嘲笑是"要饭命"的贫困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公安局副局长。

这条路,走得艰辛但值得。

这天,市教育局组织了一场教育扶贫会议,邀请各部门领导参加。

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会议的主题是"关爱贫困学生,助力教育公平",与我的经历颇为契合,我欣然接受了邀请。

会议当天,我穿着笔挺的制服,按时到达会场。



会场安排得很正式,前排是各部门领导,后排是学校代表和教师代表。

我被安排在主席台上,和其他领导一起就座。

市教育局长致开幕词后,邀请各部门领导发言。轮到我发言时,我走上讲台,面对台下几百名与会者,心中却异常平静。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教育工作者,大家好。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伟国..."我开始了我的发言,简要介绍了自己的背景和工作。

当我讲到自己的成长经历时,我说:"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家境贫寒。小时候,家里连买课本的钱都凑不齐,我常常要借同学的书抄写。但即使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依然坚持读书,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正说着,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台下的人群。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那是一位花白头发、面容憔悴的老年女性,正惊讶地望着我。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年的班主任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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