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萧翼赚兰亭图》
一、太宗的遗憾
贞观年间的长安城,太极殿内沉香袅袅。唐太宗李世民独坐案前,手中摩挲着一卷王羲之的摹本,眉间深锁如壑。案上堆叠的奏疏被他推至一旁,只余一盏孤灯映着《兰亭序》的残影。
“右军之风骨,尽在此卷……可恨朕坐拥四海,竟无缘一睹真迹!”他长叹一声,指尖划过纸面,墨痕如刀割心。房玄龄躬身进言:“陛下,永欣寺辩才和尚,乃智永禅师嫡传弟子,或知真迹下落。”太宗目光骤亮,似寒星迸火:“传萧翼!”
二、萧翼受命
监察御史萧翼跪伏阶前,青衫如竹,神色恭谨。太宗凝视他良久,忽掷下一卷黄绫:“江南萧氏,书剑传家。此事若成,朕许你三代荣华。”
萧翼展开圣旨,墨字如血:“智取兰亭,不计生死。”他闭目叩首,耳边却响起房玄龄的低语:“辩才精研佛法,机锋难测。唯以心攻心,方可破局。”
当夜,萧翼褪去官袍,换作一袭破旧葛衣,怀中揣着太宗亲赐的二王摹本,策马南奔。马蹄踏碎月色,他喃喃自语:“此去云门,非为君臣之义,实是书道之劫……”
三、问道辩才
云门寺藏于会稽山深处,古松蔽日,钟磬穿云。萧翼以“落魄书生”之名叩门,手持《丧乱帖》,自称家道中落,唯以祖传书帖换粥米。辩才禅师须眉皆白,双目却澄如明镜,瞥见帖上“羲之顿首”四字,瞳孔微缩:“施主此帖,从何而来?”
萧翼苦笑:“家父临终所言,此乃王家旧物,然真伪难辨。”
辩才抚须大笑:“笔力浮怯,形似神非!若论右军真髓,老衲倒有一卷——”话音戛然而止。萧翼心头剧震,面上却故作不屑:“《兰亭》早毁于兵燹,世间焉有真迹?”
禅房对坐三日,萧翼以《孔侍中帖》《快雪时晴帖》为饵,辩才终按捺不住,架梯攀梁,取下一卷蚕茧纸。展开刹那,墨香沁骨,二十八行字如游龙惊鸿。萧翼喉头滚动,却猛然拍案:“此乃响拓赝品!君看‘癸丑’二字滞涩,定是摹者添笔!”
辩才须发皆张,枯掌按卷:“此乃先师咽气前亲授!尔黄口小儿,安敢妄论!”
萧翼长揖及地:“晚辈唐突。然真假之辨,岂在皮相?譬如达摩面壁,所见非壁,所悟非相。”一语既出,辩才愕然,良久叹道:“不想儒生亦通禅机。”
四、喋血藏经阁
七日后,春雨淅沥。辩才应富户之邀赴斋,临行前将《兰亭》与诸帖并置案头。萧翼佯装腹痛留寺,待钟声远去,疾步至禅房前。小沙弥不疑有他:“施主寻何物?”
“一方帕子,绣着亡母所赐青莲。”
门扉轻启,萧翼指尖触到《兰亭序》的刹那,蚕纸冰凉如蛇。忽闻身后木鱼骤响——原是辩才冒雨折返!老僧倚门而立,袈裟滴雨成血:“萧御史,好一场‘因缘际会’!”
萧翼缓缓转身,亮出御史鱼符。辩才踉跄跌坐,喉间咯咯作响:“老衲……竟以禅心饲虎狼!”一口鲜血喷溅纸卷,恰落在“死生亦大矣”五字之上。
五、萧翼的愧疚
永安驿内,萧翼跪捧《兰亭》接旨。太宗狂喜,擢升其为员外郎,赐金千镒。然夜半梦回,总见辩才呕血之状。他私访云门寺,却见三层佛塔巍峨——乃辩才散尽御赐财物所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