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不去也得去,去了也别想回来!"小雨狠狠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留我一个人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调令,心里乱成一锅粥。

那是1978年的夏末,我刚满二十岁,正是懵懂青涩的年纪。

天空飘着几朵懒洋洋的白云,知了在老槐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像是在嘲笑我的犹豫不决。

父亲在东北那家钢铁厂干了一辈子,到了退休年龄。

按照那会儿的政策,子女可以"顶职"接替父母的工作。

我爹娘商量后,决定让我这个独子去顶,可我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家里的土炕上,父亲坐在一角,手指已经被岁月磨得粗糙不堪,指甲缝里总是有洗不干净的黑色痕迹。

"明远啊,咱家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刨食,没出过远门。"父亲深吸一口旱烟,烟雾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缭绕,"这回国家给咱机会了,你可得珍惜。"

父亲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我读不懂的光,像是期待,又像是不舍。

"再说了,厂里的老宋可是我的老战友,他答应照顾你呢。"

母亲在一旁缝补着我准备带走的衣物,针线穿梭间,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目光里满是不舍与期盼。

我点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我和李小雨从小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记得小时候,我俩一起在村边的小溪摸鱼摘野果,一起上学放学,形影不离。

她爹是县城中学的老师,家里条件比我家强多了,住着砖瓦房,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在那会儿可是稀罕物。



小雨前年考上了师范,现在县城教书,红底蓝边的教师证别在胸前,走起路来都带风。

我们约定好了,我要是能留在县城,明年就结婚。

可这张突如其来的调令,砸得我晕头转向。

趁着周末,我骑了二十里路的自行车去县城找小雨。

一路上尘土飞扬,汗水浸透了衬衫,可心里的急切让我顾不上这些。

县城的马路比村里的土路宽敞多了,两旁的商店里飘出收音机的声音,播着流行的歌曲,行人匆匆,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

小雨在学校宿舍门口等我,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头发扎成马尾,清清爽爽的。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石头才稍稍放下。

"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好下周我回去吗?"小雨将自行车停好,用手帕给我擦汗。

我把调令的事一说,她脸色就变了,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周明远,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那钢铁厂在哪你知道不?"小雨瞪大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黑龙江最北边,冬天零下四十度,夏天蚊子比筷子还粗!你去了,咱俩啥时候是个头啊?"

学校食堂附近的小桌子旁,我们继续着这场争执。

"可是……这是我爹的心愿,他说这辈子没能成为技术工人,就盼着我能接他的班。"我低着头,用筷子搅着碗里早已凉透的面条。



"你爹的心愿重要,我的心愿就不重要啊?"小雨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县里找个工作,明年我们就结婚。"

"小雨,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要真去了,咱俩就算了吧!"小雨一把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我和小雨第一次真正吵架,还"分了手"。

带着一肚子委屈,我骑车回了家。

夏末的黄昏,田野里的庄稼泛着金黄色,蛐蛐在路边的草丛里叫个不停。

我心不在焉地骑着车,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拖拉机。

娘看我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是不是小雨不乐意你去?"

炉子上的锅咕噜咕噜冒着泡,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点点头,坐在门槛上发呆。

"年轻人嘛,哪能事事顺心如意。"娘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碗刚出锅的小米粥,"你爹当年响应号召去钢铁厂,我也是哭了好几天。后来咋样?不也过来了。"

"真心的感情,经得起风吹雨打。"娘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眼里满是回忆,"小雨那姑娘我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就是脾气急了点。给她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八月底,我背着铺盖卷上了北去的列车。

村里人给我送行,像过年一样热闹。

临行前我去小雨家,她妈说她回娘家去了。

我知道这是借口,但也没再强求见面,只留下了一封信,托她妈转交。



信里我写了去钢铁厂的原因,也写了对她的思念和承诺。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地向北驶去,车厢里挤满了各地前往东北工作的年轻人。

大家互相认识,交换着家乡的土特产,分享着各自的故事和梦想。

列车开了三天两夜,我才到达那座被群山环抱的钢铁城。

一下火车,冷风就灌进了脖子,刺得脸颊生疼。

明明还是夏末,这里却已经凉得像初冬。

厂区灰蒙蒙的,高耸的烟囱不停地冒着浓烟,远处传来机器的轰鸣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煤灰混合的气味。

厂里安排我住在单身宿舍,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里挤了六个人,每人一张铁架子床,一个小柜子。

老宋师傅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精瘦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你爹是个好同志,就是命不好,腰伤了不能干重活。"老宋拍拍我的肩膀,声音沙哑却有力,"你小子来了,我得对得起他。别看咱这活儿脏累,可是国家建设的顶梁柱!"

钢铁厂的生活远比想象的艰苦。

车间里冬冷夏热,炉前的温度常年保持在四五十度。

刚开始干活,我的手掌都磨出了血泡,晚上疼得睡不着觉。

每天下班回来,衣服都是湿透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个花猫。

宿舍里的热水供应时间有限,有时候回来晚了,就只能用凉水冲洗。



我给小雨写信,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也写了我如何一步步学习技术,融入这个新环境。

开始她还回几句,字里行间透着担忧和不舍。

后来渐渐地,信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没了回音。

"哎呦,周师傅,想媳妇了?"老刘是车间里的老工人,腰上别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他看我天天盯着信箱发愣,笑着问我。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耳根子都红了。

"想媳妇正常,可工作不能耽误。"老刘递给我一支烟,我们倚在车间外的墙边抽着,看着远处的山影,"我当年来厂里,媳妇带着俩孩子在老家,三年才见一回呢。这不,熬出头了,一家人团圆了。"

老刘家就在厂区家属楼,他媳妇在医务室当护士,两个孩子在厂里的子弟学校上学。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在老宋和老刘的带领下,我慢慢熟悉了炼钢的技术。

从最初的打杂工,到能独立操作一些设备,再到参与整个炼钢流程,我一步步成长着。

每天下班回宿舍,我就在昏黄的灯光下给小雨写信,即使明知道可能石沉大海。

有时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脸上印着钢笔的墨迹,引得舍友们哈哈大笑。

转眼到了年底,厂里通知可以回家探亲。

我拿到假条,心里又酸又甜。

盼着见到小雨,又怕见了面尴尬。

我和舍友们一起去厂区的小卖部,买了些东北特产——人参、木耳、蘑菇,准备带回家送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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