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那是1980年春天,我已经十五岁,弟弟才刚满十岁。那个特殊的日子,至今仍清晰地刻在我的记忆中,就像刻在那个小木盒上的"秀兰"二字一样深刻。
"阿燕,家里没米了,你带着弟弟去找你爸问问,看看怎么办吧。"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她的手指已经被针扎得满是茧子,这是无数个日夜缝补衣服留下的痕迹。
我望向屋角,父亲正坐在那里,瘸了的腿搭在小凳上,眉头紧锁。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后,他就失去了劳动能力,整日愁眉不展。
我们家的生计全靠母亲靠缝补衣服来维持,但这样的收入实在是太微薄了。
"爸,家里的米没了。"我小声地走到父亲身边说道。
父亲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无奈与自责:"我这个当爹的,连口吃的都给不了你们……"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要不,我和弟弟去摘些野菜回来?"我试探着提议。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去你大伯家借些米吧。"
这句话让我和母亲都愣住了。
大伯与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自从大伯母——父亲唤她"秀兰"的那个温柔女人——意外去世后,两家就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不行!"母亲立即反对,"我们怎么能去找他……"
"可是,小孩子饿肚子怎么行?"父亲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定,"我们的恩怨是大人的事,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
母亲低下头,长叹一口气:"那就让阿燕和小宝去吧,你再跟他们交代交代。"
父亲示意我们靠近,他握着我的手说:"阿燕,带着弟弟去大伯家,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借米的。
记住,要有礼貌,不管大伯说什么,你们都要忍着。"
我点点头,心里却忐忑不安。大伯在村口开了个小杂货铺,我和弟弟平时上学路过时都会绕道走,就怕遇见他。不是因为大伯凶,而是因为那种无形的家庭隔阂让我们不知该如何面对。
"爸,大伯他会借给我们米吗?"弟弟天真地问道。
父亲摸了摸弟弟的头:"会的,你大伯是个好人,他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说这话时,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带着父亲的嘱托,我拉着弟弟的手,踏上了去大伯家的路。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童年的片段——那时候,父亲和大伯还亲如手足,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欢声笑语充满了院子。
大伯比父亲大五岁,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依稀记得,大伯曾经对父亲说过:"老弟,咱们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时的大伯,眼神中总是充满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家人的关爱。
走着走着,我不禁想起了大伯母李秀兰。她是个温柔的女人,总是笑眯眯的,对我和弟弟也特别好。每次去她家,她都会偷偷塞给我们糖果。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却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大伯母来我家找母亲有事。两人说着话,大伯母准备离开时,母亲叫住她,说要给她一些自己缝制的衣物。大伯母上了我们家的屋顶,准备从那里取下晾晒的衣服。我记得那天风很大,母亲本应该陪同上去的,但却因为要照顾我发烧的弟弟而没有上去。
02
就在那一刻,悲剧发生了。大伯母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当场不省人事。尽管父亲和大伯立即将她送往医院,但大伯母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离世。
大伯悲痛欲绝,一度怨恨母亲的疏忽。
父亲夹在中间,既心疼大哥失去妻子的痛苦,又无法责怪自己的妻子。
这场悲剧,成了两家关系破裂的开端。
大伯在大伯母去世后离开了老家,据说去了省城打工。
两年后他回来了,在村口开了一个小杂货铺,却再也没有踏入我们家的门槛。同样,父亲也再未踏入大伯的杂货铺一步。
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兄弟之间的隔阂,有时还会在背后窃窃私语,那些闲言碎语像针一样刺痛我们全家的心。
每次路过杂货铺,我都能感觉到大伯投来的目光,但他从不主动招呼我们,我们也不敢停留。
"姐姐,到了。"弟弟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的小手在我掌心微微发抖。
眼前就是大伯的杂货铺,门口挂着一块写着"永兴杂货"的木牌,那是大伯亲手刻的,字迹苍劲有力,就像记忆中的大伯一样。
店门前摆放着几筐新鲜蔬菜,旁边的竹篮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的零食。
透过半开的窗户,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和杂粮的清香。我深吸一口气,紧紧牵着弟弟的手,推开了那扇看似普通却在我心中无比沉重的店门。
铃铛声清脆悦耳,像是打破了这几年的沉默。大伯正在柜台后面整理货物,他的背影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头发也添了几分花白。
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日用品,从肥皂到火柴,从针线到煤油,应有尽有。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几瓶药酒,那是记忆中大伯最爱喝的东西。
听到声音,他慢慢转身,抬起头,看到是我们,明显愣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
"大、大伯……"我结结巴巴地叫道,感觉喉咙干涩,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蹦出胸膛。
大伯的眼神复杂,他放下茶杯,摘下老花镜擦了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打量着我们片刻,目光从我微微低垂的头顶移到弟弟稚嫩的脸庞,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声音里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些许我读不懂的柔软。
"爸爸让我们来——"我还没说完,弟弟就直接脱口而出:"大伯,我们家没米下锅了,爸爸让我们来借点米。"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安静的杂货铺里格外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大伯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眉头微皱,但随即又舒展开来,眼角的皱纹舒缓了不少:"没米了?你爸爸怎么不自己来?"他的语气中不带责备,只有平静的询问。
"爸爸腿脚不便,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我小声回答,不敢直视大伯的眼睛,生怕看到他眼中的拒绝或者愤怒。
大伯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思忖片刻。然后他转身走到店铺后面,从一个印着红色"珍珠米"字样的大麻袋里舀出一些米,动作熟练地装进一个干净的布袋里,仔细地系好袋口:"给,十斤米,够你们家吃几天了。"他将米袋递过来,目光中带着我记忆中那种熟悉的关切。
我惊讶地接过米袋,没想到大伯会这么痛快地给我们米,没有任何责备或犹豫。十斤米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数量了。
袋子沉甸甸的,米粒透过布料印在我的掌心,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谢谢大伯!"我感激地说,声音不自觉地哽咽,眼睛有些湿润。
大伯看着我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决心:"你们等一下,我关了店,跟你们一起回去。"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这更让我感到意外。大伯要亲自送我们回家?这意味着他要踏入父亲的家门,打破多年的隔阂。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既紧张又期待。
大伯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钱柜,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然后从我手中接过米袋:"我来拿吧,太重了。"他的手粗糙宽厚,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有力。
接过米袋的那一刻,他的手指轻轻碰到了我的,那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我恍然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大伯还经常来我们家的日子。
一路上,大伯沉默寡言,只是偶尔问问弟弟的学习情况。当我们走近家门时,我看到母亲站在院子里,一脸焦虑。看到大伯,她明显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大哥……"母亲犹豫着叫道。
大伯点点头,将米袋递给母亲:"十斤米,够吃几天了。"
母亲接过米袋,眼神复杂:"谢谢你,大哥。改天我们一定还上。"
"不用还。"大伯的话简短而坚决,"孩子们不能饿肚子。"
父亲听到动静,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看到大伯,他明显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愧疚:"大哥……"
大伯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米够吃几天,用完了让孩子们再来拿。"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落寞。
我看到父亲的眼眶湿润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大伯远去。
母亲抱着米袋,看着大伯的背影,久久不语。
"妈,大伯人真好。"弟弟天真地说道。
母亲摸了摸弟弟的头,眼神中充满复杂:"是啊,你大伯一直都是个好人。"
晚饭时分,母亲打开米袋准备淘米煮饭。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厨房传来:"天啊!这、这是什么?"
我和弟弟立即跑过去,看到母亲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指着米袋中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当她拿出那团东西定睛一看之后,竟被吓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