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石长阶时,我总爱倚着老松数檐角铜铃。风过处,碎金似的余晖落在斑驳的朱漆窗棂上,恍然又见你执纨扇扑流萤的模样,半幅藕荷色裙裾扫过石阶缝隙里的苍苔。

那年春深,我们曾在古渡头折柳。你偏说垂杨蘸水的姿势像蘸饱墨的狼毫,却在船夫撑篙的刹那,将半截青枝藏进广袖。如今系舟的木桩上缠满水荇,倒影里飘着些零落的柳絮,像你鬓边那支银簪坠落的流苏,在波纹里碎成满河星子。

后山古寺的银杏又黄了。扫地的沙弥扫走第一百零八片落叶时,我踩着满地金箔去寻你题过诗的粉壁。雨水洇开的墨痕里,你写的"云深不知处"五个字愈发清瘦,像极了你最后立在竹影里的背影,连道别都浸透了松烟墨的沉默。

冬后收到你捎来的梅枝。花苞裹着北地的霜,拆开时雪水正顺着青瓷瓶蜿蜒而下。案头茶烟与篆香纠缠着升腾,恍惚见你披着猩红斗篷踏雪而来,却在触到铜手炉的瞬间,惊觉炉灰里埋着去年没烧完的杏花笺。

今夜檐马叮咚,我在南窗下翻晒旧书。忽有山岚裹着松涛涌入轩窗,卷起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帕角褪色的丝线仍缠着半粒相思子,恰如你未说完的话坠在残荷边,被满池皱了的月光,揉碎成山河万里无声的平仄。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