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元祸鄂:乱世枭雄的贪婪与覆灭

在清末民初那一段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岁月里,有一个身影穿梭于历史的腥风血雨之中,他便是王占元。这个从山东馆陶县走出的人物,其一生的轨迹交织着权力的追逐、无尽的贪婪与时代的悲剧,为后人留下了一段充满争议与叹息的故事。

1861年,清咸丰十一年,王占元呱呱坠地,彼时的他,不过是山东馆陶县一个普通贫寒家庭的孩子,谁也未曾料到,日后他竟能在那个乱世中搅起惊涛骇浪。1886年,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王占元被保送入天津武备学堂第一期学习。学堂中,他日夜苦学军事知识,操练武艺,为自己的未来积攒资本。四年后的1890年,学有所成的他投身宋庆的毅军,就此踏上了更为波澜壮阔的军旅生涯,并亲历了甲午中日战争的硝烟炮火。战争的残酷并未让他退缩,反而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力核心的门。1895年,他前往天津小站,投身袁世凯编练的新建陆军,被委为工程营队官,就此紧紧抱住了袁世凯这棵日后在政坛呼风唤雨的“大树”。

时光流转至1911年,这一年对中国而言,是天翻地覆的一年。4月,王占元获授陆军协都统衔,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可仅仅过了半年,10月,武昌起义的枪声骤然响起,宛如一道惊雷,震碎了清王朝摇摇欲坠的统治根基。王占元所在的第三协奉命编入第一军,南下镇压革命。10月27日,在冯国璋的指挥下,王部如同恶狼一般,伙同其他清军从革命军手中夺取汉口。入城之后,他们完全丧失了人性,纵兵烧杀抢掠,繁华的汉口瞬间陷入一片火海,百姓们的哭喊声、求救声被淹没在枪炮声与掠夺者的狂笑声中,其行径之残忍,令人发指。11月末,王部又配合李纯等部军队攻陷汉阳,革命军被迫孤守武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严重困境。王占元也因这两次“战功”,受到清政府的赏赐,由统领晋级为第二镇统制,成为清王朝苟延残喘的最后“助力”之一。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然而旧势力并未轻易退场。原来进攻革命军的北洋陆军各镇改为师,基本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王占元继续担任第二师师长,驻于保定。1913年春夏间,他移驻信阳,参与镇压“二次革命”,再次站在了维护旧秩序、对抗革命的立场上。1914年3月,他兼任“豫南剿匪总司令”,在信阳以东地区围歼以白朗为首的反袁武装,为袁世凯的独裁统治扫除障碍。4月,他又担任湖北军务帮办,权力的版图不断扩张。

1915年,袁世凯妄图称帝,上演了一场复辟帝制的闹剧。王占元为了自己的仕途,积极拥护,曾列名于段芝贵等人的劝进电。10月,袁世凯投桃报李,授以他“壮威将军”。12月底,云南护国军起义反袁,全国上下一片声讨袁世凯之声,可王占元却向袁世凯表示忠诚不贰,袁世凯又授他以襄武将军督理湖北军务。1916年1月,正当袁世凯遭到全国人民唾弃而精神沮丧之时,王占元竟借湖北宜昌附近山洞发现龙骨化石之机,编造离奇的神话,向袁世凯献媚说:“当此一德龙兴之日”“天眷民佑,感应昭然”。这般溜须拍马的丑行,成为当时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却也将他攀附权贵、毫无底线的性格展露无遗。2月18日,他又以血腥手段镇压了武昌南湖陆军第一师炮队的反袁士兵,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6月,袁世凯在众叛亲离中死去,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段祺瑞为国务总理。7月,王占元被授以湖北督军兼民政长,手握重权。表面上,他对黎元洪恭顺有加,可暗中却附和实力派,在复杂的政治漩涡中寻找自己的利益支点。不久,黎、段之间发生“府院之争”。1917年2月,吉林督军孟恩远在段祺瑞的唆使下,串通各省督军,领衔要求解散国会,向黎元洪施加压力。王占元毫不犹豫地与孟恩远一道列名通电,为虎作伥。之后,黎元洪特意召见王、孟二人,恳求他们向各省军阀进行疏通,彼时黎元洪的无奈与王占元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5月下旬,段祺瑞被免职,九省督军宣布独立,王占元虽表面未曾列名,但实际上仍然与各省军阀沆瀣一气,继续在这场权力游戏中纵横捭阖。

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日益明显地分化为直(以冯国璋为首)、皖(以段祺瑞为首)两系,王占元敏锐地站在了直系一边。9月,孙中山在广州联合南方各省实力派,建立“护法”军政府,反对窃据北京政府的北洋军阀。此时,直、皖两系由于利益不一致,对护法各省的和战问题发生分歧。冯国璋依靠王占元等长江直系三督军的支持,高唱“和平统一”政策,反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11月14日,北洋政府驻防湖南前线的两师长王汝贤、范国璋在冯国璋的授意下,首先通电撤兵,主张和平解决南北争端。接着,18日,王占元又同李纯、陈光远、曹锟联衔发出相同的通电。在直系的和平攻势下,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受挫,军事随之失利,皖系的湖南督军傅良佐被赶出长沙,段辞去国务总理职务。冯国璋取得一时优势,但由于皖系的牵制,对和战犹豫不决。而王占元为保持他在湖北的统治,对和战采取观望态度,企图左右逢源,在各方势力之间寻找平衡,稳固自己的权力与利益。

1918年1月27日,打着“护法”旗号的湘桂联军攻占岳州,局势再度紧张。2月11日,冯国璋免去被联军击败的北洋第二师师长王金镜的职务,由王占元兼代。王占元和江苏督军李纯以南北议和调解人的身份展开活动,示意联军勿再进逼。湘桂联军总司令谭浩明本就实力有限,为了争取湖北中立,向王占元做出“不入鄂境”的保证。就这样,南北对峙的局面暂时稳定下来,而王占元也在这场政治博弈中再次保全了自己在湖北的势力。

1919年12月,冯国璋病死,曹锟成了直系首领。王占元迅速附和曹锟、吴佩孚共同对抗皖系。1920年4月,他出席了曹锟为部署反皖系在保定召开的直奉两系联盟会议。5月,吴佩孚从湖南衡阳前线撤兵北上,路经湖北时,王占元慷慨资助饷械,意图通过此举在直系内部站稳脚跟,获取更多的利益。6月13日,北京政府的总统徐世昌在曹锟的示意下,任命王占元为两湖巡阅使,他的权力达到了新的高峰。7月,王占元又乘直皖战争之机,扣留了皖系的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并收编了吴的军队,从而进一步扩大了他在湖北的军事实力,在乱世中愈发显得不可一世。

直皖战后,奉系张作霖把触角伸向长江中游,想方设法拉拢王占元,企图在这一地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北京政府也想依靠他调解直奉两系间的矛盾。1921年4月,国务总理靳云鹏在天津召集会议,参加会议的除曹锟、张作霖分别代表直、奉两系外,还邀请了王占元,一时称为“四巨头会议”。王占元在会上大肆吹嘘,捏称“湘川黔滇不日北附”,试图以这种夸大其词的言论向北京讨取更大的好处,尽显其贪婪与虚荣。当时,广州非常国会选举孙中山为大总统,另立政府,王占元则尾随曹、张等北方军阀一起通电反对,坚决站在革命的对立面。

王占元在湖北的残酷统治,早已引起人民的强烈反对。由于他长期克扣军饷,1921年前半年湖北境内连续发生兵变十多起,其中以武昌、宜昌的两次为最大。变兵们在城中烧杀抢掠,百姓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遭受惨重损失。民怨沸腾之下,湖北倒王运动迅猛高涨。7月底,倒王运动主持人李书城等,联络湖南军阀赵恒惕,以湘军第一师师长宋鹤庚任援鄂总指挥,统率一、二两师,由岳州进攻湖北。王占元任命第十八师师长孙传芳担任前敌指挥,进行防御和抵抗。然而,他的统治早已失去民心,军队也毫无斗志,不到十天,防线就全面被突破。8月7日,王占元见大势已去,被迫辞职,带着他在湖北搜刮的大批财物,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往天津。

王占元被逐出湖北后,贼心不死,派人串通张作霖、曹锟、吴佩孚、靳云鹏等军阀政客,妄图东山再起。他频繁往来于京奉道上,极力巴结张作霖,为了重回权力巅峰不择手段。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后,他又把赌注押在曹锟、吴佩孚一方,在各方势力之间反复横跳。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后,曹、吴失势,张作霖重返北京,对王占元极为冷淡,此时的王占元失去了往日的风光,活动才稍加收敛,但心中的野心依旧在暗暗燃烧。

1926年9月,王占元应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的邀请,到南京就任孙传芳的训练总监,与孙传芳共同抗拒北伐革命军。他心中还幻想着北伐军和吴佩孚两败俱伤,由孙传芳坐收渔利,从而让自己有机会再回湖北,重拾往日的权势。然而,北伐战争的胜利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迅速摧毁了他的美梦。但他仍不死心,配合英、日帝国主义的阴谋活动,偕同靳云鹏奔走于南京、天津之间,撮合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捐弃旧嫌,共同抗击北伐军。可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他的挣扎而停下,北伐胜利了,北洋军阀被彻底打垮,王占元只好逃回天津,托庇于英国租界的保护,在那里度过他惶恐不安的余生。

回顾王占元的一生,他曾经用搜刮来的钱,先后在北京、天津、大连、保定购买了大宗房产;在山东投资于纱厂、煤矿;在直隶投资于面粉厂、电力股份公司;在湖北等地开设银号,垄断军用品,贩卖黄金、倒运铜元;在直隶南部、山东西部乘灾荒之年购置大量土地;还把大量金钱储存在外国银行。在北洋军阀中,王占元算得上一个大地主兼大资本家。然而,这些财富背后,是无数百姓的血泪与苦难,是他贪婪、残暴统治的罪证。

1934年9月14日,王占元病死于天津寓所,结束了他充满争议与罪恶的一生,可他给那个时代留下的伤痛,却久久难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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