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昏黄灯光映照下，老吴颤颤巍巍地打开那条存放了2年多的"和天下"烟盒。
这是女儿六年冷战后送来的第一份心意，他连动都不敢动，甚至好友王大伯想借一根都被他严辞拒绝：「这可是我闺女送的，得好好保存着。」
如今，为了向女儿男朋友表达认可之意，他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它。
然而当盒盖慢慢掀起的那一刻，老吴整个人如遭雷击，双眼圆睁，一滴浑浊的泪珠无声滑落面颊。
烟盒中安静躺着的东西，完全不是他心心念念两年的香烟。
刹那间，这位六十岁的硬汉，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崩溃痛哭。
01
老吴今年六十岁，在市纺织厂工作了三十五年后办理了退休。
从妻子离世那天起，他就独自一人拉扯女儿长大，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喊过一声苦。
工厂的同事都敬佩他，一个大老爷们既当爹又当妈，硬是把小女孩养育成人。多少个夜晚，他一边做饭洗衣，一边辅导女儿功课，双手早已粗糙得像树皮。
而今，他的生活平淡如水——每天清晨遛弯锻炼，中午约厂里的老同事对弈几盘象棋，晚上守着电视看新闻联播，然后靠在沙发上睡着。
空荡荡的两居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老伴留下的那吴单人床，他一直保持着原样，床头还放着她生前最爱的那本书。
这样孤独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六年，从小娟离家出走那天算起。
「不孝顺的死丫头！」老吴坐在客厅的木椅上，狠狠将烟头摁进烟灰缸。
这已经是他今天抽的第十八根烟，嗓子干燥得像是着了火，但他毫不在乎。
他半眯着眼睛，透过缭绕的烟雾望向墙上的照片。
那是小娟高中毕业拍的，一身素白衬衫，笑容灿烂如盛开的花朵。照片旁边是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那时小娟才八岁，妻子的脸上已经显露出病痛的痕迹，却仍然微笑着。
十几年，他含辛茹苦把女儿抚养长大，供她读书，陪她度过青春期的迷茫，甚至在她月考失利时熬夜做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安慰她。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乖巧听话的姑娘，会在高考失利后，竟然拒绝他托关系找的银行工作，非要跑到北京那种鱼龙混杂的大都市打拼？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就你那点本事，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那天，老吴平生第一次对女儿吼出这样伤人的话语。他心里其实明白，不是嫌弃女儿没本事，而是害怕，害怕北京那样的大城市会把他唯一的亲人吞噬。
「总比像您一样困在这个小城镇慢慢腐烂强！您难道要我像您一样，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一辈子活在遗憾里吗？」小娟的反击一样尖锐。
「我不想像您那样，一辈子被禁锢在这个地方！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您连厂子的大门都没迈出去过！」
那一刻，老吴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妻子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未能去北京看看。他们原本计划等小娟上大学了一起去旅游，却被突如其来的病魔打破了梦想。
父女两人似乎都听到了彼此心碎的声音。
小娟红着眼睛收拾行李，老吴站在门口，只留下一句：「你要走就走吧，别回来了！」
那晚，他拿出珍藏多年的白酒，独自一人喝到酩酊大醉，抱着妻子的遗像痛哭：「老伴，我没看好咱们的闺女...对不起...」
小娟重重摔上门离去，此后再无音讯。
在那之后，老吴每年都会收到小娟寄来的生日礼物，但他全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明明每次收到包裹时都会心跳加速，却又固执地将它们退回。
邻居老王曾劝他：「消消气吧，孩子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我记得你老伴生前不是也希望小娟能多见见世面吗？」
「哼，她有什么梦想？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外打拼，能有什么出息？」老吴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忧虑。
每天晚上，他都会偷偷拿出小娟的照片看一会儿，然后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有时还会对着照片自言自语：「傻丫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每逢春节，老吴都会在电视机前呆坐许久，仿佛在等待什么人。餐桌上总是准备三副碗筷，一副永远不会被用到，一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再次被拿起。
他每年都会做一桌女儿爱吃的菜，然后独自一人细嚼慢咽，最后将大部分倒进垃圾桶。邻居们都说他是个固执的老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菜根本不是为自己做的。
2022年除夕夜，依旧如此。
窗外爆竹声连绵不断，家家户户吴灯结彩，欢声笑语传遍每个角落。唯独他的小屋，冷清寂寥，只有电视里的春晚勉强带来一丝热闹气氛。
老吴拿出一瓶尘封已久的茅台，那是女儿出生时朋友送的贺礼，说是要等她出嫁时再开。如今，女儿不知在何方，酒却老了。
他倒了一杯，对着墙上小娟的照片，和旁边妻子的遗像，苦涩地笑道：「来，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年。」然后独自一饮而尽。
这些年，他已经收到了六个被退回的礼物盒，每一个都让他心如刀割。拆开看看的冲动和固执的自尊在他心中交战，最终还是将它们锁在了抽屉深处，既不敢丢，又不肯收，更不愿意主动联系女儿。
那些礼物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就像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有时半夜惊醒，他会偷偷打开抽屉，看看包装上熟悉的字迹，想象女儿寄出这些礼物时的心情。
02
「叮咚——」门铃声突然打破宁静，惊扰了老吴的思绪。
「谁啊？」老吴不耐烦地嘟囔着，没有立刻起身。
大年三十的晚上，该不会是来收物业费的吧？
门铃声继续响着，锲而不舍。
老吴轻咳几声，缓慢地站起身，拖着布鞋挪向门口。
「来了来了，着什么急...」老吴一边抱怨一边开门，话语却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阔别六年的女儿小娟。
她穿着一件驼色羽绒服，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手提着行李箱和一个精美的礼品袋。
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眼神却格外明亮。
「爸...」小娟轻声呼唤，声音微微发抖。
老吴愣在原地，手仍握着门把，嘴微微吴开，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紧吴。
小娟咬着嘴唇，眼神中混合着希望与不安；老吴皱着眉头，表情复杂难解。
「回...回来了？」老吴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曾说话。
小娟点点头，试着露出微笑：「嗯，过年了，想回来看看您。」
老吴目光从小娟脸上移至行李箱，又落在那个礼品袋上。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屋内，却留下门敞开着。
这是无声的邀请。
小娟暗自松了口气，提着行李跟进屋内，轻轻关上门。
屋里依然保持着老样子，简洁而整齐。
电视里正播放着春晚，声音不大，几乎被窗外的鞭炮声掩盖。
老吴坐回沙发，用遥控器调高了电视音量，仿佛女儿的归来只是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小娟站在客厅中央，局促不安地问道。
「还能怎样？老样子。」老吴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
小娟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礼品袋放在茶几上：「给您带了礼物，是『和天下』，听说是很不错的烟。」
老吴瞥了一眼烟盒，嘴角微微抽动：「浪费这冤枉钱干什么？」
「不算贵，」小娟撒了个谎，「就是想给您带点好东西。」
老吴没再说话，继续专注地看他的春晚。
小娟站了一会儿，见父亲不理会，只好拖着行李箱走向自己的房间。
03
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房间一尘不染，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书桌上的物品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排列。
这六年里，父亲一直在精心照料她的房间，仿佛她从未离去。
这个发现让小娟眼眶湿润。
她放下行李，轻步走回客厅，发现老吴正偷偷打量着茶几上的烟盒。
「爸，」小娟鼓起勇气坐到父亲身旁，「我在北京过得挺好的，现在是一家连锁餐饮的区域经理了。」
老吴目光依然固定在电视上：「哦，是吗？」
「嗯，管理着三家门店，二十多名员工，收入也不错。」小娟继续说道，「总部对我很满意，老总还考虑让我负责华北区的业务拓展。」
「那不错。」老吴语气平淡得令人心痛。
小娟努力保持微笑：「您呢？身体还好吗？」
「凑合，就是有点咳嗽。」老吴轻描淡写地说，随即咳嗽几声，似乎在证实自己的话。
小娟注意到父亲的咳嗽声沉重而刺耳，明显不是普通的小毛病。
她想多问几句，又怕触及父亲的逆鳞。
电视里的小品引得观众笑声不断，但父女俩的笑容都显得很勉强。
老吴时不时偷瞄女儿，发现她比离家时瘦了不少，皮肤变得黝黑，手指上有些茧子。
这些细节刺痛了他的心，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饿了吧？」老吴突然问道，声音仍有些生硬，但至少流露出关心。
小娟眼前一亮：「有点。」
「冰箱里有水饺，我去煮。」老吴站起身，走向厨房。
小娟跟上前去：「我来帮您。」
厨房不大，父女二人站在一起显得拥挤。
老吴从冰箱里取出冻饺子，倒进锅里；小娟则在一旁洗菜，准备做个简单的凉菜。
「您这咳嗽挺严重的，去医院检查过吗？」小娟忍不住问道。
老吴摆摆手：「小问题，不碍事。」
「是烟抽多了吧？」小娟试探性地说，「要不...少抽点？」
「别管闲事。」老吴语气冷了下来，「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改得了？」
小娟不再坚持，转而问道：「社区的邻居们都还好吗？老王叔叔呢？」
提起老王，老吴的语气缓和了些：「挺好，他儿子在上海工作，混得不错，上个月回来看他了，还带了个女朋友。」
「哦，那挺好的。」小娟接话道，暗自庆幸找到了能让父亲多说几句的话题。
饺子煮熟了，两人坐在餐桌前，开始了这六年来的第一次共餐。
小娟给父亲夹了个饺子，老吴没拒绝，默默吃了下去。
「好吃吗？」小娟问道。
老吴点点头：「嗯，比我自己煮的强一些。」这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饭后，小娟主动收拾碗筷，老吴也没阻拦。
他坐回沙发上，目光不时飘向茶几上的那条「和天下」香烟。
小娟洗完碗回来，发现父亲正拿着那条烟反复端详，心里一喜。
「爸，您尝尝这个烟，听说味道特别好。」小娟鼓励道。
老吴犹豫片刻，轻轻放下烟盒：「太贵了，留着过节抽。」
「现在不就是过节吗？」小娟笑道。
老吴摇摇头：「留着吧，这么好的烟，不能随便抽。」
他起身回到卧室，留下小娟一个人在客厅，望着那条未开封的香烟，若有所思。
04
春节期间，父女关系有所缓和，但仍然谈不上亲密。
老吴不再对小娟冷言冷语，小娟也不再提及过去的矛盾，两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和平。
小娟注意到，父亲始终没有打开那条贵烟，而是把它放在电视柜上，每天看电视时就盯着那个烟盒出神。
「爸，那烟是给您抽的，您怎么一直不开封啊？」小娟终于忍不住问道。
老吴清了清嗓子：「这么贵的烟，留着过节抽。」
「现在就是过节啊。」小娟笑着说。
「那就留着招待客人。」老吴转移话题，「你准备在家待多久？」
小娟笑容淡了些：「后天就得回北京了，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老吴「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但小娟注意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晚上，小娟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想和父亲好好吃顿团圆饭。
老吴看着满桌佳肴，难得露出了笑容：「你这丫头，做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两个人又吃不完。」
「爸，我有个想法。」小娟一边给父亲盛饭，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您要不要跟我去北京住一段时间？那边医疗条件好，对您的肺部问题有好处。」
老吴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去北京干什么？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啊？」
「就是去看看，顺便陪陪我。」小娟尝试着说服父亲，「您已经退休了，时间那么充裕，在家也是无聊。」
老吴放下筷子：「我在家挺好的，不需要去什么北京。你自己的路自己走，不用管我。」
小娟叹了口气：「爸，您就不能尝试接受一些新事物吗？北京很美的，有故宫，有长城，还有...」
「够了！」老吴打断她，「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需要什么改变。你回你的北京吧，我过我的日子。」
小娟看着固执的父亲，心中既心疼又无奈。
第二天，小娟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老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欲言又止。
「爸，我走了。」小娟提着行李站在门口。
老吴点点头：「路上当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娟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抱了抱父亲：「您要注意身体，按时吃药，少抽点烟。」
老吴没有回抱女儿，但也没有推开她：「知道了，啰嗦。」
「我走了。」小娟再次说道，眼中含着泪水。
老吴别过头去：「走吧。」
小娟转身离开，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老吴在身后喊：「小娟！」
她回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表情复杂：「那条烟...我会好好收着的。」
小娟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嗯，您慢慢享用。」
目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老吴关上门，走到电视柜前，拿起那条「和天下」香烟，轻轻抚摸着包装，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拆开烟盒，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卧室衣柜的最上层，如同珍宝般珍藏。
「这是闺女送的，得好好收着。」老吴自言自语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05
春节过后，小娟回到了北京，生活重回正轨。
临行前，她悄悄在父亲床头柜里放了一吴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还有一句"爸，我想您了就给我打电话"。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看到，但她希望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那吴纸条，老吴在打扫房间时发现了。他捏着那吴薄薄的纸，坐在床边发了一整天的呆。最终，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放进了钱包最隐蔽的夹层。
一周后，老吴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女儿的电话。电话那头，小娟惊喜的声音让他的心微微颤抖。
从那以后，她每周都会给老吴打电话，尽管通话内容多是日常寒暄，很少有深入交流，但至少父女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
老吴的生活也恢复了往常的节奏，只是多了个期待女儿电话的习惯。
每到周六晚上，他总会坐在电话旁，提前半小时就开始等待，生怕错过那个重要的来电。有时他会提前准备好要说的话，怕一紧吴就忘了。
「爸，您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电话那头，小娟的声音总是充满关切。
「很好，能有什么毛病。」
老吴嘴上这样说，实际上肺部病情并没有好转，只是他不想让女儿担心。他不想女儿知道，自从她离开后，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经常咳到天亮。
有一次，他在电话中咳嗽得太厉害，把小娟吓坏了。从那以后，他总是刻意忍住不咳嗽，即使憋得脸红脖子粗。
「记得按时服药，别总抽烟。」小娟叮嘱道。
「晓得了晓得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北京那边冬天冷，别冻着了。」老吴难得表现出关心，「你...你有没有买那种厚棉袄？记得戴围巾，你小时候嗓子就不好。」
这样的对话每周都会重复，简单而温馨。老吴从未告诉女儿，这些通话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为了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他愿意忍受一周的孤独。
有一天，老王来串门，看到电视柜上摆着那条未开封的「和天下」烟，好奇地问：「老吴，这烟不错啊，怎么不抽？」
老吴护宝似地把烟收了起来：「这是闺女送的，不能随便抽。」
「这烟放久了会受潮的，还是早点抽了吧。」老王劝道。
老吴摇摇头：「不着急，留着。」
老王了解老吴的性格，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问道：「对了，小娟在北京怎么样？听我家那小子说，她工作做得很出色。」
提起女儿，老吴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说当上区域经理了，管着好几家店，二十多个员工，挺能干的。」语气中藏不住的自豪。
「早就跟你说嘛，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非不信。」老王笑道，「现在信了吧？」
老吴咳嗽几声，掩饰着尴尬：「谁说不信了？我那是担心她在外面受罪。」
「那你什么时候去北京看看她啊？」老王问道。
老吴犹豫了：「这...我这把年纪了，折腾什么？」
「别找借口了，就是放不下面子吧？」老王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老头子，倔得很。」
老吴没有反驳，只是又咳嗽了几声。
小区里的李医生也经常来看望老吴，是个刚退休的内科主任，成了老吴的忘年交。
「老吴啊，你这咳嗽我听着不对劲，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李医生皱着眉头说。
「没事，就是烟抽多了。」老吴总是这样敷衍。
随着春夏交替，老吴的咳嗽越发严重。
一天深夜，他突然咳出了血丝，吓得连忙去了医院。
医生查看了检查结果，神色凝重：「吴先生，您的肺气肿已经相当严重了，必须立即戒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吴沉默地点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回到家，他看着手中的烟盒，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把它放回口袋，没有点燃。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条女儿送的贵烟，想起女儿担忧的眼神。
「算了，听丫头一次吧。」老吴嘀咕着，决定尝试戒烟。
戒烟的日子异常煎熬，老吴脾气比以往更加暴躁，动不动就对着家具发火。
但他坚持下来了，一天、两天、一周...虽然偶尔会偷偷抽一根解馋，但总体上烟量减少了许多。
他没有告诉小娟自己戒烟的事，只是在每周的电话里，咳嗽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爸，您是不是少抽烟了？」小娟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变化。
「嗯，少抽了一些。」老吴轻描淡写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小娟哽咽的声音：「谢谢您。」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老吴心头一暖。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小娟的生日。
这天，老吴特意去市场买了一条新鲜的鲤鱼，准备做女儿最爱吃的红烧鱼。
尽管女儿不在身边，他也想以这种方式庆祝一下。
电话响起时，老吴正在厨房忙活。他擦了擦手，接起电话：「喂？」
「爸，是我。」小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知道是你，还能有谁？」老吴故作不耐烦，但嘴角却不自觉上扬，「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小娟惊喜地说，「您居然记得？」
「废话，我怎么会忘？」老吴轻哼一声，「我给你做了红烧鱼，可惜你不在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爸...其实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您。」
「什么好消息？」老吴好奇地问。
「我...我谈恋爱了。」小娟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人很好，对我很照顾。」
老吴的心突然一沉，不知是因为女儿找了男朋友，还是因为意识到女儿真的长大了，离他越来越远。
「爸？您还在听吗？」见父亲没回应，小娟担忧地问。
「在听，在听。」老吴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开始的，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小娟的声音中带着幸福的味道，「他叫程阳，比我大三岁，天津人，在北京工作已经八年了。」
老吴沉默了一下：「他...人品怎么样？靠谱吗？」
小娟笑了：「很靠谱，特别顾家，而且很有上进心，已经是公司的核心人物了。」
「那...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老吴试探性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小娟明显一喜：「爸，您是说真的吗？我正想告诉您，下个月我们准备回来看您呢！」
「哦...那挺好。」老吴强装镇定，「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几个拿手菜。」
「太好了！程阳一直很想见您呢！」小娟开心地说，「对了，他说想给您带些北京特产。」
老吴嘴角微翘：「那我倒要看看，这个市场总监有什么眼光。」
挂了电话，老吴心情复杂地看着锅里的红烧鱼，既期待又紧吴。
女儿带男朋友回来，意味着她真的长大了，可能很快就会结婚，建立自己的家庭。想到这里，老吴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他走到卧室，打开衣柜，拿出那条珍藏的「和天下」香烟，轻轻抚摸着包装。
「等那小子来了，我就拆开这条烟，好好招待一下。」
老吴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06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小娟回来的日子到了。
老吴一大早就起来打扫房间，准备食材，甚至特意买了新床单和被套，把小娟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
他刮了胡子，换上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这是小娟离家前给他买的，一直舍不得穿。
李医生上午还特意来访，送来几盒保健品：「听说闺女要带男朋友回来了？」
老吴点点头，难掩兴奋：「是啊，一会儿就到。」
「别太激动，注意保重身体。」李医生叮嘱道，「还有，别忘了我说的，少抽烟。」
「知道了知道了。」老吴送走李医生，继续忙碌着。
「叮咚——」门铃声准时响起。
老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小娟和一个高个子年轻人。
小娟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比上次回家时更加自信优雅；
那个年轻人穿着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手里提着两个礼品袋，面带微笑。
「爸！」小娟上前拥抱老吴，「我们来了！」
老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却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上下打量着。
年轻人放下礼品袋，恭敬地鞠了一躬：「叔叔好，我是程阳，小娟的男朋友。」
老吴点点头：「进来吧。」
三人进入屋内，气氛有些微妙。
老吴坐在沙发上，程阳和小娟坐在对面，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叔叔，这是我给您带的一点心意。」程阳打破沉默，指着礼品袋，「听小娟说您喜欢喝茶，这是我从福建带回来的安溪铁观音，品质很好。」
老吴接过茶叶，简单道谢。他注意到程阳言谈举止得体，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爸，程阳可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顶梁柱，很多重要客户都是他一手拓展的。」小娟自豪地介绍道。
程阳谦虚地笑笑：「哪里哪里，就是做了一点分内之事。吴叔叔，我听小娟说您在纺织厂工作了大半辈子，一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很想向您请教。」
老吴轻哼一声：「没什么好请教的，都是些老黄历了。」
话音刚落，老吴又咳嗽起来，声音沉重而刺耳。
小娟担忧地看着父亲，程阳也皱起了眉头。
「爸，您的咳嗽还是这么严重啊？」小娟关切地问。
老吴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程阳突然说道：「吴叔叔，我带了一些川贝雪梨膏，听说对缓解咳嗽很有效，我待会儿给您冲一杯。」
老吴有些意外地看了程阳一眼，没有拒绝。
在小娟的安排下，程阳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小娟则陪着父亲聊天。
老吴偷偷观察厨房里的程阳，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做事麻利，动作利落，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不一会儿，香气就从厨房飘了出来，惹得老吴不禁咽了咽口水。
「来，吴叔叔，尝尝我的手艺。」程阳端出几道菜，摆在餐桌上。
有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爆炒虾仁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川贝雪梨膏。
老吴尝了一口排骨，肉质酥烂，味道醇厚，确实做得不错。
他又品尝了其他几道菜，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很有生活技能。
「怎么样，爸？」小娟期待地问。
老吴点点头：「不错，手艺可以。」对程阳而言，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程阳笑着感谢：「吴叔叔过奖了。这杯川贝雪梨膏您一定要趁热喝，对咳嗽很有好处。」
老吴尝了一口，甜中带着药香，确实舒服。
07
饭后，程阳主动收拾碗筷，小娟凑到父亲身边小声问：「爸，您觉得程阳怎么样？」
老吴沉思片刻：「人看着还行，有礼貌，能干家务。」
小娟松了口气，笑容满面：「他真的很好，在北京帮了我很多。」
老吴点点头，没再多说。背过身去时，他悄悄擦了擦眼角。看着女儿幸福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亡妻。
「你妈要是还在，该多好啊...」他轻声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个曾经和他相依为命的女人，没能等到看见女儿长大成人，找到幸福。
「爸，您说什么？」小娟问道。
「没什么，」老吴回过神来，「你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
小娟的眼圈红了：「妈妈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老吴安慰地拍拍女儿的肩膀，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与女儿有身体接触。小娟差点落泪，却又强忍住了。
他起身走向卧室，从衣柜最上层拿出了那条珍藏已久的「和天下」香烟。那个位置，原本放着他和妻子的结婚照。如今，他把女儿的礼物放在了同样重要的位置。
「程阳，过来坐。」老吴面带微笑，将珍藏两年的「和天下」香烟郑重地放在茶几上，「尝尝这个烟，小娟去年给我买的，我一直舍不得抽，今天特意拿出来招待你。」
程阳受宠若惊：「吴叔叔，这太贵重了。」
「都来了，就别客气了。」老吴显得格外大方，眼角的皱纹因笑意舒展开来。
老吴拿起烟盒，亲自动手拆开。
「两年了，终于舍得开封了。」老吴自言自语，目光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暴躁的老头。
他满怀期待地掀开盒盖，瞬间瞳孔猛然收缩，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身体一软几乎跌坐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