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秋菊打官司》的电影,上世纪红遍中国。于是,有个叫“秋菊”的了不得的女人,也就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

在中国西部电子工业城——四川绵阳市,也有个了不得的名叫秋菊的女人,成为巴蜀“独领风骚”的第一贪污大犯,被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殊不知,被判为死缓的“秋菊”入狱仅一月有余,就出来当“老板娘”了,她又创下了中国政法史上的第一个“奇迹”!

绵阳的这个秋菊姓程,籍贯山东,高中毕业后到核工业部第24建筑公司当了名电工,后来自动离职,搞起了个体服装生意,当上了老板娘。

这年,年轻漂亮的老板娘程秋菊认识了也是离职后从梓潼县城建委来绵阳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搞设计的40岁的苏渝湘。两人虽然都有一个家庭,都有一个女儿,却不妨碍他们志趣相投、一见钟情和“第二次握手”。

那时,海口市、北海市房地产炙手可热,这股热浪波及四川。不甘心只拿点儿死工资的苏渝湘决心到海南冒险——炒房地产。



事也凑巧,程秋菊是程家的长女,她聪明、漂亮、孝顺,是程家当家人程母的掌上明珠。女儿说炒房地产好,那自然就好;女儿说“苏哥”是这方面的能人,那必定错不了。程母与宏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彭华清是好朋友,便把苏渝湘推荐给了老彭……

绵阳市永生食品厂、宏达房地产开发公司决定投资组建永宏房地产开发公司。苏渝湘、程秋菊作为宏达公司派出人员,副厂长徐灵作为永生食品厂派出人员赴海口筹建,12月正式挂牌。法人代表、总经理由徐灵担任,苏渝湘为业务副总经理,程秋菊为公关部经理兼会计。不久,苏渝湘、程秋菊为永宏公司做成了一笔业务,永宏公司初见效益。由于徐灵对房地产这行“隔行如隔山”,难有作为。也由于苏、程二人的贡献,永宏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公司法人代表、总经理改由苏渝湘担任,程秋菊升为副总经理兼会计。

于是,这对有很多共同点的有情人,独揽了永宏公司行政、人事、业务、财会大权,公司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店”。

接着,他们开始策划第二笔业务,雄心勃勃地买下建筑面积达3万多平方米、当时价值1.2亿人民币的海口市广琼大厦。



苏、程这次的大动作,不是要为永宏公司,而是要为自己谋福利了。

A公司以每平方米三千七八之价买下广琼大厦后,已预感到失策,谁知竟有一对“傻瓜”撞上门来——苏总经理、程副总经理与A公司就购买广琼大厦互提条件,讨价还价之后,以每平方米4250元达成成交价,在成交价的基础上每平方米加38元,达成“发票”价4288元。

每平方米在发票上加开38元,3万多平方米总计约120万可入私囊,苏、程“贪心不大”,不要那么多,认定只要108万,认定“一定发”了。

在房地产大降温之时,永宏公司法人代表竟然以比市场价高出500余元一平方米的价钱,购买了广琼大厦。“探子”将此信息飞报在绵阳的公司董事会,使决策层头头们震惊不已。董事会头头们火速飞往海口市,向苏渝湘、程秋菊讨个“说法”。这些事情只有苏、程二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咋可能给“顶头上司”说清楚呢?对此,永宏公司董事会一致决定:解除苏、程二人职务!

苏、程二人被解除职务,办完交接手续后,便从海口市消失了。

永宏公司董事会在初步掌握苏、程贪污行为后,向绵阳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举报。因苏、程二人已失踪多日,检察院当即抽调20来名检察官,分成查账和追捕两个小组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开展侦破工作。



追捕小组由反贪局侦查二组组长陈安负责,7月22日赶赴成都市。这时,海口查账的资料已电传回来:108万元已从海口农行汇到成都省建行。省建行下属11个分行和营业部,各处都可解汇。为了查明赃款去向,追捕小组在省建行的大力支持下,终于在省分行第一储蓄专柜查到了这笔款项。苏渝湘、程秋菊各取一个字,以“于成”的名字汇过来,连倒五个户头,最后才是两个人以真名提现。最多一次提现30多万;全部款项已在5月底、6月初提完。

为了防止苏渝湘、程秋菊外逃,陈安带领追捕小组于24日早上赶赴成都双流机场。由于事先未联系好,他们入不了港。当时正有一架飞机上天,陈安心中总觉得他们的猎物就在这架飞机上。

经与双流机场公安处联系,当日即对进出港人员进行控制。追捕小组接着到西南航空公司查17日至24日出港人员名单,没有找到苏、程二人的名字。

追捕小组查遍了成都的大小宾馆、饭店,还是未找到苏、程二人的踪迹。

苏渝湘虽然去向不明,但程秋菊却在绵阳留下了蛛丝马迹。根据她出门乘飞机,上街“打的”,落地住宾馆的习惯,追捕小组26日又到四川航空公司查询,重点查找了飞海口、广州、福州、昆明等地出港人员名单。服务员小姐耐心查对了一大堆存根,还是未找到程秋菊的名字。

最后,还剩下北京和济南两条航线。陈安不死心,亲自拿过一叠底单,没翻几张就找到了“程秋菊”。她已于24日早上飞赴济南,果然是他们看着起飞的那架班机!



在双流机场公安处的协助下,陈安等人登上了27日早上7点去济南的班机。

9点到达济南,陈安马上与机场刑警队联系,当天把济南空港封了,接着查找了24日至28日所有出港机票,没有程秋菊的名字。马上通知青岛和烟台一齐封港,要叫程秋菊飞不出山东地界。

车队崔队长告诉陈安:济南机场外面的出租车进不来,“打的”进城只有机场出租车独家服务。崔队长马上将机场“的士”司机召回来。有个司机看了程秋菊的照片后说,这个少妇是他拉的,她年轻、漂亮,带着个小女孩,拉家常时得知她叫“秋菊”,与电影《秋菊打官司》女主角同名。加之他当天挣了3000多元,对这个少妇印象十分深刻。

陈安迫不及待地问程秋菊的落脚点。这个司机说:“她很有钱,我把她送到了珍珠大酒店。”

珍珠大酒店是济南有名的涉外大宾馆,为保护客人的利益,酒店拒绝给外人提供客人情况。崔队长亲自开车送陈安到珍珠大酒店联系。无巧不成书,大酒店保安部曹主任与四川绵阳有深厚的渊源,称绵阳是他的第二故乡,故乡来客自然亲热。曹主任亲自带他们去查,程秋菊已于26日离去,不知去向。曹主任又查账单,发现她与四川绵阳、梓潼,山东的淄博、潍坊市,江苏的无锡市通过长途电话。大酒店的电话均与电脑相连,一查电脑,程秋菊通话的对方电话号码全部一清二楚了。

曹主任又通过酒店“的士”司机查找程秋菊去向,果然又有个司机对“秋菊”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漂亮的少妇要他的出租车去趟青州,因他有事,程另打一辆“的士”走了。



经过市检察院联系,在市电信局查到了程秋菊挂的电话号码,这是隆泰实业装饰公司的电话。这时,已经华灯初上,公司已无人上班了。

29日上午,潍坊市人民检察院派人陪同陈安去隆泰公司查询,隆泰公司经理明确告诉他们,公司与四川没有业务往来。问公司职员有无亲戚在四川,在场的人均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好不容易抓住狐狸尾巴,现在看来要被扯断了。

又是无巧不成书。陈安等人正在握手道别之时,一个年轻姑娘进来了,市检察院的同志向她介绍了要查询的事,她说:“这事我知道,济南是来了个长途电话,说是周工的媳妇,叫‘秋菊’,我告诉她周工已不在本公司了。”

周工叫周立洪,是程秋菊的丈夫。因两人的父母都是山东人,由父母作主两人结了婚,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长期分居两地。程秋菊与苏渝湘苟合后,一直说自己是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多次逼迫苏渝湘离婚,其实程与周并未离婚,这次是专门带着女儿来资助丈夫的。

周立洪曾是隆泰公司聘用的工程师,老家在沂蒙山区的临朐县。据他吹嘘,有人资助,他准备在临朐县办个巴蜀食品有限公司,所以离开隆泰当老板去了。

周立洪回临朐老家,程秋菊必是到临朐找他了,而临朐离青州市只有几十公里,比潍坊到临朐少三分之二的路程。程秋菊要车到青州就顺理成章了。

情况明了,载着陈安等人的轿车掉头杀回临朐,寻问“巴蜀公司”地址。周弟说公司正修房子,刚打好基脚。问“总经理”在不在?周弟说在四川的嫂子来了,哥和嫂已于28日去了青岛。

好狡猾的程秋菊,每到一地不超过两天时间,追捕小组紧赶慢赶,总是晚了半拍。



轿车再次掉头,日夜兼程往青岛赶。于31日凌晨4点到了青岛市。

天一亮,众人先赶到机场查堵,得知济南机场刑警队打电话的队员忘记了封港一事,昨晚才通知,今天已封港。再一查出港人员,程秋菊已于29日离开青岛去了昆明。

在机场一查班机,当日无昆明航班,要到昆明,只能先飞厦门再转乘飞昆明的班机,可两班班机的时间差约20分钟。他们建议陈安上机后与机长联系,请求厦门班机晚起飞20分钟,这样才可能当日赶到昆明。

陈安二人当日下午登上了东航5829班机。可怜陈安二人八九天没有理发修面,好几天未能洗澡,炎炎夏日,一副邋遢相,令空姐难以相信他们是抓逃犯的检察官。

陈安拿出包括山东省检察院开具的介绍信等所有证件,向空姐介绍了这几天日夜兼程的追捕经过,使空姐和机长大为感动,马上与厦门地面联系,得到了厦门机场的全力支持。飞机到厦门后,陈安等二人的机票已办好,下机不出港,就地安检,快速登上了等候着的班机,晚上10点到达昆明机场。

8月1日是星期天,陈安赶到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值班室说明来意,省检反贪局蒋、强二处长已接到四川省检察院发来的密码电传和拘留证,正等着四川来人。于是,由云南省公安厅发出了协查通报,并火速控制了昆明机场和边境机场。

地处边境的云南省检察机关,有较好的装备和得力的干警,他们调集7部警车、20多名干警协助陈安,很快查明:程秋菊还未出港,却已登记2日飞往成都的机票;她曾给四川通过一次长途电话;她曾在锦华宾馆住过两夜,现转住联运饭店。

晚上11点刚过,当程秋菊回到联运饭店时,终于落入检察干警的包围圈中……



程秋菊2日飞成都是为了与苏渝湘会合,如贪污事件败露,他们将再飞昆明,然后设法从云南偷越国境,以逃避法律的严惩。

4月底,苏、程离开永宏公司后,两人还在海南待了一个月。苏在洋浦开发区注册了一家“永宏实业有限公司”,如108万吃定了,他们准备投资搞实业。5月29日,二人回到成都,将汇款提现后,苏渝湘分到56万元,程秋菊分到50万(有两万已在海口用了)。

苏渝湘为了安排好妻子和女儿的生活,给了妻子15万。这下程秋菊放不平了,苏只好也给程15万。花10余万买了辆汽车,又在都江堰市华侨商业城公寓楼花8万多买了套住房。余下的几万元留在身边。

程秋菊花11万多元买了辆夏利小车,又花11万多在绵阳花园小区买了套住房,给女儿在成都某贵族学校缴学费3万元,到山东给丈夫1万元。其余款项藏了起来,打算随用随取。

当他们把一切安排好后,由于做贼心虚,苏渝湘提出要单独去一趟云南,准备买两支手枪,以防事情败露后逃命所用;程秋菊也提出,这段时间她要带女儿去西安旅游。

两人约定到时在成都碰头,决定他们的去向和双宿双飞计划。

7月23日,程秋菊把苏渝湘送上了去昆明的飞机,24日便带着女儿飞赴济南找丈夫去了。

苏渝湘前脚到昆明,他的妻子和女儿后脚也跟到了昆明,一家人游了昆明风景区,然后苏到下关,却没有找到黑市军火市场。

这是他们各自的隐私,不能告诉对方。

7月底,苏渝湘按计划回到成都,住进成都大酒店805号房间。这时他已嗅出味道不对劲,焦急地等着程秋菊的出现。

一连等了三天。8月3日下午4点,苏渝湘终于听见约定的敲门声。可门外站着的不是程秋菊,而是检察官。



苏渝湘、程秋菊以为,贪污108万就“一定发”!他们也许忘了,在贪污这108万元前,他们还以“贷款给银行手续费”名义,在永宏公司提出6万元现金私吞。苏、程用此款各买了一枚蓝宝石戒指,价值4万多元,苏还买了一条带十字架的粗金项链,价值1万多元。108加6,等于114,谐音为“要要死”,这可不大吉利。用他们自己的思维方式来说,也是跑不脱的了。

他们贪污的114万元已全部追回。

为侦破此案出了大力的除银行、民航和山东、云南检察机关、公安机关外,绵阳市人民检察院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值得一提的是,绵阳市检察机关侦破此案后,还得派人再赴海南省,帮助永宏公司与A公司谈判,收拾残局,减少企业损失。

这年9月中旬,绵阳市检察院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同年12月底,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苏渝湘死刑;判处程秋菊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人均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如果以为此案已到此了结,秋菊就不可能成为“名人”了,要知秋菊怎么从监狱中出来的,又怎么到绵阳招摇过市的,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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