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真实案件改写,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画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声明:作者专属原创文章,无授权转载搬运行为一律追究到底!

陈志远当社区民警十几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当他站在504室门前,闻到那股混杂着霉味、食物腐败和封闭空间特有的浊气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门锁已经锈死,钥匙拧不动,物业的人摇摇头说:"这户十年没人进出过,水电费倒是月月交。"

邻居投诉了半年"臭得没法开窗!""半夜总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志远敲了三次门,无人应答。

今天他带了撬棍,咔嚓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阳光斜斜地切进黑暗,灰尘在光柱里翻滚。

陈志远眯起眼,刚迈半步就僵在原地——他从未想过,门后会是这样的景象。



王春兰出生在皖北的一个小村庄,家里世代务农。

她家只有三间土坯房,屋顶铺着茅草,雨天漏雨,冬天漏风。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咳嗽,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台老式收音机,还是村里扶贫时发的。

王春兰从小就知道,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六岁上学,每天要走五里泥路去村小。

冬天,她穿着补丁棉袄,脚上是母亲纳的布鞋,冻得通红。

夏天,她顶着烈日,书包里装着干粮和水壶,走一路,汗流一路。

但她从不抱怨。

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

村里的老师曾摸着她的头说:“春兰,你要是生在城里,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年。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村里时,王春兰正在地里割麦子。

她扔下镰刀,跑回家翻出积攒的课本,手指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

“我要考大学。”她对父亲说。

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半晌才开口:“家里供不起。”

母亲在一旁咳嗽,没说话。

王春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没掉下来。

第二天,她去找了村支书。

“我想考大学,”她说,“能不能借点钱?”

村支书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她:“春兰,村里就你一个读书的苗子,别辜负了。”

她攥着钱,深深鞠了一躬。

高考那天,她穿着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蓝布褂子,走了三十里路去县城。

考场上,她的手冻得发僵,但笔没停过。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物理系。

村里炸开了锅。

“老王家闺女有出息了!”

“大学生啊,了不得!”

父亲蹲在院子里,一遍遍摸着那张通知书,最后只说了一句:“去吧。”

母亲连夜给她缝了一床新被子,塞了五个煮鸡蛋在她包里。

开学那天,父亲借了村里的驴车,送她去县城坐长途汽车。

车子开动时,她透过车窗,看见父亲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大学四年,她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她申请了助学金,课余时间在学校食堂帮忙打饭,周末去图书馆整理书籍,寒暑假留在城里做家教。

她的生活只有三件事:学习、打工、睡觉。

同宿舍的女生穿的确良衬衫,涂雪花膏,周末去看电影。

她只有两件换洗衣服,冬天加一件棉袄,夏天就一件短袖。

但她从不觉得苦。

“知识改变命运。”她对自己说。

1981年,她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被保送研究生。

导师是个严肃的老教授,第一次见面就问她:“为什么学物理?”

她想了想,说:“因为物理讲道理。”

老教授笑了,点点头:“好,那就跟着我做研究吧。”

研究生三年,她泡在实验室里,写论文、做数据、推导公式,常常熬到凌晨。

她的勤奋和天赋很快得到了回报——毕业时,她收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聘书,聘她当讲师。

那天晚上,她给家里写了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爹,娘,我当上大学老师了。”

信寄出去后,她站在宿舍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不一样了。



王春兰第一次见到赵志明,是在研究生实验室的走廊上。

那天她抱着一摞资料匆匆赶去导师办公室,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人,纸张哗啦散了一地。对方立刻蹲下来帮忙捡,抬头时,王春兰看到一双温和的眼睛。

"抱歉,"他递过整理好的资料,"你是陈教授新带的学生?"

王春兰点点头,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里插着钢笔,袖口洗得发白但很整洁。

"赵志明,机械工程系的。"他笑了笑,"以后可能经常要借你们实验室的示波器。"

后来他们确实经常碰面。

赵志明比她高两届,是系里有名的才子,父亲是省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母亲是中学语文老师。

他家住省城机关大院,从小在书堆里长大,和王春兰的成长轨迹截然不同。

但赵志明从不在意这些。

他喜欢王春兰解题时微皱的眉头,喜欢她做实验时专注的侧脸,甚至喜欢她固执的脾气——有次实验数据对不上,她硬是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

1983年春天,赵志明在图书馆后门的玉兰树下向她表白。

王春兰攥着书包带子,半天才说:"我家是农村的。"

"我知道。"

"我毕业后要还助学金,还要供弟弟上学。"

"我们一起还。"赵志明摘下眼镜擦了擦,"我爸妈都是老师,家里不算富裕,但......"

"但什么?"

"但够两个人用。"

王春兰鼻子一酸。那天风很大,玉兰花瓣落了她满肩。

赵家父母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强硬。

第一次见面,赵母打量着王春兰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委婉地问:"小王家里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王春兰直视着她,"三亩麦子两亩棉花。"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

临走时赵父塞给儿子一叠粮票:"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

赵志明把粮票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那年暑假,他跟着王春兰回了趟皖北老家。

王春兰的父亲蹲在门槛上抽旱烟,母亲煮了一锅红薯粥。

土坯房里唯一的肉菜是邻居送来的一碗咸肉,赵志明吃得满头大汗,直说香。

夜里睡在糊了报纸的土炕上,他悄悄对王春兰说:"你爸和我爸其实挺像的,都不爱说话。"

转折发生在1984年。王春兰的论文被《物理学报》收录,赵志明参与设计的农机具获得国家专利。

赵父戴着老花镜把论文反复看了三遍,终于松口:"两个年轻人要是真合适,就随他们吧。"

婚礼很简单。王春兰穿着红毛衣,赵志明穿着中山装,在教研室同事的见证下分了喜糖。

新房是学校分的筒子楼单间,只有十二平米,但王春兰用碎布头缝了窗帘,赵志明从实验室捡来废木料打了书架。

1986年儿子赵远出生时,两口子已经调到了现在的城市。

赵志明进了市设计院,王春兰在大学教书,单位给分了套两居室。

搬家那天,赵志明把阳台改成了小书房,王春兰在花盆里种了香菜和小葱。

他们过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周末去新华书店,寒暑假带着孩子旅游,每年春节雷打不动地给皖北老家寄钱。

王春兰评上副教授那天,赵志明送了她一支英雄金笔;

赵志明升任高工时,王春兰给他买了件呢子大衣。

2001年儿子考上大学时,两口子站在火车站月台上,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地奔向远方。

回家的公交车上,赵志明突然说:"当年要是听我妈的,现在该多后悔。"

王春兰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轻轻握住了丈夫的手。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微微发亮,那是结婚二十周年时,赵志明用三个月奖金买的。



王春兰和赵志明结婚的第十个年头,生活像一条平缓的河流,安静地向前流淌。

他们住在大学家属院的三楼,邻居大多是学校的老师或退休职工。夏天的傍晚,楼下总有人摇着蒲扇乘凉,孩子们在花坛边追逐打闹,王春兰常常站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幕,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对门住的是退休的历史系教授老李,头发花白,爱下象棋。赵志明周末常被他拉去杀两盘,老李棋艺不精,却总爱悔棋,赵志明也不恼,只是笑着摇头:“李老师,您这招‘回马枪’用得也太频繁了。”

楼下的张阿姨是后勤处的职工,嗓门大,心肠热。

她家阳台种满了花,春天的时候,月季和茉莉的香气能飘到王春兰家的窗口。

张阿姨总爱端着一碗刚蒸好的包子或一碟腌好的咸菜上楼,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王老师!尝尝我新做的!”

王春兰起初不好意思,后来也学会了回礼。

她蒸馒头时会多蒸一笼,包饺子时也会多包一盘,让赵志明给邻居们送去。

张阿姨接过饺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哟,你们家老赵真是福气,娶了个这么贤惠的媳妇!”

学生们也常来家里做客。王春兰带的几个研究生,每逢节假日就会拎着水果或点心上门,拘谨地站在门口喊“王老师好”。

她总是笑着招呼他们进屋,泡茶,端出早就准备好的瓜子糖果。

学生们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但聊起学术问题,气氛就热络起来。

有个叫林晓的女生,研究方向和王春兰当年的课题相近,常常一聊就是大半天,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抱着笔记本问:“老师,我下次还能来吗?”

王春兰点头:“随时欢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却踏实。

儿子赵远十六岁那年,拿到了国外一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临行前的那段时间,家里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王春兰给他收拾行李,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塞进去——新买的羽绒服、常用药、甚至还有几包榨菜。

赵志明倒是淡定,只是每天晚上坐在儿子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国外的风土人情,末了拍拍他的肩膀:“到了那边,别光顾着学习,记得多交朋友。”

送机那天,王春兰站在安检口,看着儿子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进通道,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没说话,赵志明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家里又回到了两个人的状态。

奇怪的是,赵志明似乎比从前更勤快了。

他开始下班后绕道去菜市场,拎着新鲜的蔬菜和鱼肉回家,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王春兰起初还不习惯,站在厨房门口问:“要不要帮忙?”

赵志明头也不回:“你去歇着,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他的厨艺其实一般,炒青菜常常偏咸,红烧鱼偶尔会粘锅,但王春兰从不挑剔,总是吃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赵志明还会突发奇想,照着菜谱做一道新菜,端上桌时得意地问:“怎么样?”

王春兰笑着点头:“好吃。”

邻居们见了,都羡慕得不得了。

张阿姨在楼下碰到王春兰,拉着她的手说:“王老师,你们家老赵真是模范丈夫!我家那口子,连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王春兰只是笑。

其实她知道,赵志明并不是突然变得勤快,而是怕她寂寞。

儿子出国后,家里安静了许多,赵志明便用这种方式填补那份空缺。

有时候,他们吃完饭,会一起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沉下去,聊着儿子最近发来的邮件,或是学校里发生的琐事。

这样的日子,简单,却让人心安。

某个周末的清晨,王春兰醒来时,发现赵志明已经起床了。

她走到厨房,看见他正笨拙地擀着面皮,桌上摆着一盆拌好的馅料。

“今天包饺子?”她问。

赵志明抬头,脸上还沾着面粉:“嗯,儿子说想吃家里的饺子了,我琢磨着包好了给他寄过去。”

王春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洗了手,接过擀面杖:“我来吧,你这皮擀得厚一块薄一块的,煮出来该破了。”

赵志明也不争,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熟练地把面团揉圆、擀开、包馅。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两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这样的日子,真好。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赵志明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洗漱,换上那件洗得发灰的藏蓝色夹克。

王春兰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卧室门,厨房里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

她翻了个身,想着再眯一会儿。

七点十分,电话响了。

王春兰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以为是赵志明忘带了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却是个陌生的男声,急促而克制:“请问是赵志明家属吗?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市立医院抢救……”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怎么下的楼。

只记得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问:“大姐,您没事吧?”

王春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医生走出来时,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血迹,摘下口罩说了什么,王春兰只看见他的嘴在动。

“很遗憾……”

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塞了一台老式收音机,调到了空白频道。

葬礼办得很简单。灵堂设在小区附近的殡仪馆,来了三桌人——设计院的同事、学校的老师、还有几个老邻居。

张阿姨红着眼睛往她手里塞了个厚厚的信封,王春兰机械地推拒,听见自己说:“不用,真的不用。”

所有人都等着她哭。可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遗像旁边,给每个上前鞠躬的人回礼。

照片里的赵志明穿着他们去年旅游时买的格子衬衫,笑得眼角堆起皱纹。

那是儿子用手机拍的,像素不高,放大后有些模糊。

儿子赵远是第三天夜里才赶回来的。

飞机延误了十二个小时,他在机场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接通时,王春兰只说了一句:“不用急,都安排好了。”

二十岁的年轻人站在灵堂里,肩膀绷得笔直。

他盯着父亲的遗像看了很久,突然转身抱住王春兰,把脸埋在她肩上。

王春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进毛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

丧事办完后的那个周末,赵远收拾行李准备返校。

王春兰给他装了满满一箱真空包装的卤牛肉和辣酱——都是赵志明生前常做的。

临出门前,儿子欲言又止:“妈,要不我请假陪您一阵子?”

“不用,”王春兰替他整了整衣领,“你爸最讨厌耽误学业。”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王春兰站在玄关,看见鞋架上还摆着赵志明的旧皮鞋,阳台上的绿萝因为没人浇水已经开始发黄。

日子突然变得很轻,又很重。

她开始长时间地坐在书房里,翻赵志明留下的图纸和笔记。

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边,偶尔会出现随手画的简笔画——一只戴眼镜的兔子,或者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有天她在一本旧日历后面发现张纸条,上面写着:“兰,记得买降压药。”

字迹已经褪色,像是很久以前写的。

邻居们的关心渐渐变得小心翼翼。

张阿姨还是经常来敲门,但不再大声嚷嚷,而是轻手轻脚地放下一袋水果或刚蒸好的馒头。对门的老李有次在楼梯口拦住她,递过一盒象棋:“王老师,要是有空,来下盘棋?”

王春兰摇摇头,嘴角努力往上牵:“最近忙,改天吧。”

其实她一点都不忙。

2005年春天,她递交了辞职报告。

系主任再三挽留:“王教授,您还不到退休年龄啊!”

“我知道,”王春兰把办公桌上的教案一本本收进纸箱,“就是突然想歇歇。”

赔偿金足够她安稳度日。

儿子每周都会打越洋电话,通话时间精确得像列车时刻表——十分钟问候,五分钟讲学业,最后五秒总是同样的话:“妈,您要好好的。”

王春兰越来越不爱出门。

她取消了订了十几年的报纸,退出了教研组的微信群。

有时候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有取快递时才对快递员点点头。

某个深秋的傍晚,她无意中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整齐码着十几瓶辣酱——全是赵志明生前做的。

保质期早就过了,但她一直没舍得扔。

王春兰拿出一瓶,拧开盖子尝了一口,咸得发苦。

窗外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雨。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赵志明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洗漱,换上那件洗得发灰的藏蓝色夹克。

王春兰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卧室门,厨房里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

她翻了个身,想着再眯一会儿。

七点十分,电话响了。

王春兰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以为是赵志明忘带了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却是个陌生的男声,急促而克制:“请问是赵志明家属吗?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市立医院抢救……”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怎么下的楼。

只记得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问:“大姐,您没事吧?”

王春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医生走出来时,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血迹,摘下口罩说了什么,王春兰只看见他的嘴在动。

“很遗憾……”

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塞了一台老式收音机,调到了空白频道。

葬礼办得很简单。灵堂设在小区附近的殡仪馆,来了三桌人——设计院的同事、学校的老师、还有几个老邻居。

张阿姨红着眼睛往她手里塞了个厚厚的信封,王春兰机械地推拒,听见自己说:“不用,真的不用。”

所有人都等着她哭。可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遗像旁边,给每个上前鞠躬的人回礼。

照片里的赵志明穿着他们去年旅游时买的格子衬衫,笑得眼角堆起皱纹。

那是儿子用手机拍的,像素不高,放大后有些模糊。

儿子赵远是第三天夜里才赶回来的。

飞机延误了十二个小时,他在机场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接通时,王春兰只说了一句:“不用急,都安排好了。”

二十岁的年轻人站在灵堂里,肩膀绷得笔直。

他盯着父亲的遗像看了很久,突然转身抱住王春兰,把脸埋在她肩上。

王春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进毛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

丧事办完后的那个周末,赵远收拾行李准备返校。

王春兰给他装了满满一箱真空包装的卤牛肉和辣酱——都是赵志明生前常做的。

临出门前,儿子欲言又止:“妈,要不我请假陪您一阵子?”

“不用,”王春兰替他整了整衣领,“你爸最讨厌耽误学业。”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王春兰站在玄关,看见鞋架上还摆着赵志明的旧皮鞋,阳台上的绿萝因为没人浇水已经开始发黄。

日子突然变得很轻,又很重。

她开始长时间地坐在书房里,翻赵志明留下的图纸和笔记。

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边,偶尔会出现随手画的简笔画——一只戴眼镜的兔子,或者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有天她在一本旧日历后面发现张纸条,上面写着:“兰,记得买降压药。”

字迹已经褪色,像是很久以前写的。

邻居们的关心渐渐变得小心翼翼。

张阿姨还是经常来敲门,但不再大声嚷嚷,而是轻手轻脚地放下一袋水果或刚蒸好的馒头。对门的老李有次在楼梯口拦住她,递过一盒象棋:“王老师,要是有空,来下盘棋?”

王春兰摇摇头,嘴角努力往上牵:“最近忙,改天吧。”

其实她一点都不忙。

2005年春天,她递交了辞职报告。

系主任再三挽留:“王教授,您还不到退休年龄啊!”

“我知道,”王春兰把办公桌上的教案一本本收进纸箱,“就是突然想歇歇。”

赔偿金足够她安稳度日。

儿子每周都会打越洋电话,通话时间精确得像列车时刻表——十分钟问候,五分钟讲学业,最后五秒总是同样的话:“妈,您要好好的。”

王春兰越来越不爱出门。

她取消了订了十几年的报纸,退出了教研组的微信群。

有时候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有取快递时才对快递员点点头。

某个深秋的傍晚,她无意中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整齐码着十几瓶辣酱——全是赵志明生前做的。

保质期早就过了,但她一直没舍得扔。

王春兰拿出一瓶,拧开盖子尝了一口,咸得发苦。

窗外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雨。

客厅里堆满了垃圾——塑料袋、外卖盒、发霉的食品包装,几乎淹没了地板。几只蟑螂窸窸窣窣地爬过,消失在阴影里。

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沙发。

王春兰就坐在那里,穿着那件熟悉的藏蓝色开衫,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要站起来迎接谁。她的皮肤已经干瘪发黑,手指蜷缩在膝盖上,像枯树枝。

最诡异的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笑。

警察在茶几上发现了一本摊开的相册,里面全是赵志明和儿子的照片。其中一张被单独拿出来,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多年前的合影,背景是某个公园的樱花树,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半年。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停止呼吸的,也没人知道她最后在想什么。

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瓶安眠药,盖子拧开,里面空空如也。旁边是一张便签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颤抖却清晰:

“志明,我来找你了。”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