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到底有什么样的功能？

很多人认为文学有很多的功能，尤其是经过一些文学家的渲染，让人们知道了文学是怎么回事，也让人们知道了文学的社会意义，人们就认为文学具有不可代替的地位，会对人心形成良性的影响。其实文学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是在给人们提供精神食粮。至于人们怎样理解，就不是文学本身的意义了。

孔子说过：“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意思是，《诗》可以使人受到感染，得到启发和鼓舞；可以观察人情风俗的盛衰，认识社会现实；可以通过情感交流，彼此感染，和谐相处；可以抒发心中不平，讽刺不良政治，算是最早地提出了文学功能的理论，让后代很多人认同。但文学似乎并不仅仅这样，也并不如孔子说的那样理想。孔子说的诗应该指的是《诗经》，而后世又出现了诸子散文、《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清小说，并不是《诗经》能够完全概括的，但孔子起码提出了文学的功能，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后世很多文学家都曾经提出过文学的功能，有说文学可以安邦定国的，有说文学可以抚慰人心的，有说文学可以宣扬教化的，有说文学可以传播宗教理论的，有说文学可以让人升官发财的，有说文学可以让人老老实实做顺民的。论述的人不同，产生的理论也不同，虽然有失偏颇，但对一些时代产生了影响。那么文学究竟有什么样的功能？似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越是这样，越能证明文学是复杂的，而不是人们看到的那样简单，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更不是作家试图定义的那样简单。

作家要写文学作品，而且要定义文学的功能，即便只是定义自己创作的作品的功能，也往往有失偏颇。古代作家写诗作词，认为诗词可以安邦定国，可以抚慰人心，可以让人们做顺民，也可以歌功颂德，可以讽刺社会，却往往超不出兴观群怨的范围。他们很多都是体制内的作家，是官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没有太多底层生活的经验，没有农民那样的辛苦，当然不可能了解民间疾苦，往往写一些歌功颂德性的文字，即便要写个人的情绪，也只是歌咏春花秋月，歌咏离情别绪，歌咏思乡与怀远，而不会作诗指责皇帝的错误与毛病，也不会作诗讽刺皇帝，不然就会丢官弃爵，甚至被发配。但权力系统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直到他们犯了政治错误，或者说黄帝认为他们犯了政治错误，他们才明白权力系统是怎么回事，也明白文学的功能到底是怎样的。即便他们当时已经成了伟大的诗人，成了伟大的散文家，成了小说家，也不可能对权力系统产生颠覆性的影响，而只能依附于权力系统，寄生在权力系统以内。甚至很多底层的书生写出了好作品，却并不自豪，而是要参加科举考试，认为考中之后做官才是人生最大的成功。

唐代有行卷之风。就是诗人们写成诗歌，封成卷轴，投递给王公大臣，希望获得他们的赏识。于是，文学成了干谒权贵的工具。而科举考试考写文章，把文学变成了权力支配下的工具，只能歌功颂德，而不能说实话。诗人真的成了官员以后，当然就只会写一些个人的小情绪，同时不忘歌功颂德，作品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一旦他们被贬，饱受忧患，写出来的作品反而更有深度，更有力度。文学可以用于个人排遣忧愁，可以抒发情绪，可以让人变得情绪积极健康起来，当然也有可能让人更加犹豫，更加悲愤，甚至有人因为写了悲愤的文章而去投江自尽，被后人纪念。文人很喜欢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很可能是一种自大的表现，但他们认为这是家国观念的体现，尤其喜欢用文学作品来抒发对家国观念的感触，体现博大的情怀。甚至有人认为文学可以救国，可以鼓励很多人走上前线，鼓励很多人打败敌人，鼓励很多人建设新的国家。其实文学没有那么大的功能，只是作家赋予了文学那么大的功能。

文学可以体现个人情怀，可以体现家国理想，甚至可以体现人性，但文学并不一定能改变社会，不一定能促使很多人成为勇士，也不一定能让很多人走出忧愁的境地。文学就像一面镜子，读者想读到什么，就会在里面读到什么，不想读到什么，就读不到什么。人们阅读文学作品总是各取所需，并不能阅读人类历史上全部的文学作品，也不可能认为文学可以完全改变命运。文学可能会影响到人的意识和思想，可以改变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角度，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并不一定能改变所有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人看文学是什么，文学就是什么。人能从文学中获得什么，就认为文学能提供什么，其实只是一种偏颇的认识。每个人对文学的认识都是不同的，即便有一些共同的认识，也不一定是真理，不一定接近文学的真谛。现代作家有认为文学可以改变人性的，有认为文学能够揭示国民劣根性的，有认为文学是为人生的艺术，还有认为文学可以救国的，不管怎样认为，文学就摆在那里，本身不具备太多的功能，也没有人们说的那样伟大，只不过人们赋予了文学一定的功能，赋予了文学伟大的属性。有人阅读文学作品，只是用来消遣，甚至毫无目的地阅读，打发时间，当然也就认为文学没什么用了。倘若文学的消遣功能也是一种功能，那么文学就是用来消遣的。其实这种消遣也是一种功利目的，是人们赋予文学的，而不是文学本身体现出来的。就好像人们利用木棍来打狗一样，可以用来防身，也可以用来当柴火烧掉，当然也可以起到支撑作用，就看人们怎么用了，怎么用就认为木棍有什么样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