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年夏天,我和妹妹开始捡瓶子。不是为了玩,是想给家里添点钱。
家里住在锦州化工厂的家属楼,一梯四户的老楼,没电梯。我们住三楼,一个六十多平的房子,客厅挂着老式电扇,呼啦啦地转着。
那会儿我上小学五年级,妹妹小我两岁。爸妈都在厂里干活,工资不高,一个月加起来也就二百多块钱。妈妈总说:“省着点用,别跟别人家攀比。”
每天早上六点多,我就听见妈妈起床的动静。她总是轻手轻脚的,怕吵醒我们。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咔嚓咔嚓的,有时候还能闻到葱花煎蛋的香味。
暑假刚开始那会儿,我发现楼下的垃圾桶旁边经常有啤酒瓶。那时候一个大啤酒瓶能换两毛钱,小的也值一毛。我拉着妹妹说:“咱俩去捡瓶子吧,攒钱给妈买条围裙。”
妈妈的围裙已经洗得发白了,而且后边带子都断了,她用别针别着。每次看她系围裙都费劲,我心里难受。
一大早,趁爸妈上班,我们就拎着编织袋出门。先从单元楼后边的小饭馆开始,那儿经常能捡到大啤酒瓶。有时候运气好,一个早上能捡七八个。
那年六月特别热,我和妹妹满头大汗地翻垃圾堆。有时候遇到认识的邻居,就说是帮妈妈找东西。妹妹小,我不让她碰脏的地方,都是我翻,她在旁边捡干净的。
就这样忙活了半个月,我们攒了快十块钱。钱都放在妹妹的铅笔盒里,她睡觉前还要摸一摸,数一数。
谁知道那天早上,姑姑来了。她一个月总要来看我们一次,每次都带点水果或者零食。那天她提着一兜油桃,刚上楼就看见我们拎着编织袋往外走。
“小雨,小荷,这是要干啥去?”姑姑问得突然,我们都愣住了。
妹妹低着头不说话,我支支吾吾地说:“去。。。去玩。”
姑姑看看我们的袋子,又看看我们的脸,叹了口气:“进屋说。”
姑姑把我和妹妹领进屋,放下油桃就去厨房倒水。我们家厨房不大,一个老式的木头橱柜占了半面墙,上头摆着几个搪瓷缸子。
“渴了吧?”姑姑端来两杯凉开水,“这大热天的,干啥去?”
妹妹喝了口水,眼圈红了:“姑,我和姐姐想给妈妈买条围裙。”
姑姑一听就明白了。她在化工厂附近开了个布店,平时卖布料,也做点小活儿。店不大,但日子过得还行。
“你们这是去捡瓶子换钱?”姑姑问完,自己先红了眼睛。她摸摸我的头,又捏捏妹妹的小脸。
我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那天早上刚换的钱:“姑,我们已经攒了九块三毛了。”
姑姑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站起来去她常背的那个皮包里翻找。那是个棕色的皮包,有点旧了,但很结实,是姑姑结婚时买的。
“给,”姑姑把皮包递给我,“这包给你们用。”
我不敢接:“姑,这是你的好包。”
“拿着,”姑姑把包塞我手里,“你们的钱就放这里头。”说着又从她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这些也放进去。”
妹妹扑到姑姑怀里:“姑,我们不要钱,我们自己能攒。”
姑姑搂着妹妹,眼泪掉下来。我从来没见过姑姑哭,心里特别难受。那天上午,姑姑一直陪着我们,还给我们做了西红柿鸡蛋面。
吃完饭,姑姑拿出一条新围裙:“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出来的,本来想今天给你妈送来。”围裙是蓝底白花的,布料结实,带子也缝得特别牢。
“你们的钱留着买学习用品,”姑姑整理好桌子,“要上学了,该添新书包了吧?”
从那以后,我和妹妹没再去捡瓶子。但那个皮包成了我们的宝贝,专门放压岁钱和平时攒的零花钱。
那年九月开学,我和妹妹背着姑姑给买的新书包去上学。书包是在百货大楼买的,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都是帆布料子做的,结实得很。
姑姑总说:“上学要紧,缺啥跟姑说。”每次来我家,她都要翻翻我们的作业本,看看写得工整不工整。要是遇到不会的题,姑姑也不会,就说:“明天问问你们老师。”
妈妈不知道我们捡过瓶子的事。那条围裙她一直在用,系带子特别顺手。有时候她系围裙的时候还说:“你姑做活真细致。”
姑姑的布店生意越来越好。九十年代初,大家都爱做新衣裳,姑姑的店里经常有人排队买布。她给我和妹妹做了好几条裙子,都是从店里挑的好料子。
那个棕色皮包,我们一直留着。里边的钱也在攒着,后来给爸妈买了电风扇,又给妈妈买了一条围巾。每次花钱,我们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字迹歪歪扭扭的。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九四年。那会儿我上初三,妹妹上初一。姑姑的身体开始不太好,总说胃疼。妈妈劝她去医院检查,她总说:“没事,喝点热水就好。”
那年冬天特别冷,姑姑还是每个月都来看我们。有一次,她带来一条羊毛围巾,说是给妈妈的。围巾是深蓝色的,一头绣着几朵小花,特别漂亮。
“这是你让我帮着织的那条?”妈妈问。
姑姑点点头:“嗯,用了半个月才织好。”
我这才知道,那条围巾是妈妈出钱让姑姑织的。原来她们都在偷偷准备礼物,谁也不说破。
那年春节前,姑姑住院了。医生说是胃癌,要马上手术。我和妹妹去医院看她,她还是笑眯眯的:“没事,过了年就好了。”
病房里放着一个暖水袋,是那年我和妹妹用攒的钱给姑姑买的。妹妹说暖水袋能暖胃,每次去医院都要给姑姑换热水。
手术那天,我和妹妹在走廊上站了一整天。妈妈进进出出地跑,脸色特别难看。直到晚上八点多,医生才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姑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我和妹妹轮流去照顾她。有一天,姑姑让我把那个棕色皮包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