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您好好坐着就行,别忙活了。”我整理着军装上的绶带,看着养父忙前忙后的身影。
虽已年过花甲,他仍精神矍铄,只是拄着拐杖的右手透露着岁月的沧桑。
他摆摆手,笑着说:“你是军官,我是老兵,今天必须把仪式办得风风光光。”
门外传来喧闹声,岳父岳母到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那位端庄的长辈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01
我叫王向东,今年28岁,现役军人,刚刚晋升为少校军衔。
在光鲜的军装背后,我的人生轨迹与常人截然不同,因为我有一位特殊的养父——李国强,一个曾经的军人,后来的拾荒者。
1985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风呼啸,大雪封山。
华北平原上的这座小镇被纯白覆盖,路上行人寥寥。
李国强拄着拐杖,在镇郊的垃圾堆旁翻找着还能用的物品。
他穿着褪色的军大衣,脸上的皱纹和冻伤的手指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李国强是一名退伍老兵,曾参加过多次重要战役,在一次边境冲突中失去了左腿,军功章和伤痕是他过往荣耀的见证。
不幸的是,他的家人在一场车祸中相继离世,留下他孤身一人。
退伍后的生活异常艰难,他只能靠捡拾废品和偶尔的施舍维持生计。
那天下午,鹅毛大雪纷飞,天色渐暗,李国强正准备收工回家。
他拾了半天,装满的麻袋里大多是废纸和塑料瓶,价值不高,但对他而言,已是一天的收获。
就在他弯腰拾起最后一个纸箱时,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啼哭声。
“什么声音?”李国强警觉地环顾四周,老兵的本能让他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又是一声微弱的哭声,他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一个半掩在雪中的纸箱里传出来的。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盖子,顿时惊呆了——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躺在纸箱内侧,被裹在一条破旧却干净的毛毯中,小脸因寒冷而泛着红色,正微弱地哭泣着。
“天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扔在这里?”李国强心急如焚,连忙把纸箱抱起来,脱下自己的军大衣包裹在外面,试图给婴儿增加一些温暖。
“别怕,小家伙,有我在。”他安抚着婴儿,一瘸一拐地朝镇上赶去。
雪越下越大,李国强的独腿在雪地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异常吃力。
怀中的婴儿已经停止了哭泣,似乎是被冻得没了力气,这让他更加担忧。
“坚持住,小家伙!我们马上就到镇上了!”李国强咬牙坚持,额头上的汗水很快被冷风吹干。
经过近半小时的跋涉,李国强终于来到镇上的派出所。
值班的是他的老朋友张警官,两人曾一起在边境服役,后来张警官因伤提前退伍,回乡成为了一名基层民警。
“老李?这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张警官见李国强满身雪花,上前帮他掸去身上的积雪,忽然注意到他怀里的包裹,“这是什么?”
“老张,我在垃圾堆旁捡到一个婴儿!”李国强气喘吁吁地说,小心翼翼地打开大衣,露出里面的纸箱和婴儿。
张警官大吃一惊:“真的是个孩子!快,先进屋暖和一下!”
屋内生着暖炉,李国强把婴儿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拆开包裹。
婴儿大约只有几个小时大,脐带处理得很干净,说明产妇或许是在医院生产后遗弃的。
婴儿身上的毛毯虽然破旧,但干净整洁,还夹着一张纸条:“请善待他,我无力抚养。1985年12月10日出生。”
“这孩子才出生没多久,可能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年轻人丢弃的。”李国强气愤地说,看着婴儿因温暖而稍显红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应该送去哪里?”
张警官叹了口气:“按规定是送孤儿院,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孤儿院条件很差,尤其是冬天,婴儿存活率不高。我们这个小镇连像样的儿科医生都没有。”
李国强沉默了。
他了解小镇孤儿院的状况,那里拥挤不堪,医疗和卫生条件极差,冬天供暖不足,前几年甚至有过婴儿因此丧生的悲剧。
他看着怀中安静的婴儿,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我先把他带回去照顾几天?”李国强迟疑地提议,“等找到更好的去处再说。我家虽小,但好歹有个炉子,能保证孩子不受冻。”
张警官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吗?你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还要照顾一个婴儿?这可不是小事,需要时间、精力和金钱。”
“我虽然残疾,但好歹是个大老爷们,总能想办法。”李国强坚定地说,眼中闪烁着军人特有的坚毅,“这孩子这么小就遭遇不幸,我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老张,你知道我的情况,自从失去家人后,我一直孤身一人,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安排。”
张警官看着老友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沉思片刻,说道:“好吧,按规定我应该立即送孩子去孤儿院,但看在这孩子这么小,又是严冬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周时间。你先照顾他,如果实在吃不消,再送来,我帮你办理手续。”
“谢谢老张,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李国强感激地说。
“对了,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字。”张警官提醒道。
李国强低头看了看纸箱,上面印着“王牌电器”的字样,灵机一动:“就叫他王向东吧,'王'是因为这个纸箱,'向东'寓意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希望他能像太阳一样,充满希望地成长。”
“王向东,好名字。”张警官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我。”
就这样,李国强暂时收留了我。
他把我带回他位于镇子边缘的小平房,那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火炉和几件简单的家具。
但在那个寒冷的冬夜,这简陋的小屋却成了我生命的避风港。
李国强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在火炉里添了木柴,让屋子变得温暖起来。
他本想去集市买些奶粉和尿布,但已是深夜,商店都关门了。
他只好用干净的布条替代尿布,找出家里唯一的一壶牛奶(还是前天邻居李大娘送的),稀释后用小勺喂我。
“来,小东子,喝点奶,有力气才能活下去。”李国强轻声哄着我,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粗犷的老兵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那一晚,李国强几乎没合眼,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我的情况,确保我不会着凉或者呛奶。
他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我,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情感——那是对生命的珍视,对未来的期待。
“小家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轻声承诺。
02
起初,李国强确实打算等我稍微大一些,再找个好人家收养。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停止了啼哭,学会了对他微笑,会在他拄着拐杖靠近时伸出小手抓他的手指。
他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无法割舍。
半年后,在张警官的帮助下,李国强拿出积蓄,正式办理了收养手续,成为了我的养父。
从此,我们相依为命,共同生活。
李国强虽然是个残疾人,但骨子里有着军人的坚韧和毅力。
为了养活我,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捡废品,风雨无阻。
天气好的时候,他把我放在一个自制的小推车上,带着我一起工作;天气不好时,他会把我托付给邻居李大娘照看几个小时,下班后给她一些补偿。
白天,他教我认识周围的世界;晚上,他会给我读书,讲那些发生在战场上的故事,虽然我那时还听不懂,但他坚持每天都做。
随着我渐渐长大,开始牙牙学语,会叫“爸爸”了,李国强常常激动得热泪盈眶。
“爸爸,疼?”有一次,我看到他揉搓断腿处的疤痕,天真地问道。
“不疼,这是爸爸的荣誉。”李国强笑着回答,“爸爸在保家卫国时留下的勋章。”
那时的我还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这成了我记忆中最早关于父亲的印象——一个虽然残疾,但骄傲而坚强的军人。
随着我渐渐长大,家庭的经济压力也越来越大。
李国强不得不更加拼命地工作,除了捡废品,他还学会了修自行车、补鞋、卖早点,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
有时,他会接到一些零工,比如帮人搬家、看门,虽然因为残疾而被刁难,但他从不抱怨。
上学前,李国强就开始教我认字、算数。
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对我的教育却异常重视。
他会从废品站淘来一些旧书籍,有些是破损的儿童读物,有些是过时的教材,但他会一字一句地教我阅读。
“向东,爸爸没能力给你太多物质上的东西,但一定会让你读书,将来有出息。”他经常这样对我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书本是改变命运的武器,比爸爸用过的任何枪炮都强大。”
六岁那年,我正式踏入学校的大门。
那是我生命中的重要时刻,也是李国强最为骄傲的日子。
第一天上学,他特意穿上了他珍藏多年的军装,尽管已经褪色,但依然整洁挺括。
他一瘸一拐地送我到校门口,满脸骄傲。
那天清晨,阳光格外明媚。
李国强比平时起得更早,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那是我们家难得的“奢侈品”。
“向东,快吃,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催促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吃完饭,他帮我换上新买的校服——虽然是二手的,但被他洗得干干净净,还用熨斗烫平了每一道褶皱。
然后,他走进卧室,从床底下的木箱里取出一套军装,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
“爸爸,你为什么穿军装啊?”我好奇地问,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上完整的军装。
“因为我想让你记住,你的父亲是一名军人。”李国强郑重地说,右手抚上左胸的军功章,“军人有军人的样子,做人要有骨气,明白吗?”
我使劲点头,虽然那时并不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父亲脸上的庄严神情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李国强尽管拄着拐杖,步伐缓慢,但腰板挺得笔直,就像他常说的:“腿断了,但脊梁不能弯。”
到了学校门口,其他孩子的父母大多匆匆离开,有的甚至连校门都没进。
李国强却坚持送我到教室门口,再三叮嘱我要尊敬老师、好好学习。
他的军装在一众家长中格外显眼,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我的班主任王老师叫住了他:“同志,等一下。”
李国强回过头,立正站好:“有什么事,老师?”
“我看您穿着军装,是部队里的吧?”王老师问道。
“是的,退伍老兵。”李国强简短地回答。
“我丈夫也在部队服役,”王老师微笑着说,“看到您,我就知道向东一定是个好孩子。军人的孩子,都有纪律性。”
李国强腼腆地笑了:“谢谢老师,向东不是我亲生的,是我收养的,但我会努力把他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收养的?”王老师有些惊讶,但随即更加尊敬地看着李国强,“那您更不容易了。您放心,我会特别关照向东的。”
这段对话被班里的几个同学听到了,很快,“王向东是捡来的,他爸爸是个残废乞丐”的说法在班里传开。
因为家境贫寒,我常常成为一些同学嘲笑的对象。
有时是因为我穿着旧衣服,有时是因为我的书包是用旧布缝制的,更多时候,是因为我的身世。
“看,那个残疾乞丐又来接他的野孩子了。”有一次放学,几个男生指着校门口拄着拐杖等待的李国强,大声嘲笑道。
我愤怒地冲上去,一把推倒了为首的那个男生:“住嘴!不许你们这样说我爸爸!”
“哟,捡来的野孩子还挺凶!”那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推了我一把,“你爸爸不就是个捡破烂的吗?你也是他在垃圾堆里捡的吧?哈哈哈!”
我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其他孩子围成一圈看热闹,有的起哄,有的高喊“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住手!都给我住手!”
李国强拄着拐杖,艰难但迅速地穿过人群,一把将我和那个男生分开。
他的眼神锐利,语气严厉,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当年在战场上的样子。
“爸,他们说你...说你...”我委屈地看着李国强,眼中含着泪水。
“我听见了。”李国强平静地说,然后转向那个男生,语气缓和了一些,“小朋友,你的话伤害了别人的感情,这样不对。我确实是个退伍军人,也确实是靠捡废品为生,但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每个人都有尊严,不管他做什么工作。”
那男生被李国强的气场镇住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国强蹲下身,平视着他:“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爸爸是镇上供销社的会计。”男生小声回答。
“那是份体面的工作,你应该为父亲感到骄傲。”李国强点点头,“但记住,不要用别人的工作去评判他的价值。真正的价值在于人品和贡献,明白吗?”
男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国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找你的父母吧,他们该担心了。”
回家的路上,我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怎么了,向东?还在想刚才的事?”李国强温和地问道。
“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你在垃圾堆里捡的?”我鼓起勇气问道。
李国强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眼睛:“向东,我一直想等你再大一些,再告诉你真相。是的,我是在垃圾堆旁的雪地里发现了你,那时你才出生几个小时。但这不代表你没有价值,相反,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我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下来:“那我的亲生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我不知道,孩子。”李国强温柔地擦去我的泪水,“也许他们有难言之隐,也许他们当时真的无力抚养你。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你永远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爸,我以后再也不会为我们的家庭感到羞耻了。”我坚定地说,“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王向东,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李国强欣慰地笑了,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好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到。”
在李国强的鼓励下,我努力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03
高中毕业那年,我瞒着李国强报考了军校。当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时,他既惊讶又感动。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我放学回家,远远地看到李国强站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表情复杂。
“爸,怎么了?”我走近问道,隐约猜到那可能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李国强默默地把信封递给我,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担忧:“录取通知书,军校的。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报考了?”
我低下头,有些愧疚:“我...我怕您不同意。”
“为什么会不同意?”李国强皱眉问道。
“因为...因为您失去了一条腿,我怕您不想让我走您的老路。”我犹豫着回答。
李国强沉默了片刻,然后指了指屋里:“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屋内,他示意我坐下,然后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
盒子上落满了灰尘,但能看出它曾被精心呵护过。
“这个盒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李国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小心翼翼地擦去灰尘,缓慢地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些泛黄的照片、几封信件,还有一枚已经褪色的军功章。
李国强拿起那枚军功章,轻轻抚摸着,眼中满是回忆。
“这是我最后一枚军功章,我一直留着它,是因为它见证了我最骄傲的时刻。”他将军功章递给我,“在边境的一次任务中,我带领小队救出了被困的战友,但自己却中了地雷,失去了左腿。这枚勋章,代表的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和牺牲。”
我接过军功章,感受着它的分量,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向东,当兵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责任。”李国强严肃地说,“你真的想当兵吗?这是一条艰难的路,需要付出很多,甚至可能是生命。”
“是的,爸爸。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军人。”我坚定地回答,“这些年,我看着您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从未失去军人的尊严和气节。我想追随您的脚步,为国家和人民奉献自己。”
李国强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地将军功章别在我胸前:“那么,拿着它,向东。这是我的祝福,也是期许。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保护你平安归来。”
“爸爸,我会让您骄傲的。”我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因岁月和劳作而消瘦的身躯,心中立下誓言: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不辜负养父的期望。
带着养父的期望,我进入了军校。
军校生活严格而充实,每天清晨5点起床,晚上10点熄灯,白天是密集的课程和训练。
队列、体能、射击、战术、政治理论...每一项都要求精益求精。
但我从不抱怨,因为我知道,这比起养父当年的经历,不值一提。
我将李国强给我的军功章小心翼翼地收在床头柜里,每当遇到困难或挫折时,就拿出来看一看,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和勇气。
军校四年,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边防部队。
在部队中,我吃苦耐劳,踏实工作,很快得到了上级的赏识。
两年后,我被提拔为排长;又过了三年,我成为了连长;今年,我终于晋升为少校军衔,成为了团里最年轻的军官之一。
每年休假,我都会回家看望李国强。
随着年龄增长,他的身体渐渐不如从前,捡废品的活计也做不动了,但他仍坚持靠自己的劳动维持生活,拒绝完全依靠我的资助。“男子汉要自食其力,”他常说,“况且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有低保,有补助,生活不成问题。”
我每次回家,都会偷偷留下一笔钱,塞在他枕头下或者柜子深处,但下次再来时,总会发现那些钱分毫未动。
这个倔强的老兵,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花儿子的钱。
在一次军区医院的例行体检中,我认识了实习医生赵梦华,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那天,我因为训练时的旧伤复发,前去就诊。
赵梦华是负责为我检查的医生,她细心的询问、专业的态度,以及那双温柔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了我。
“王少校,您的肩膀伤势并不严重,但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和理疗。”她一边写着病历,一边叮嘱,“军人要以身体为本,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国家。”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李国强常说的话,不禁莞尔。
赵梦华好奇地看着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不是的。”我赶紧摇头,“只是您刚才的话,和我父亲说的很像。”
“您父亲也是军人吗?”她好奇地问。
于是,我将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如何被李国强在雪地里捡到,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以及如何受到养父的影响走上从军之路。
出乎意料的是,赵梦华不但没有因我的出身而看轻我,反而对李国强充满了敬意。
“您养父是个伟大的人,”她真诚地说,“能被这样的父亲抚养长大,是您的幸运。很多人生在富贵之家,却未必能获得这样无私的爱和正确的引导。”
赵梦华的理解和支持让我深受感动。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常常在她下班后一起散步、聊天。
她告诉我,她来自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省级医院的心脏外科专家,母亲是大学教授,从小生活优渥,但父母教导她要心怀感恩,用自己的专业回馈社会。
“所以我选择来边防军区医院实习,”她笑着说,“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能为保家卫国的军人服务,我觉得很有意义。”
随着交往的深入,我们渐生情愫,半年后,我正式向赵梦华表白,她欣然接受。
又过了一年,我们决定步入婚姻的殿堂。
得知我要结婚的消息,李国强喜不自禁。
虽然这些年我常给他寄钱改善生活,但他依然过着简朴的日子,甚至还在捡一些轻便的废品。
“习惯了,”他总是这么说,“闲不下来。”
婚礼前一周,我休了年假,带着赵梦华回老家见李国强。
虽然我已经多次提出要给他买新房子,但他始终不愿搬离那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院子。
不过,在我的坚持下,房子已经重新修缮过,添置了新家具,老旧的土坯墙换成了砖墙,屋顶也不再漏雨,冬天有了暖气,夏天有了电扇。
李国强特意穿上了新衣服,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准备了一桌子菜。
虽然手艺不精,但每一道菜都是他亲自动手,倾注了满满的心意。
“爸,您看,这就是梦华,我未来的妻子。”我满心欢喜地介绍道,生怕赵梦华会因为房子简陋而不适应。
没想到,赵梦华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自然地走向李国强,亲切地喊了声“爸爸”,并主动帮忙收拾餐桌。
李国强上下打量着赵梦华,笑得合不拢嘴:“好,真好!我儿子有出息,还找了这么好的媳妇,我这辈子值了!”
04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仿佛连上天都在祝福这对新人。
我穿上了整齐的军装,胸前佩戴着闪亮的军衔和那枚李国强给我的旧军功章。
赵梦华则穿着洁白的婚纱,美丽动人。
婚礼在镇上最好的酒店举行,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豪华场所,但对于这个小镇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国强几乎花光了积蓄,还是赵梦华一再坚持,才为他分担了一部分费用。
会场布置得简单但温馨,来宾不多,主要是我的战友、赵梦华的同事和一些镇上的邻居。
“爸,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您好好坐着就行,别忙活了。”我整理着军装上的绶带,看着养父忙前忙后的身影。
虽已年过花甲,他仍精神矍铄,只是拄着拐杖的右手透露着岁月的沧桑。
他摆摆手,笑着说:“你是军官,我是老兵,今天必须把仪式办得风风光光。我李国强的儿子结婚,可不能寒酸了。”
李国强坚持穿上了他那套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整洁的军装,胸前别着几枚军功章,站在迎宾处,脊背挺直,神情庄重,就像是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当赵梦华的父母孙志明和钱兰芳到达会场时,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孙志明西装革履,儒雅大方;钱兰芳一袭淡紫色的长裙,优雅端庄,笑容满面,为我们送上祝福。
但就在她转身看到前来迎接的李国强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钱兰芳站在原地,双眼直直地盯着李国强,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仿佛看到了幽灵。她的双手开始颤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你...你是...”钱兰芳终于找回了声音,但声音颤抖得厉害,“李国强?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