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寒风呼啸着穿过茅草屋的缝隙,我把身子往火炕边又靠了靠。
屋外的雪已经积了半尺多厚,东北的冬天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酷。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我忍不住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问题。
"爹,您当年为啥非要带我们来东北?为啥不去南方呢?"
我望着炕头那个正在修补草鞋的硬朗身影问道。
我爸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但眼神依旧坚定如铁。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摸了摸我的头。
01
那是清朝末年的一个秋日,山东老家已经连续三年歉收。我家的几亩薄田几乎颗粒无收,村子里的男人们开始议论着要不要离开。我爸赵铁柱,一个朴实无华的庄稼汉,站在自家的田头,看着那些枯黄的庄稼,第一次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那天晚上,他召集了全家人:我娘、我哥赵大壮、我姐赵秀兰,还有当时只有七岁的我。在昏暗的油灯下,我爸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婆,孩子们,"他声音低沉地说,"咱们山东老家已经没法活了。连年的天灾,再加上那些军阀的混战,再不走,全家都得饿死在这里。"
我娘低着头,默默地抹着眼泪。她知道丈夫说的是实情。我哥赵大壮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经懂事,他紧握着拳头,点了点头。十二岁的姐姐赵秀兰抱着我,也不说话。
只有我,年幼无知,大声问道:"爹,那我们去哪儿呢?"
我爸的眼睛亮了起来:"闯关东!去东北!"
"东北?那不是很冷吗?"我天真地问,"刘叔家去年不是去了南方吗?他们还给我们来信说那里暖和,粮食多呢!"
屋内一片寂静,我爸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我面前蹲下,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小子,爹今天就和你说个明白。南方虽好,但那地方不适合咱山东人。"
"为啥啊?"我眨着眼睛问。
"南方土地少,人口多,早就被当地的大户们占完了。咱们去了,连块种的地都找不到,只能帮人家种地。"我爸的语气很肯定,"而东北呢,那地方地广人稀,朝廷还鼓励咱们去开荒。虽说那里冬天冷,但只要咱不怕吃苦,肯干肯拼,就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娘这时插话道:"而且村里的王叔、李婶他们都准备去东北,咱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我爸点点头:"没错,咱山东人去东北的多,到了那边也好找老乡,互相有个照应。"
听完爸爸的解释,我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那晚,全家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开生活了几代人的故土。
离家的那天早晨,天还蒙蒙亮,我们一家就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村口。村里的几户人家也都来送行,大家脸上既有不舍,又有对未来的期盼。
临行前,村长递给我爸一封信,说是给东北一个叫张家屯的远房亲戚的,希望他能在那里帮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我爸郑重地收下,塞进怀里。
出发没多久,我们就碰到了同村的李二狗一家。李二狗比我爸小几岁,但同样壮实,他带着媳妇和两个孩子,也准备去东北闯一闯。两家人一拍即合,决定结伴而行。
"铁柱哥,咱们走大路还是小路?"李二狗问道。
"大路上官兵多,路匪也多。咱们走小路,虽然慢点,但安全些。"我爸考虑一番后说。
就这样,我们一行九口人开始了漫长的北上之旅。一路上,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遇到好心人家,会借宿一晚;碰到恶劣天气,就只能在荒野里搭个临时的草棚。
旅途中最难熬的是夜晚,东北的寒气比山东要刺骨得多。每到傍晚,我爸和李二狗就会去找些干柴,生起一堆火,大家围坐在周围,烤火取暖。
一个特别寒冷的夜晚,我忍不住又问了那个问题:"爹,南方不冷,为啥我们不去南方呢?"
火光映照着我爸黝黑的脸庞,他望着远处的星空,缓缓道:"孩子,爹曾经和一个从南方回来的老乡聊过。他说南方的地主比北方还厉害,佃户的日子很苦。而且那里的风俗习惯、语言都和咱们不一样,咱们去了很难融入。"
他顿了顿,又说:"东北虽然苦寒,但那里的地多,还都是没人开垦过的处女地,肥得很。只要咱肯下力气,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李二狗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我听说东北的黑土地,撒下种子就能发芽,比咱山东的地肥沃多了!"
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缩进厚厚的棉被里,迷迷糊糊地睡去。
02
北上的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险。我们走了快一个月,才走到河北境内。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样北上的山东人,大家互相打听消息,分享食物,互帮互助。
但好景不长,在一个名叫石头铺的小镇,我们遇到了一伙山匪。那天傍晚,我们刚在一个山坳里安营扎寨,准备过夜,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七八个拿着大刀长棍的彪形大汉。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吼道。
我爸和李二狗挡在我们前面,我爸沉声道:"各位大哥,我们都是逃荒的穷人,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一点干粮和盘缠,饶了我们吧。"
"少废话,把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大胡子挥舞着大刀威胁道。
就在僵持之际,我爸突然抓起一把土撒向大胡子的眼睛,趁他不备,一把推倒了他。"快跑!"我爸大喊,同时抱起我就往山林里冲。
那一刻的混乱至今记忆犹新。我哥拉着我姐,我爸背着我,我娘抓着简单的行李,李二狗一家也跟在后面,大家拼命地往密林深处跑去。身后是山匪的叫骂声和追赶声。
跑了不知多久,我们终于甩开了山匪,但也彻底迷失了方向。那晚,我们藏在一个山洞里,谁都不敢生火,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取暖。
"爹,我害怕。"我在黑暗中小声说。
"别怕,有爹在呢。"我爸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第二天天亮后,我们继续前行,但走了半天才发现,我们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路线。更糟的是,我娘在昨晚的逃亡中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铁柱,要不我们休息几天再走?"李二狗提议。
我爸摇摇头:"不行,这地方不安全,而且现在已经十月底了,再不快点赶路,就要赶上东北的大雪,那时候就更难走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这样吧,我背着我媳妇走,你们跟在后面,慢慢走。"
就这样,我爸开始背着我娘赶路。那段日子,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艰辛。白天赶路,晚上露宿,食物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冷。但我爸从不喊苦,每天依然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休息。
一天晚上,我又忍不住问他:"爹,这么辛苦,您后悔选择东北而不是南方吗?"
我爸笑了笑,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爹从不后悔。南方虽然气候好,但那不是咱们的地方。而且,你看看咱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山东老乡,大家互相帮衬,这种感觉,去南方可找不到。"
他的眼神坚定,语气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记住,咱山东人,就得靠这双手和这片土地活着。在东北,咱们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新生活。这比什么都重要!"
听着爸爸的话,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经过近两个月的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山海关。这里是进入东北的关口,也是我们旅程中的一个重要节点。
小镇上挤满了和我们一样准备进关的灾民。大家聚在一起,交换着各种信息和传闻。有人说关内的官府开始限制进关的人数;有人说东北已经没有多少好地方了;还有人说南满铁路沿线的土地更肥沃,但那里的土匪也更多……
这些消息让我爸有些犹豫。那天晚上,我们借宿在一家小客栈的大通铺上,我爸和李二狗低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二狗,你怎么看?"我爸问。
李二狗挠挠头:"铁柱哥,我听说奉天(今沈阳)附近的地已经不多了,但再往北,去牡丹江或者佳木斯那边,还有大片没开垦的荒地。"
"那边太远了,路上还要多走一个多月,现在又快入冬了。"我爸皱着眉头。
正在犹豫之际,隔壁铺上一个老者插话了:"两位兄弟,我看你们也是山东来的吧?"
我爸点点头:"是啊,老人家。"
老者自我介绍说,他姓王,是二十年前从山东来到东北的,这次是回老家探亲,现在正准备返回东北。
"我在长春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有一片地,那里有不少山东老乡,环境还不错。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王老汉真诚地说。
我爸和李二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引路人,无疑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太好了,老人家!您就是我们的贵人啊!"我爸激动地握住王老汉的手。
王老汉笑着说:"别这么说,咱都是老乡,理应互相帮衬。明天一早,我们就一起过关,直奔长春去!"
那晚,我爸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摸着我的头,低声说:"孩子,咱们的运气来了。有王老汉带路,咱们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家了。"
我好奇地问:"爹,那个长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那里啊,据说是个新兴的城市,周围都是肥沃的黑土地。咱们到了那里,先帮王老汉干活,攒点钱,然后自己开垦一片地,盖上房子,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我爸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是我在山东老家从未见过的。他继续说:"你要记住,咱们来东北,不是为了享福,而是为了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是在南方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听着爸爸充满希望的话语,我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东北生活感到期待。
03
第二天一早,我们跟着王老汉来到了山海关的关口。这里的官兵正在盘查每一个想要过关的人。
"看来关里最近确实收紧了政策。"王老汉皱着眉头说,"不过别担心,老头子我在这边有些门路。"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悄悄塞给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官兵,低声说了几句。那官兵点点头,示意我们跟他走。
就这样,我们顺利地通过了关卡,正式踏入了东北的土地。
过关后,王老汉带我们去了一个小镇,在那里租了一辆马车。"从这里到长春,还有好几百里路呢,咱们坐马车快一些。"王老汉解释道。
一路上,王老汉向我们讲述着他在东北的经历和见闻。他说自己二十年前也是逃荒到这里的,一开始也是什么都没有,靠给人家打短工生活。后来慢慢攒了点钱,买了一小块地,又辛苦开垦了一片荒地,这才有了现在的小日子。
"东北的黑土地,真是种啥啥丰收啊!"王老汉兴奋地说,"比咱山东的地肥沃多了。只要肯吃苦,肯干,在这里饿不死人!"
我爸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希望之光更加明亮了。
马车缓缓前行,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样子。山东的丘陵和河北的平原已经被抛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虽然已经是深秋,大地一片荒凉,但仍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广袤和肥沃。
"看,那边那片黑色的土地,就是传说中的黑土地!"王老汉指着远处兴奋地说,"明年春天,你们就能在这样的地上种上自己的庄稼了!"
我爸的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握住我娘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老婆,咱们终于到东北了!"
我娘也红了眼眶,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着窗外陌生而又充满希望的土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爹,您真的不后悔没去南方吗?"
我爸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孩子,你还不明白吗?咱们山东人,世世代代都靠种地为生。只有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咱们才能真正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新生活。南方虽好,但那里没有咱们的根!"
经过十几天的马车旅行,我们终于抵达了长春城外的王家屯。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大约有五六十户人家,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山东、河北等地迁来的。
王老汉的家就在村子的东头,是一座不大的土坯房,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他的老伴和儿子、儿媳见我们来了,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你们先在我家住下,等过几天,我带你们去看看周围有哪块地适合开垦。"王老汉热情地招呼道。
就这样,我们在王老汉家暂住了下来。这段时间,我爸和李二狗每天跟着王老汉到地里干活,帮忙收拾农具、修缮房屋,为即将到来的东北严冬做准备。
大概过了半个月,王老汉带我爸和李二狗去了村子西北方向的一片荒地。那里距离村子有五六里路,是一片没有开垦过的荒原。
"这片地虽然远了点,但土质不错,而且没人开垦过,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王老汉指着那片荒地说,"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这里安家落户。"
我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黑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让它从指缝中慢慢流下。"好土!真是好土啊!"他喃喃地说。
李二狗也兴奋地在那片荒地上跑来跑去,大声喊道:"铁柱哥,这地够大吧?咱们两家都住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