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山脊时,檐角冰棱正将夜气酿作珠玉。推窗见得东方鱼肚白里透出霞色,恍若青瓷开片纹中沁着胭脂晕。苔衣沁露处,茸绿漫过石隙,恍若谁打翻了秘色瓷盏。

溪畔老柳忽抽金线,千缕新黄垂作流苏,搅动一潭尚未醒透的春水。牧童倒骑牛背过石桥,腰间芦笛孔中漏出的风,惊起苇丛里两三点素影——原是白鹄振翅时抖落的碎雪。

茶寮檐下泥炉吐雾,与晒药老妪鬓间银丝纠缠。竹筛里新焙的紫苏簌簌作响,赭色药香便攀着光柱浮游,同梁间燕尾裁下的云絮撞个满怀。忽闻深巷杏枝折响,青瓦上滚过玉珠,原是邻女垫脚采花露,藤篮里盛着的半兜晨光。

田畴深处,犁尖破土的寒铁竟镀了层暖金。新翻的褐泥裹着冰碴,在日头下闪烁如散落的玳瑁残甲。老农扶锄小憩时,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化作游丝,牵着未消的霜色,袅袅融进碧空如洗的琉璃盏。

晌午风起,晒谷场遗落的秕糠忽成金砂,随旋舞的杨花扑向纸鸢断线。童子追逐时踏碎薄冰,裂纹里迸出的野草芽,正衔着晶亮水珠向太阳献礼。我立在高岗俯瞰,见山川经脉渐次染翠,方知天地正缓缓舒展一卷隋唐古帖,字字都是欲说还休的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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