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秋,是解放战争由守转攻的重大转折之际,敌我形势正在发生逆转。
9月的一个深夜,一份来自北平秘密电台的电报送到了周恩来的案头。
这份密电的内容,是说国民党的“封疆大吏”孙连仲有心和共党合作,请派人前去商议。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敏锐老道的周恩来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大为震动。
因为这封密电,犯了情报工作的大忌!
电报是打入保定绥靖公署的地下党员陈融生通过北平秘密电台发出的。但与孙连仲接触这样的统战工作,本就不在北平情报小组的职责之内。
隐蔽战线最怕的就是自行建立联系,徒增危险。
所以周恩来看到密电那一刻,心里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为安全起见,陈融生被迅速调离北平。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几天后,周恩来最担心的灾难还是发生。
而这场灾难,让苦心经营多年的中共北方情报网被敌人一网打尽,全盘覆灭。
01 暴露
在我党隐蔽战线历史上,有一个民间约定俗成的说法——“南潘北王”。
“南潘”,指的是南方地区的潘汉年;“北王”,说的就是北方地区的王石坚。
王石坚是山东文登人,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5月,王石坚被国民党当局逮捕,判刑10年,关在南京中央军人监狱,1937年8月,经周恩来与国民党当局交涉获释,王石坚到延安中共中央党校学习。
1940年夏,他被派往西安,专门从事情报工作,接受李克农的直接领导。
王石坚交出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从1940到1947年,他在7年里建立起了一个以西安为中心,连结北平、保定、沈阳、兰州等地的情报网络,大量有价值的情报被源源不断送往延安。
1947年,胡宗南大举进攻延安,毛主席之所以能够在黄土高原上从容不迫地与追兵“捉迷藏”,地下情报组织功不可没。
正因如此,各位领导人都对王石坚的工作成果给予了高度评价。
毛主席曾夸奖王石坚领导的情报工作是“全国的模范”;李克农也说:“石坚系统七年来是有很大成绩的,对党是有很大贡献的。”
然而就在解放战争攻守逆转的关键时刻,灾难在无声无息中降临了。
这场灾难的发生,有偶然,也有必然。
1947年9月的一天夜里,国民党特工无意中侦听到了一个新信号,并很快判断:这是隐藏在北平市内的中共地下党秘密电台。
他们没有猜错,这部电台正是我党北方情报局部署在北平的。
当时中共中央转战陕北,情报需求迫切。
北平情报小组的工作任务十分艰巨,电台每天都要发送大量情报,有时发报时间甚至长达7个小时。
在这种情况下,电波就很容易被监听到。
正值多事之秋,这部电台还节外生枝,牵扯进了文章开头所写的“孙连仲事件”。
孙连仲是国民党要员,听说他要“通共”,蒋介石大为震怒。
媒体纷纷出动,将孙连仲比作张学良,还预言北平即将发生第二次“西安事变”。
一时间,北平城内风声鹤唳。
愤怒的蒋介石责令保密局局长郑介民彻查孙连仲“通共”真相,这一查,就成了推倒了中共北方情报系统被破坏的第一张骨牌。
02 北平巨变
在郑介民的指挥下,特务们纷纷出动,各展身手。
很快,保密局的电台侦测车就确定了电台的大致位置——王府井大街附近约方圆五百米内。
但这一带坐落着百来户人家,如果大张旗鼓一家一家地搜查,肯定会打草惊蛇,失去来之不易的线索。
那到底怎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查出秘密电台的所在呢?
这个时候,保密局北平站想到了一个特殊的人物——飞贼段云鹏。
段云鹏,行伍出身,外号“草上飞”,是个横行平津的惯偷,据说还是“燕子李三”的高徒。
他一生罪行累累,但是盗窃功夫一流,所以被保密局看上并“招安”,摇身一变成了特种工作组中尉组员。
因此,找出秘密电台的任务,就落到了飞贼段云鹏的头上。
他每日清晨都会登上可疑地区内的最高点仔细观察,凡是看到一大早就起来活动的住户,就站在屋顶窥视屋内的活动。
段云鹏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大盗,短短几天后就有了发现。
在京兆东公街24号院内,他看见一个男子每天六点开灯,刷牙洗脸,然后从床底下提出一只木箱,摆到桌上,戴上耳机。到了七点钟,男子又把箱子放回床底下。
就这样,北平秘密电台暴露了。
9月24日凌晨,国民党出动大批特务,直奔京兆东公街24号而来。
译电员李毓萍与报务员孟良玉被当场抓获,在另一房子里,又找到了正在熟睡的北平地下台长李政宣和译电员张厚佩。
特务非常狡猾,完成抓捕后并没有忙着把人带走,而是关在屋内,目的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会继续上门联络,或者等谁撑不住了露出破绽,好来个一网打尽。
这招毒计果然有效,张厚佩因为工作经验不足上了当。
他趁着特务“不注意”,偷偷塞给院子里打扫卫生的老妈子一个金戒指,请她去电报局给西安发个电报,内容是:我和我哥住院了。
这是暗语,意思就是北平情报站遭到破坏。
可没想到,这个老妈子竟然也是女特务。
就这样,西安的地下组织也暴露了。
更令特务们惊喜异常的是,他们在查获了电台的同时,还从李政宣床下的一个柳条箱里,搜出了大量来不及销毁的电报原始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