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老槐树下坐着三五个老人。



晒谷场上晾着十亩地的玉米秆。

二十里外的工业园亮起通宵不灭的灯。 李老汉的锄头去年就挂在堂屋墙上生锈。

他儿子在电子厂流水线每天组装两千个充电器。 镇中学三分之二的学生父母常年在南方打工。

南街村超市货架摆满自产酱油和方便面。 流水线上操作工九成来自外省贫困县。 村支书说集体经济越红火越缺青壮劳力。

地头突然冒出二十台联合收割机轰隆作响。 二十年前需要三十人干的活现在三人搞定。 农技站技术员说一亩小麦省出十天闲工夫。

服装厂老板娘把招工启事贴到深山坳里。 包吃住月薪四千的待遇让稻田瞬间失去吸引力。

十六岁辍学少女说缝纫机比锄头轻快得多。 村医每月给三百留守老人测量血压。

小诊所药柜里摆着七种降压药和四种安眠药。 乡邮递员最怕送城里寄来的病危通知书。

开发区工棚住着八个省的口音。

四川厨子做的辣椒油能让河南汉子呛出眼泪。 贵州焊工说攒够钱就回家盖三层小楼。



农贸市场凌晨四点响起三轮车突突声。

菜贩子抱怨年轻人宁可送外卖也不肯种黄瓜。 有机蔬菜摊位挂着二维码却少有人扫码。 南街村饲料厂最近辞退了十二个本地青年。

厂长说他们宁可去送快递也不想学配方技术。

农大教授摇头说现代农业需要的是脑力不是体力。

工地升降机载着二十层楼的梦想往云端攀升。 混凝土搅拌车碾过刚抽穗的稻田毫不迟疑。

六十岁泥瓦工说再干五年给孙子攒首付。

村小合并那天掉了漆的黑板被砸成两半。 六个年级拼成的混合班坐着二十三个娃。

年轻教师边改作业边刷考编真题。 工业园招聘会总有人问会不会用智能手机。 五十岁农民对着触摸屏练习打钩手发抖。

培训老师说现在养猪都用大数据分析。

农机合作社仓库停着五台无人驾驶播种机。



操作员在控制室边喝茶边监控万亩良田。 老把式蹲在地头嘀咕机器不如人眼看得准。 春节返城大巴塞满腊肉和留守儿童的照片。

七岁男孩把期末奖状叠进行李箱最底层。 村口石碑刻着"劳务输出模范村"金字剥落。

农科所试验田里无人机正在喷洒生物药剂。 戴草帽的研究生说传统耕作模式注定消失。 田间插着"智慧农业示范基地"的金属牌反光刺眼。

超市促销员推销着免洗免切的预制菜。 冷藏柜里的速冻水饺比自家包的便宜三块。 大娘攥着退休金说还是手擀面有麦香味。

二十八个快递驿站开进乡镇商业街。

退货堆里藏着试穿过一次的仿古绣花鞋。

直播间叫卖着"助农山货"的网红没下过地。

二十年前进城要开三级介绍信。 现在高铁票比结婚证更容易获得。 村主任说新时代农民有选择生活的底气。

农机突突声惊飞田埂上的麻雀。 工厂流水线吞下青春的十二个小时。

城市天际线切碎故乡的月亮。 有人守着祖辈的犁铧等待奇迹。

有人攥着车票奔向未知的站台。 时代的齿轮从不为谁暂停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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