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中,王德明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陌生小区,内心忐忑不安。
“四十三年了,她还会记得我吗?”他低声自语,手中紧攥着那张泛黄的合影。
门铃响起,门开了,一位银发老妇人出现在门口,目光相遇的刹那,两人同时怔住。
“敏珠,是我——”王德明刚开口,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映入眼帘,熟悉的眉眼让他心跳骤停。
01
屋外的雨水敲打着窗棂,仿佛是岁月在敲门。
整理老房子时,王德明从尘封的箱底找到了这张与李敏珠的合影,四十三年前的笑容依然明媚如初。
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字迹写着:“珠儿,等我回来娶你。”
泪水模糊了老人的视线,七十年代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他轻轻拂去照片上的灰尘,决定实现年轻时未完成的承诺。
那是一九七五年初,大雪纷飞的季节,二十八岁的王德明作为机械工程师被国家选派到朝鲜支援工业建设。
怀揣着报效祖国的热情,他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心中满是对未知旅程的期待和紧张。
朝鲜的冬天比他想象的还要寒冷,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工厂周围的群山,连呼出的气息都能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霜。
第一天报到时,王德明戴着厚厚的手套,踩着积雪,走向那座灰色的工厂大楼。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工厂门口,裹着深蓝色的大衣,手中捧着厚厚的词典,鼻尖冻得微红。
“您好,王工程师,欢迎来到朝鲜。”女孩用标准而流畅的中文打招呼,声音清脆如冬日的冰糖葫芦。
她微微鞠躬,抬头时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叫李敏珠,是您在这里的翻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
王德明不善言辞,只是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谢,心想这不过是工作中的一次平常邂逅。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朝鲜姑娘会在往后的日子成为他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人。
那天晚上,窝在宿舍的小床上,王德明翻开日记本写道:“今天见到了翻译李敏珠,为人热情有礼貌,中文说得很好。”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特别的情感,如同记录天气一般平淡无奇。
李敏珠二十三岁,平壤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小学教师,家教严谨。
她的中文不仅流利,还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美,仿佛每个字都是一个音符,串联成一曲动人的歌谣。
工作第一周,王德明全身心投入到技术指导中,与李敏珠的交流仅限于工作需要的翻译。
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做事认真细致,从不马虎,对工作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和她合作十分顺畅。
第二周的一个午后,工厂食堂里,王德明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吃着盒饭,忽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下。
“王工程师,我可以和您一起吃饭吗?”李敏珠手捧餐盘,微笑着问道。
王德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请坐。”
“您已经来朝鲜两周了,习惯这里的生活吗?”李敏珠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带着好奇和关切。
王德明放下筷子,思考了一下:“工作很充实,同志们都很热情,就是有些想家。”
“想家是很正常的。”李敏珠微微一笑,“您家乡在哪里?有兄弟姐妹吗?”
平时不太善于表达的王德明,在李敏珠温和而真诚的提问中,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他讲述了自己在上海的成长经历,讲述了父母和弟弟妹妹,讲述了大学时代的趣事。
不知不觉,午休时间结束了,两人还有说不完的话。
“改天继续聊吧。”李敏珠起身收拾餐盘,“您尝过我们朝鲜的辛奇泡菜吗?很有特色的。”
王德明摇摇头:“还没有,听说很酸辣?”
“比中国的泡菜辣多了,”李敏珠笑着说,“但冬天吃很暖胃,明天我带一些给您尝尝?”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从单纯的工作伙伴,悄然转变为朋友。
工作之余,李敏珠常常帮王德明讲解朝鲜的风俗习惯,带他领略异国的风土人情。
“这种年糕叫做'打糕',过年时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象征着来年的好运气。”她边解释边从包里拿出一小袋给王德明品尝。
王德明发现,这个朝鲜姑娘不仅知识渊博,而且性格开朗活泼,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轻松愉快。
不知从何时起,王德明开始期待每天与李敏珠见面的时刻,期待她明亮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
初春时节,工厂附近的山坡上开始冒出嫩绿的新芽,点缀着几朵早开的野花。
“再过半个月,这里会变成花的海洋。”一天傍晚下班后,李敏珠指着远处的山坡说道。
王德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想象着满山遍野盛开的花朵:“一定很美。”
李敏珠眼中闪烁着光芒:“王工程师,等花开得更盛时,周日我可以带您去看看我们这里最美的风景。”
这个简单的提议让王德明心跳加速,他发现自己对这次邀约期待得有些过分了。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李敏珠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同事和朋友的界限。
02
春天如约而至,厂区周围的山坡上开满了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竞相绽放。
周日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王德明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在工厂门口焦急地等待。
“王工程师,久等了!”李敏珠小跑着过来,她今天没有穿平时的工作服,而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
王德明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李敏珠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是不是我迟到了?”
“没有没有,”王德明连忙摇头,“我刚到不久,只是...你今天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脸上泛起一阵热意,深怕冒犯了这个单纯的姑娘。
李敏珠却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谢谢,今天不是工作日,穿得休闲一些。我们走吧?”
两人沿着小路,一边聊天一边慢慢爬上工厂后面的山坡,春风拂过脸庞,带来花草的清香。
王德明发现,离开工作环境的李敏珠更加放松自然,说话时常带着俏皮的笑意,与平时工作中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时候,我最喜欢春天了。”李敏珠一边攀爬,一边回忆,“冬天太冷,家里又不富裕,只有春天来了,我才能脱下厚重的棉衣,去野外尽情奔跑。”
王德明微笑着听她讲述童年趣事,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温暖和亲近感。
爬到半山腰时,李敏珠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片花丛:“看,这是我们朝鲜特有的野生杜鹃,一年只开两周。”
王德明凑近观察那些粉红色的小花,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
“可以碰一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李敏珠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轻轻触碰花瓣:“它们很娇嫩,要像对待心爱的人一样温柔。”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王德明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说不出的悸动和甜蜜。
李敏珠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氛围,轻轻抽回手,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我们继续往上走吧,山顶的风景更美。”
到达山顶时,平壤城的全景尽收眼底,远处的大同江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流淌,城市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灰色的光芒。
“我从小就喜欢爬这座山,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看看,就会觉得所有烦恼都很渺小。”李敏珠望着远方说道,眼神中带着对家乡的眷恋和骄傲。
王德明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那一刻,风停了,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王德明的心中只剩下一个清晰的认知: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聪明优雅的朝鲜姑娘。
“敏珠...”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里藏着千言万语。
李敏珠转过头,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怎么了?”她小声问道,心跳如鼓。
王德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同事或朋友那种喜欢。”
李敏珠的眼睛睁大了,嘴唇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对不起,我太冒昧了。”王德明误解了她的沉默,懊恼地低下头,“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不,不用道歉。”李敏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王德明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
“我也喜欢你。”李敏珠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坚定,“从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被你吸引了。”
此后的日子,两人开始了秘密的恋情,在工作之余寻找每一个可以独处的机会。
有时是工厂后的小树林,有时是偏僻的图书馆,有时只是下班后绕远路走的那段幽静小路。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国际友谊是有界限的,跨国恋情更是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
“昨天领导谈话了,说我和你走得太近,不太合适。”一天晚上,李敏珠在工厂后门与王德明见面时,声音里带着忧虑。
王德明握紧她的手:“我们只是正常工作交流,没有越界。”
“但他们能看出来,我的眼睛会说话。”李敏珠苦笑着说,“每次看到你,我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亮起来。”
王德明将她拉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心跳:“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生在和平年代,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着我们。”
李敏珠靠在他胸前,轻声感叹:“如果我们能像普通恋人一样,在阳光下牵手,该有多好。”
月光下,王德明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等我任务完成,我一定会回来娶你,光明正大地带你走。”
李敏珠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我相信你,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八个月过去,王德明支援任务即将结束,回国的日子近在眼前。
分别的前一晚,两人在工厂后山的山顶相约,月光如水,倾泻在两人身上。
“德明,你真的会回来吗?”李敏珠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王德明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我发誓,只要任务结束,手续办妥,我立刻回来接你。”
“我怕...”李敏珠的眼中含着泪水,“两国之间的手续很复杂,万一...”
王德明用吻堵住了她的忧虑:“相信我,一切困难我都会克服,不会让你等太久。”
李敏珠靠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分别那天,李敏珠没有去送行,怕自己当众失态。
只托同事带来一封信和一张两人在山顶的合影,信中写道:“我会在平壤等你,无论多久都会等。”
王德明将照片和信小心收好,发誓要尽快完成回国后的工作,再回到朝鲜娶她。
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回国后王德明被分配到西北的一个偏远地区,通讯极为不便。
那个年代,国际邮件层层审查,他寄出的信一封封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再无李敏珠的消息。
王德明曾多次申请探亲假,想回朝鲜寻找李敏珠,但每次都因各种原因被婉拒。
到第三年时,家里人着急他的婚事,托人介绍了同厂的会计张淑芬。
张淑芬为人朴实,待他体贴入微,但王德明心里始终装着那个朝鲜姑娘。
“德明,你已经三十二岁了,再不成家父母要急坏了。”父亲的话像一把刀戳进他的心。
在父母和领导的双重压力下,王德明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尽管内心仍然思念着远方的李敏珠。
婚后,张淑芬很快怀孕生子,家庭责任让王德明渐渐将初恋深埋心底,只在某些静谧的夜晚,独自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03
生活就这样在平淡中流逝,一晃就是三十多年。
王德明有了一双儿女,儿子成家立业在上海工作,女儿嫁到了广州,都很少回家。
六十五岁那年,妻子张淑芬因病去世,留下他一人在老房子里孤独终老。
退休后的日子异常漫长,王德明开始整理一生的物品,打算捐出有用的,扔掉没用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偶然翻出了那张与李敏珠的合影,四十三年的时光一下子被拉回眼前。
看着照片中年轻的脸庞,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夜深人静之时,王德明做了一个决定:趁着身体还算硬朗,他要回到朝鲜,找到李敏珠。
次日一早,他来到市旅行社,咨询去朝鲜的旅游事宜。
“大爷,朝鲜旅游限制很多,您这个年纪去不太方便,还是考虑其他目的地吧。”工作人员劝道。
王德明固执地摇头:“必须去朝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在一家专门经营朝鲜旅游的机构办妥了手续。
回家后,他给儿女打电话,告知自己要去朝鲜旅游的决定。
“爸,您都六十八岁了,身体不好,怎么突然想去朝鲜这么远的地方?”儿子王强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
“我年轻时在那里工作过,一直想再去看看。”王德明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女儿王丽更是坚决反对:“那里条件艰苦,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去我陪您去。”
王德明婉拒了女儿的好意:“团队旅游很安全,而且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回忆一下过去。”
儿女们拗不过固执的父亲,只好嘱咐他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
出发前一晚,王德明再次拿出那张老照片,轻轻擦拭。
“敏珠,我终于要来找你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期待和忐忑。
第二天凌晨,王德明早早起床,检查了三遍证件和行李,确保万无一失。
他特意带上了一些中国特产作为礼物,希望能给李敏珠一个惊喜。
从上海飞往北京,再从北京飞往平壤,长途飞行让老人感到疲惫不堪。
踏上朝鲜的土地时,王德明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
四十三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变了多少?她还在这里吗?她还记得我吗?
作为团队游客,行程大部分是被安排好的,这让王德明有些焦急。
第三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他找到了朝方导游,出示了李敏珠的照片。
“这是我年轻时的朋友,不知道现在还住在平壤吗?能帮我打听一下吗?”王德明恳切地请求。
朝方导游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王德明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
“照片太老了,这位女士现在应该已经六十多岁,不太好找,我尽力试试。”导游并没有给出承诺。
晚上回到宾馆,王德明辗转难眠,思绪飘回到四十三年前。
他记得工厂附近有条小河,河边的柳树下,他和李敏珠曾许下誓言。
他记得那家小小的书店,李敏珠喜欢在那里买中国小说,然后两人一起研读。
他记得她说过住在平壤市东城区一个叫“光明”的小区,父亲是大学教授。
次日清晨,导游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王先生,我打听到李敏珠女士确实还住在平壤,就在'光明'小区,她曾是一名翻译。”导游微笑着说。
王德明激动得手足无措,差点跪下来感谢导游。
“能不能带我去见她?就今天,拜托了!”他急切地恳求。
导游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最终点了点头。
“需要报告上级,如果批准了,下午可以带您去。”导游说完便离开了。
那是王德明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上午,每分每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下午三点,导游来到他的房间,告诉他已经获得批准。
坐上轿车,沿着平壤的街道前行,王德明的心跳越来越快。
四十三年了,她还会认出我吗?她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她结婚了吗?
车停在一栋朴素的公寓楼前,导游指着五楼的一个窗户说:“李女士就住在那里。”
王德明下车后,双腿发软,几乎无法迈步。
导游体贴地搀扶着他,慢慢走进楼道,乘电梯上到五楼。
站在门前,王德明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门铃。
几秒钟的等待如同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开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他。
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依然如初,王德明一眼就认出了她。
“敏珠,是我,王德明。”他哽咽着说。
李敏珠愣住了,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陌生又熟悉的老人。
“德明?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两位老人相对而立,四十三年的光阴在这一刻凝固。
李敏珠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王德明的脸,似乎想确认这不是梦境。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她轻声说着,侧身让出通道,“请进。”
王德明跟着李敏珠走进了朴素的客厅,墙上挂着几幅朝鲜风景画。
“坐吧,我去泡茶。”李敏珠转身走向厨房,背影略显佝偻。
04
王德明环顾四周,试图从这个朴素的家中寻找李敏珠这些年生活的痕迹,捕捉那些他缺席的岁月。
客厅的布置简单而整洁,一盆绿植在窗台上静静开着白花,墙上挂着几幅朝鲜风景画,隐约可见平壤的轮廓。
茶几上摆放着几本中文书籍和一份报纸,看起来李敏珠一直没有放弃对中文的学习和热爱。
目光继续游移,王德明注意到墙角的小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一些相册和照片框。
他缓缓站起身,走近那些照片,想从中窥见李敏珠这四十多年的生活碎片。
最上层的架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时的李敏珠怀抱着一个婴儿,眼中满是幸福和疲惫。
第二层架子上的照片记录了一个男孩的成长历程:穿着朝鲜校服的小学生、参加运动会的少年、大学毕业时意气风发的青年。
王德明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心头升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最醒目的那张照片——一个年轻男子的单人照。
照片中的男子看起来三四十岁,身着深色西装,站在某个讲台前,神情严肃而自信。
王德明的手开始颤抖,因为那张脸庞,那个轮廓,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从四十年前的镜子里走出来的自己!
“咣当”一声,李敏珠端着的茶盘从手中滑落,茶杯碎了一地,热水溅在她的脚踝上,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站在那里,眼睛紧盯着王德明手中的照片,又看看王德明震惊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
“德明...”她轻声唤道,声音细若蚊蝇,却在寂静的房间里如雷贯耳。
王德明转过身,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隐约的恐惧:“敏珠,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