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这是给您买的保温杯，听说您喜欢喝热水。"我从包里拿出精心包装的礼物。老旧的筒子楼里，姑姑家的暖气片发出咔咔的响声。
姑姑接过礼物，手有些发抖："花这冤枉钱干啥，你们来看看我就行了。"她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又往我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姑父，您也多吃点。"我笑着招呼姑父。他坐在轮椅上，只是点点头。自从去年中风后，姑父就很少说话了。
妈妈坐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她一直觉得姑姑把日子过得太抠门，一个月两千多的退休金，非要存着给儿子买房。
"小宇最近在北京工作还顺心吗？"姑姑问起她儿子，眼睛亮了起来。
"嗯，他说公司不错，就是房租贵了点。"
姑姑马上说："没事，等他再攒两年，我这边还有点积蓄，帮他付个首付..."
"姐，"妈妈打断她，"你和姐夫都这把年纪了，也该为自己活活了。小宇都快三十了，该自己努力。"
姑姑抿了抿嘴，没说话。我看见她悄悄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夹给了姑父。
临走时，姑姑非要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妈妈在门口等着，脸色更难看了。
上车后，妈妈叹了口气："你姑姑这个人啊，就是太实在。攒钱给儿子买房，自己连个保姆都不请。你姑父那个样子，她一个人伺候，多累啊。"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包，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开出二十分钟，我拨通了姑姑的电话。
"姑姑，红包我收到了，谢谢您。"我深吸一口气，"不过，我刚才发现家里的保温杯是假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假的？不会吧，我可是在商场买的..."
"是淘宝高仿的。"我继续说，"您花了多少钱？"
"三...三百八。"姑姑的声音有点发抖。
"姑姑，正品要一千二。"我说，"您是不是又被骗了？"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姑姑的啜泣声。
"对不起啊，小芳。姑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哽咽着，"最近给你姑父抓药，花了不少钱。我看商场里的杯子太贵，就在网上买了个便宜的..."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姑姑，您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别别别！"姑姑慌了，"你们难得回来一趟，路上注意安全。姑姑没事，真的。"
挂了电话，我在路边停下车。掏出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角落里还压着一张药店的发票，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药品名称。
妈妈看着我发动车子掉头，问："回去干嘛？"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张发票递给她。上面的日期是前天，花去了姑姑大半个月的退休金。
妈妈看了很久，然后突然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夕阳下，路边的树影斑驳，像极了姑姑家墙上的裂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