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清明有感之卖杏花

陌上烟轻柳色斜,纸灰飞处是谁家。

儿童未解清明意,笑指东风卖杏花。

首句 “陌上烟轻柳色斜” 以淡笔勾勒清明风物:田间阡陌浮着轻薄的烟气(或为晨雾,或为焚烧纸钱的轻烟),柳枝在微风中斜倚摇曳。“烟轻”“柳色斜” 既暗合清明时节细雨迷蒙、草木新萌的气候特征,又为全诗奠定了朦胧、凄清的基调。

次句 “纸灰飞处是谁家” 直击清明核心习俗 —— 扫墓时焚烧的纸钱化作灰蝶飞舞,“纸灰飞” 既是实景,又象征着对逝者的追思。“是谁家” 以问句收束,将个人的伤逝之感推向对众生皆有的生死之思,赋予画面以深沉的人文关怀。



后两句笔锋一转,聚焦于 “儿童” 与 “卖杏花” 的场景:“儿童未解清明意,笑指东风卖杏花。” 儿童的 “未解” 与成人的 “有感” 形成鲜明对照 —— 他们不懂清明的哀伤,只看见东风中叫卖杏花的热闹。“笑指” 二字灵动鲜活,刻画出孩童的天真烂漫,而 “卖杏花” 则暗含春日生机:杏花既是清明时节的应景花卉(古人有清明插柳、簪花的习俗),又象征着生命的延续与希望。这种 “乐景” 与前两句 “哀景” 的并置,并非割裂,而是以童真的 “无愁” 反衬成人的 “多思”,让伤逝之情在生机中更显深沉。正如王夫之所谓 “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此处对比更见匠心。

全诗看似写景,实则层层递进地铺展情感:首句写自然之景,次句转向人间烟火(扫墓),三、四句以儿童的视角打破沉重,引入轻盈的生机。表面是写清明所见所感,实则暗含对生命轮回的思考 —— 纸灰象征生命的消逝,杏花与儿童则象征生命的延续,二者在 “东风” 中并存,暗合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的人生态度。诗中没有直接抒情,却通过意象的并置与留白,让读者在烟柳、纸灰、童笑、杏花的交织中,感受到对生死的敬畏与对生活的热爱。



七绝·清明有感之春日低

陌头人散草萋萋,风雨清明春日低。

一树梨花烟外冷,数声杜宇隔林啼。

开篇 “陌头人散草萋萋”,为我们呈现出一幅寒食祭扫后的落寞画面。“陌头” 点明地点,本应是人流往来的道路,此时却 “人散”,只留下萋萋荒草肆意生长。“萋萋” 一词,不仅描绘出草的繁茂,更在传统文学语境中,传递出荒芜、凄凉之感,如《诗经》中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所营造的黍离之悲,此处 “草萋萋” 暗喻人事代谢、繁华不再的沧桑。

“风雨清明春日低” 承接首句,进一步渲染氛围。清明时节,本就多风雨,细雨纷纷似离人泪,而 “春日低” 堪称神来之笔。这三个字,既从视觉上勾勒出阴霾天气下,天空仿佛低垂压抑的画面,春日似乎被风雨压低了身姿;又从心理层面传达出诗人沉重、抑郁的心境,仿佛所有的希望与生机都被这阴沉的节气所笼罩,诗人的情绪也随之低落。自然景象与主观感受在此完美交融,分不清是天气影响心情,还是心情赋予天气以愁绪。



转至 “一树梨花烟外冷”,视角陡然收缩至一棵孤独的梨花树。梨花,在传统文化中象征着纯洁与易逝,其洁白如雪的花瓣恰似素服,与清明祭扫的氛围相契合。“烟外冷” 三字,营造出一种朦胧又清冷的意境。梨花树仿佛被一层如烟似雾的薄纱所笼罩,在这迷蒙之中,更显清冷孤寂。“冷” 字,既是对梨花在风雨中处境的描写,也是诗人内心凄凉之感的外化,让人不禁联想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间,如梨花般,即便洁白无瑕,也难逃凄冷的命运。

末句 “数声杜宇隔林啼”,从视觉转向听觉。杜鹃,又名杜宇,在古典诗词中一直是悲愁的象征,相传其啼叫至吐血而亡。“数声杜宇隔林啼”,几声杜鹃的啼鸣从树林深处传来,“隔林” 使得啼声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幽咽、凄婉。这啼声打破了之前画面的寂静,却又将哀伤的氛围推向高潮,仿佛是对逝者的声声呼唤,又似是对生命短暂、世事无常的悲歌。在这清明的风雨中,梨花的冷寂与杜宇的哀啼相互映衬,共同编织出一张浓重的哀愁之网。



整首诗在艺术手法上极为精妙。诗人纯用景语,不着一个 “哀” 字,却处处渗透着哀伤。通过远近结合、视听转换的手法,从开阔的陌头到特写的梨花树,从阴沉的春日画面到杜鹃的啼鸣,层层递进地营造出一种幽微、深沉的意境。在遣词造句上,“低”“冷”“啼” 等字,精准地传达出情感的温度与力度,生动地刻画了清明时节的独特氛围与诗人复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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