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冬,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划过麦城雪地,头颅滚落时,荆州城头的乌鸦忽然齐鸣。千里之外的成都,诸葛亮夜观天象,见一颗赤色流星坠向东南,这正是《三国演义》第七十七回记载的「将星陨落」之兆。

而十三年后赵云病逝时,诸葛亮帐前仅有一阵怪风折断松枝,这般平淡的异象,注定了这位完美将军与「神位」的擦肩而过。



从《三国志》到《三国演义》,关羽张飞的封神之路暗藏三重法则。

关羽败走麦城、张飞身首异处,惨烈结局激发民间悲悯(《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将星陨落、狂风骤雨等超自然描写(《三国演义》第七十七回、第八十一回);关羽「义绝」、张飞「勇绝」的人格标签(《三国演义》第一回桃园结义)。



反观赵云,建兴七年(229年)的那个春日午后,七十余岁的他平静地合上双目。案头《孙子兵法》的竹简还摊开着,窗外成都的柳絮如常飘落,仿佛这位「常胜将军」的离去,不过是岁月长河中一朵寻常的浪花。

赵云的「神性封印」

长坂坡的硝烟中,赵云银甲浴血,怀抱阿斗单骑突围。曹操在景山顶看得真切,竟下令:「此将不许放箭!」(《三国演义》第四十一回)这般传奇战绩,却成为赵云封神之路的枷锁。

完美悖论

战无不败是不是神话?从博望坡到汉水,赵云未尝一败,缺乏「由人到神」的蜕变空间。



这品格也太完美了?劝谏刘备归还民田(《云别传》)、反对伐吴(《三国志·赵云传》),道德完人形象削弱戏剧张力。

他是为数不多的寿终正寝,与关羽「身首异处」、张飞「刺目悬首」的惨烈形成鲜明对比。

公元228年箕谷之战,白发苍苍的赵云持枪断后。面对曹真大军,他烧毁栈道时的火光照亮秦岭夜空,却照不破罗贯中笔下的「完美诅咒」,这场迟暮英雄最后的战役,竟被史家轻描淡写为「敛众固守,不致大败」(《三国志·赵云传》)。



建安二十四年冬夜,诸葛亮突然推倒星盘:「将星陨于东南,吾命主损一臂!」(《三国演义》第七十七回)这段经典描写,为关羽的「伏魔大帝」神格埋下伏笔。而张飞遇害时,「西南有赤气如龙,直冲霄汉」(《三国演义》第八十一回),同样暗合道教「赤龙升天」的成神意象。

对比赵云之死,明显天象降格仅有「庭前松树吹折」的自然现象(《三国演义》第九十七回),缺乏星象异变;还有神迹缺失,无魂魄显灵、无显圣记载,与关羽「玉泉山显圣」形成鲜明对比;就连谥号迟滞,死后32年才获追封「顺平侯」,远逊关羽「壮缪侯」的即时追谥(《三国志·赵云传》)。



这让人想起公元223年白帝城的雨夜。病榻上的刘备握着赵云的手:「子龙老成持重,可托幼主。」(《云别传》)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却成了困住赵云神性的牢笼。

值得深思啊!

罗贯中的「完美陷阱」

《三国演义》成书过程中,赵云形象的演变堪称「神性消解」的典型案例。

元杂剧的「四将军」:元代《单战吕布》中,赵云已有「白虎星君」化身设定;嘉靖本的平衡:保留「长坂英雄」的同时,删减神话色彩;毛批本的定型:毛宗岗评点「子龙浑身是胆」,将形象彻底锚定在「人」的范畴。

这种创作取向,在赵云临终场景达到极致。



建兴七年春,诸葛亮正在祁山大营推演阵法,忽见案头烛火摇曳:「此风主折大将。」(《三国演义》第九十七回)当信使跪报赵云死讯时,五丈原的秋风卷起地图,孔明手中羽扇坠地。

这个充满「人味」的细节,恰是赵云未能封神的最佳注脚。

赵云的「封神困局」,实际上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层密码,就像一个剧本一样,往往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更具传奇色彩的英雄般悲剧。



比如残缺美>完美,关羽的「走麦城」比赵云「寿终正寝」更具传播力;再比如门阀阴影,寒门出身的赵云,难获「四世三公」的符号加持(《三国志·赵云传》裴注);还有信仰需求:动荡时代更需要关羽式的「惩戒之神」,而非赵云式的「秩序守护者」。

当代成都武侯祠的香火中,赵云塑像前供奉的多是「考试顺利」的祈愿签。这或许暗示着:在百姓心中,他始终是那个「常胜将军」,而非需要香火供奉的神祇。



当我们在洛阳关林抚摸千年古柏,在当阳张飞庙仰望丈八蛇矛,赵云的「完美」反而成为最动人的凡人印记。

或许正是这份「不完美的神性」,让他在成都惠陵的松柏间,永远保持着跨马提枪的英姿,不是云端的神明,而是人间永恒的守护者。

> 参考文献

> [1] 《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

> [2] 《三国演义》毛宗岗评本

> [3] 《云别传》辑录于《三国志》裴松之注

> [4] 抖音百科「赵云词条」2024年版

> [5] 网易订阅《关羽张飞能死后封神,为何赵云不行?》深度解析

> [6] 知乎专栏《三国人物神格化研究》

> [7] 中国社会科学院《三国文化符号演变考》2023年版

> [8] 今日头条《五虎上将封神之谜》专题报道

> [9] 哔哩哔哩《赵云为何没能封神》影视解读

> [10] 成都武侯祠博物馆《赵云形象演变展》解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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