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梅雨季节的末班车,你在站台上转身时,伞沿滴落的水珠恰好模糊了我的视线。检票口的闸机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极了某些永远闭合的故事扉页。
我总在深夜用盐粒腌制回忆。玻璃罐里的海瓜子逐渐褪去鲜艳的纹路,如同我们聊天记录里渐次褪色的对话框。某次整理旧物时发现你遗落的贝壳,对着月光细看,内壁竟凝结着细小的盐晶——原来未说出口的再见,早已在呼吸间结晶成海。
记得你总说我的沉默像涨潮的沙滩,表面风平浪静,暗流却在沙粒间汹涌。其实那些卡在喉间的话语,是被潮汐反复冲刷的鹅卵石,每道棱纹都刻着"别走"的重量。某个失眠的凌晨,我对着镜子练习说再见,却发现声带振动的频率,竟与二十年前弄丢的八音盒旋律重合。
去年深秋在鼓浪屿听潮,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需要语言。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和你最后离开时行李箱滚轮的声响,在记忆深处形成奇妙的共振。当暮色将整片沙滩染成铅灰色,我在潮水退去的沙地上捡到半枚褪色的船票,日期正是我们约定却未赴的那个夏天。
最近常去城郊的盐田,看卤水在烈日下结晶成六边形的雪。盐工们踩着齐膝深的卤水作业,身影在蒸腾的热气中忽远忽近,如同我们在时光里逐渐模糊的轮廓。原来所有未完成的告别,最终都会沉淀成生命的盐分,让每道伤口都成为会呼吸的珊瑚礁。
此刻我站在二十四节气的分界线上,看候鸟在海平面划出优美的弧线。喉咙里的潮水正退向记忆的三角洲,而那些没说出口的再见,终将在某个月光漫漶的夜晚,化作贝壳里永恒的潮汐声。就像盐粒溶解于海洋,却让整片蔚蓝有了永恒的咸涩与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