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有时只有一碗热汤的宽度。
那年冬天,雪封山路,风刮断枝桠。
母亲秦雨兰热了半锅玉米粥,用家里仅剩的一个鸡蛋煎了两面,分给了那位瑟缩在门口的磨刀老人。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素不相识的过路人,一句不经意的提醒,硬生生地把已经走到鬼门关前的父亲拉了回来。
岁月如刀,将那一刻永远磨进了我的记忆。
01
一九九六年的冬天,北方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些。
十月下旬,第一场雪就毫无征兆地铺天盖地而来,把整个小村庄变成了白色。
我那年十岁,正是记事的年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却被大雪困在屋里无处可去。
屋檐下,父亲裴鸿轩清理着积雪,眉头紧锁,他总是这样,像是扛着看不见的重担。
"又要出去?"母亲站在门口,眼里有担忧,声音却很平静,像是习惯了问这样的问题。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右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都这么大雪了,歇两天吧。"母亲的声音略微提高,手里却没停下和面的动作。
"歇?歇什么歇,家里还有一个老的,三个小的要养活。"父亲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站在屋里,数着窗户上的冰花,知道父亲口中的"三个小的",包括我和两个妹妹。
父亲是村里少有的能木匠活的人,平日里给人家做些门窗桌椅,赚些微薄的收入。
即使在这样的大雪天,他也不肯休息,说是村东头的李家请他去修缮房顶漏雨的地方。
"又不差这一天,你看你脸色多难看。"母亲的声音软了下来,但眼神依然坚定。
"少说两句吧,这点活算什么。"父亲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袄,转身拿起放在墙角的工具箱。
我看见母亲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没再说什么。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肚子的普通家庭,父亲的倔强和母亲的坚韧撑起了这个家。
那天下午,父亲出门不久,天色变得更暗了,雪像是受了谁的指使,下得更猛了些。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雪花从天而降,无数的白点在空中飞舞,它们最终会落在哪里呢?
母亲在灶台前忙碌,屋里弥漫着土豆炖白菜的香味,这是我们家最常见的晚餐。
"咚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冬日的寂静。
"谁啊?"母亲头也不抬地问道,手上的活计没停。
我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老人,灰白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肩上挑着一付担子,一边是磨刀石,一边是简陋的工具。
"磨刀嘞,磨剪子嘞。"老人的声音嘶哑但有力,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几个字。
"大爷,这么大雪天,您还出来干活啊?"母亲走到门口,目光中流露出惊讶和一丝怜悯。
老人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笑了笑:"赶集迟了,这不是赶回县城嘛,路过贵村,看看有没有人家需要磨点东西。"
"您这是要冻坏了,进屋喝口热水吧。"母亲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老人进屋。
老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打扰了吧?"
"哪里话,这天气,出门就是一场冒险。"母亲语气中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
就这样,这位自称瞿长风的老磨刀匠,踏进了我们的家门。
他年约六旬,脸上的皱纹像是刻进去的一样深,但眼睛却出奇地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母亲让老人坐在了火炉旁边,给他倒了一碗热茶,又从锅里舀出一碗刚煮好的土豆炖白菜。
"大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母亲把碗递给了瞿长风。
02
老人接过碗,两手捧着,像是捧着什么珍宝,那一刻,我看见他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
"谢谢,谢谢啊。"瞿长风的声音低沉,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屋内的一缕阳光。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动作很慢,像是要将这份温暖延长。
"家里的菜刀钝了,您给磨一下吧。"母亲说着,从厨房拿出一把用了很久的菜刀。
我知道,这是母亲的善意,给老人一个正当的理由留下来,而不是接受施舍。
瞿长风放下碗,接过菜刀,用拇指轻轻地在刀刃上试了试:"确实钝了,我给您磨好。"
他起身要去外面,母亲赶紧拦住:"这么冷的天,就在屋里磨吧,我铺块布在地上。"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我们家的堂屋里,瞿长风架起了他的磨刀石,开始认真地磨起菜刀来。
"嚓嚓嚓"的磨刀声在屋内回荡,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发出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我好奇地围着他转,看着他娴熟的手法,刀刃在磨石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伙子,多大了?"瞿长风突然问我。
"十岁了。"我回答,有些腼腆地看着他。
"好年纪,要好好读书。"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
正说着,门被推开,父亲裴鸿轩回来了,他的身上落满了雪,脸色比出门时更加苍白。
"这是?"父亲看见屋里的陌生人,眉头微微皱起。
母亲赶紧解释:"是个磨刀的老人家,天太冷了,让他进来暖和一下,顺便给咱家的刀具磨一磨。"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揉了揉右肩,皱眉坐在了炕边。
"您这肩膀不舒服?"瞿长风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的动作。
"老毛病了,干活多了就这样,休息两天就好。"父亲语气淡淡的,显然不想多谈。
瞿长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头继续磨刀,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专注,时不时地瞟向父亲。
晚饭时,母亲留瞿长风一起吃,虽然只是简单的土豆白菜,但母亲特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腌咸鸭蛋,切成四份,分给了我们每人一块。
父亲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家里本就不富裕,何必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客气。
瞿长风吃得很慢,像是品尝什么珍馐美味,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父亲不时地揉着肩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裴师傅,您这肩膀痛得厉害?"瞿长风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父亲。
父亲似乎有些意外老人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就是今天修房顶,抬木头时扭到了。"
"是右肩连着脖子一起痛,还会延伸到背部?有时候会感觉胸闷气短?"瞿长风的问题很具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严肃。
父亲的表情变了,惊讶地看着瞿长风:"您怎么知道?"
母亲也放下筷子,关切地看向父亲:"你一直这样?怎么不早说?"
父亲摆摆手:"小毛病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瞿长风却放下碗,直视父亲的眼睛:"裴师傅,这不是小事。我建议您明天一早就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去医院?为这点小事?"父亲有些不以为然。
03
"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瞿长风的声音低沉而沉稳,"这可能是心脏的问题,耽误不得。"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父亲的表情变得复杂,半信半疑地看着瞿长风:"您是..."
"我只是个磨刀的老人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罢了。"瞿长风轻描淡写地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饭后,瞿长风婉拒了母亲让他在我家过夜的邀请,执意要赶路。
"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母亲劝道。
瞿长风却笑了笑:"习惯了,县城还有人等着我呢。"
在临走前,他再次对父亲说:"裴师傅,记得明天去趟医院,别耽误了。"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但我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把这事当回事。
瞿长风离开后,母亲开始收拾碗筷,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那老头儿说的话,你别当真。"父亲躺在炕上,语气有些不屑。
母亲放下手中的碗,转身看向父亲:"我觉得他不像是胡说的人。你这肩膀痛多久了?"
"就这几天。"父亲不以为然。
"明天去医院看看。"母亲的语气不容拒绝。
"大雪天的,去什么医院,况且现在哪有钱?"父亲的声音提高了些。
母亲放下手中的活,站直了身子:"不去医院,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过年。"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屋内的空气中。
我从未见过母亲这么强硬的态度,父亲也愣住了,半晌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炕上,听见父母小声地争执,母亲的声音坚定而固执,父亲的反驳渐渐弱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出乎我的意料,父亲真的换上了稍微体面一点的衣服,准备和母亲一起去县医院。
"你在家看好妹妹们。"母亲嘱咐我,脸上的担忧无法掩饰。
外面的雪小了些,但路依然很难走,父亲和母亲踩着积雪,慢慢地向村口走去,准备等过路的拖拉机搭个便车去县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那一天,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傍晚时分,父亲和母亲终于回来了,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特别是父亲,脸色比出门时还要苍白。
我迎上去,想问发生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父母的表情太过严肃。
父亲径直走进屋,坐在炕边,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母亲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爸爸需要好好休息,医生说他的病很严重。"
"什么病?"我小声问道。
母亲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