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北方的早春,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倔强与凛冽。
天地间的颜色异常单调,似乎只剩下萧瑟和荒凉。但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冒出嫩芽的野草,悄悄展现出一抹顽强的绿。
河里的冰渐次消融,岸边大树尚未从漫长冬日中苏醒。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呼啸有声,像村里那些饱经风霜的庄稼汉,用勤劳和执着,哼唱一首独属乡野的迎春序曲。
院里长着角的公羊嘴中叼着干草,后腿挺立,前腿高高曲起,向前挪了两步后,猛然落下前腿,用脑袋上的角去顶黄狗。
黄狗汪汪叫着躲避,脸上全是不解和冤屈,想不明白公羊发什么疯。
爹皱眉抚摸黄狗脑袋,黄狗呜呜有声,眼睛却偷看公羊,狡黠中带着小小得意。
我在猪圈里出粪,身上见汗,便把袄脱了下来。
娘皱眉从屋里出来,不悦看着我。
“这天又不热,你脱袄干啥?等老了你就知道坏处了,快穿上!”
妹妹在旁边偷笑,还冲我吐舌头,我刚要训她,村里三婶子却从大门口进来。
“好家伙,咱建民跟半截铁塔似的,这孩子,不知不觉,壮成了个牛犊子。小子不吃十年闲饭,看看这干活的架势,真有劲!”
三婶子心直口快,进院先夸了我一通,把俺娘乐坏了。当娘的都这样,夸儿子比夸她还高兴。
不过,三婶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俺家有事。
她儿媳妇过年时跟家里生气,年都没在这边过,前几天才把人叫回来。今天儿媳妇娘家来人,孬好得招待一下,过来喊俺爹去待客,让俺娘去帮忙。
这种事不能推脱,爹和娘换了衣裳,带着妹妹跟三婶子出门。
临走,三婶子冲我喊:“建民你上午去俺家吃饭啊,自己别做了。”
我笑了笑没吱声,接着干自己的活。
家里猪圈和厕所连着,可以积攒下不少粪。现在刚开春,把粪先挑到地里堆着,等浇返青水时再淋到垄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我跳出猪圈,把粪装满两个大桶,挑着出门去地里。
俺家自留地在村子北边,出了村是条大路,平时村里人走亲戚或者赶集,都要从这条路上过。
刚拐到北路上,对面不远处来了个姑娘,边走边背着手四处打量。
我并没有在意,等近了才发现这姑娘没见过,并不是俺村里的。
她穿着一身新衣裳,辫子及腰,应该是谁家亲戚。
人家脸生,而且是个大姑娘,我当然不能盯着看,只顾看着扁担前面的路。
俩人走了个顶头,刚要错身而过时,从路边冷不丁窜出只扁嘴儿,支楞着俩翅膀,呱呱乱叫,还想用嘴去嗛姑娘的裤腿。
正羞答答走路的姑娘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向一边躲。
结果,直接撞在了我挑着的桶上又扑倒在地。
桶一前一后被我挑着,她撞在前面桶上,导致我失去平衡,原地转了个圈,一桶粪泼将出去,另一桶洒在了姑娘身上。
扁嘴儿呱呱叫着跑远,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我,以及坐在地上,吓傻惊呆了的大姑娘。
片刻后,她满脸通红,泪珠如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在一边不知所措,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一脸内疚看着她。
这种事,换谁也得气疯。
人家一个大姑娘,穿着新衣裳高高兴兴来走亲戚,结果却弄成这样,还不得气死?
她慢慢站起来,眼泪汪汪看着我。
“你……你烦人,你太莽撞了,俺的新衣裳,这可咋办?”
我知道她非常生气,但就是这样,她仍然骂不出难听话,甚至声音都还是那么柔柔怯怯,说明是个性子温柔的姑娘。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事情不能全怪我。
我挑着桶走得好好的,没有偷看她,也没有故意接近她,更没有张嘴说轻狂话。
是那只扁嘴儿闯出来的祸,而且是她吓得扑到了桶上,按道理说,是她闯的祸。
结果,她还说是我太莽撞,这叫什么事?
不过,我没有因此恼怒,因为我太理解姑娘的心情了。
人家脸皮薄,也矜持,在个小伙子面前出了这样的丑,恼羞成怒不挺正常吗?
再说了,我一个小伙子,跟个姑娘计较,那有啥劲?
“我不对,事情已经出了,你别哭,也别生气了。”
她生着气,带着泪,还是能看出有些面熟,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咋办?这咋办?我咋办?我咋见人?”
她的泪又开始往外涌,我也六神无主,幸好天还冷,路上没别人,要是被别人看见,会更加难堪。
突然,我想出来个主意。
“要不,你去俺家先换身衣裳?只不过,家里只有俺娘的衣裳你能穿,你换不换?”
她抽泣着想了想,使劲一跺脚答应下来。
我赶紧把桶挑起来,前面带路,急匆匆往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