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监狱妇科医生,我有机会接触到许许多多女儿国的奇闻怪事。她们的遭遇深深打动着我。而同为女性,在我的同胞们经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时,我希望既能治愈她们的疾病,又能修复她们被生活扭曲了的、变了形的灵魂,使她们走出大墙后生活得平静、安逸。
下面的文字隐去了她们的真实姓名。
一、“卖淫女”喊冤:“我是处女”
倘若我不是妇科医生,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在卖淫时实施抢劫而锒铛入狱的谢咏诗竟是一名处女。她说判她抢劫罪她认了,而说她卖淫时实施抢劫,真是太冤了,她还是处女。“哼!处女,卖淫的还是处女,”在场的医生都鄙夷地冷笑着,“谁会相信卖淫女是处女呢!”
不久,谢咏诗又一次找到我,只差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我求您了,因为您是监狱妇科医生权威,只有您才能证明我是处女。您想想,如果我背着卖淫女的名声回到社会,对我将来恋爱、结婚、成家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她真是处女吗?从某种角度说,她如果是处女,卖淫时实施抢劫的罪名就有排除的可能,我决定对她进行妇科检查。
没想到她果真是处女。我当即查阅了她的犯罪档案,并向有关部门作了报告。监狱保存的罪犯档案只载明犯罪结果,不记录犯罪的过程,卷内清晰地写道:
……王玲玲、谢咏诗在南方某宾馆卖淫,嫖客栗某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王、谢二犯盗走栗某人民币、港币及金首饰等,折合人民币32.53万元,逃跑的第五天被抓获归案。送看守所后,谢某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否定卖淫情节……依照……之规定,现判决如下:被告人谢咏诗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既是卖淫女怎么会保全一个处女身呢?
我通过与她交谈和深入调查,终于揭开了这个谜。
谢咏诗出生于洞庭湖畔某县城,原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第一次高考仅以3分之差名落孙山,复读一年后,反而倒退了2分,又以5分之差未被录取。她拿着成绩单不敢回家,坐在南门城墙下不断流泪。
这时,从前一个要好的同学王玲玲路过:“哎!这不是咏诗吗?一年多没见面了,考上哪所大学啦?”
“唉……”谢咏诗口未开,泪先流。
王玲玲已明白了几分。“你呀,真是傻到了家,现在的大学不包分配,读完大学还不是到处找工作!”玲玲真是个热心人,“我正好明天要去南方谈生意,你跟我去玩几天,散散心,解解闷再回来,一切费用我包了。”
来到南方某城市,玲玲浑身珠光宝气,打扮得像贵夫人,整天拉着她出入于高级酒家、宾馆,进舞池,下馆子,坐的士……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出现在她眼前。
有时玲玲单独外出,说是谈生意,但深夜不归。她跟着玲玲的这些天,意识到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吃、穿、住、玩全是玲玲提供,她离不开玲玲。
一天深夜,玲玲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到宾馆,拉着她的手问:“你玩过男人吗?”
咏诗见玲玲问得突然,心里很不舒服,又不便发作,只是不快地说:“你尽胡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哩。”
玲玲兴奋不已,一把抱住咏诗:“好!好!你真是个好妹子,你是有福的人啊!”
原来,玲玲勾上了一个60来岁的栗老板。这个老色鬼与玲玲玩过后,想搞个黄花女,请玲玲帮忙物色一个,并给了笔酬金,还许愿事成后再重谢。玲玲觉得咏诗最合适,可又不便向咏诗明说。
玲玲拉着咏诗的手说:“我们来这里后,几笔生意都未谈成,我的钱不多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有困难,我们还是干点事吧!”
“我能干什么呢?”咏诗露出难色。
“我已帮你找了份工作,干得好一天就是几百元,就看你干不干。”
通过玲玲的介绍,她认识了栗老板。他的总公司在香港,还在台湾、澳门及内地几个大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很有钱。他说是急聘一个秘书,工作轻松,待遇优厚,只是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离开。她虽有顾虑,但一想到待遇优厚,就勉强地答应试试看。
当晚,玲玲拉着她来到栗老板的办公室兼卧室。栗总由于心力衰竭,心脏病突发,最后气绝身亡了。谢咏诗急得不知所措,还是王玲玲见多识广,办法多,一手提着栗总的密码箱,一手拉着谢咏诗,匆匆忙忙逃离了宾馆。
她们逃跑的第五天,在长沙某宾馆被公安部门抓获。
此案审理结束后不久,谢咏诗被押送到女子监狱来服刑改造。
在查阅谢咏诗的全部案卷及同她谈话后,我基本看清了她由一名年幼无知的少女走进大墙的基本轮廓,她犯的是实实在在的在卖淫时实施抢劫的抢劫罪。
她是可恨,还是可怜?
二、女犯床上睡了个“男”人
从各地公安看守所送来的女囚犯,必须过的第一关就是施行严格的身体检查。这种检查当然是由我这个妇科专业医生来承担,检查的重点是新收押的女犯是否怀孕,或性别上的畸形。
真出乎我的意料,六监区五分监区清一色的女犯中竟嚷嚷混进了个男人!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在监区值班,半夜里,不,也许是凌晨两点了吧,206监舍一片混乱。监舍里住的十名女犯都惶恐不安,都说睡在3号铺位的厉敏是男人,特别是睡在厉敏下铺值的女犯说,厉敏是个千真万确的男人。
监区值夜的女警官也无所适从,只得找我反映这一情况。
厉敏真是男人吗?
我清楚地记得,厉敏入监的体检是我做的,如果有误,我自然脱不了干系。我匆忙赶去,要值夜女警官将厉敏带到了监区医务室,我和值夜女警官同厉敏深谈了两个多小时。我注意观察她,怎么看也不像个男人,包括她的身段、声音、喉头、鬓角、乳房以及那双纤细的手指。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
第二天,我就找与厉敏同住的和与她接触较多的女犯,详细了解她的情况。
睡厉犯下铺的女犯说,那天星期六,她正好来了例假,身子不舒服,她就先睡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厉犯看完电视回到宿舍后就钻进了她的被子,爬到了她身上。她拼着命将厉犯推了下来。她还再三表白,千真万确,不会有错。我还调查与厉犯同住一间监舍的几名女犯,她们反映的情况大体相同,都不同程度地遭受过厉犯的骚扰,都见过她那所有女性都没有的东西。但同她洗过澡的女犯说,她身上看不出与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为了揭开这个谜,我详细查阅了厉犯的档案。
厉犯家住湘中某县城郊区,初中没有毕业就休学在家。她16岁那年就跟着村里那帮小姐妹们到广东的惠州打工。开始,在一家电子管厂的流水线上做三班倒,两年后,随着见识的增长和眼界的扩大,她认为那里工作累,劳动时间长,在一名做工时结识的小姐姐的推荐下,便跳槽到广州的“梦巴黎”娱乐城打工。从此,她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卖淫生涯。
那年初夏,她瞄上了一个从哈尔滨到海口做生意的朴某。她与朴某鬼混时,趁其不备,将安眠药倒进朴某的咖啡内,等朴某熟睡后,她便提着装有20余万元的密码箱逃离了现场。回到湘中小城不到半个月,海口几名公安人员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把她带走了。
年底,她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第十年春,她被押回原籍湖南省女子监狱服刑改造。
从厉敏档案中,我敢断定她是十足的女人,她不是特殊的人,更不是男人。可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犯说她是男人,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