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初中国水墨画在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中开启变革之路以来,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中国水墨画在艺术语言和表现形式上不断探索,从“传统——现代——当代”的历时性演进轨迹看,水墨艺术经历了传统水墨画到新水墨、现代水墨,再到实验水墨的发展过程,水墨艺术经历了从“载道”到“显象”的范式转型。然而,尽管在形式创新上有所突破,当代水墨仍面临“形式至上”的困境,亟需在符号重构与主体性觉醒中寻找突破口,其中,“笔墨语言”将成为解决当下水墨艺术的重要突破口。庄木弟的实验水墨创作,正是对这一命题的深刻回应。他通过草书笔法的介入与水墨语言的解构,将传统笔墨从“载道”工具转化为“显象”媒介,为全球化语境下东方艺术的创造性转化提供了重要启示。


庄木弟实验水墨

一、传统笔墨的现代性重构

传统水墨画的笔墨观是建立在书法语言上,实乃对传统笔墨体系的辩证否定。受西方现代主义“形式主义”理论的影响,林风眠、吴冠中等艺术家通过引入抽象表现主义的偶发性、构成主义的几何化逻辑,构建起包含抽象符号、象征符号、几何符号与表现性符号的多维符号系统。这种符号重构并非简单的形式翻新,而是对传统笔墨“载道”功能的现代性置换。而当代水墨画作品的核心差异,正在于现代水墨符号形态的无序性与碎片化倾向,这种特征虽在形式上实现了对传统笔墨的突破,却容易陷入“形式至上”的困境。而当代水墨的重心则是通过符号化重构直面个体生存境遇,将艺术语言与社会现实、主体性觉醒深度勾连。进而实现对个人价值的视觉化呈现与社会现实的直观表现。

中国书法在东汉进入艺术自觉期,崔瑗《草书势》的问世标志着书法从实用书写向审美表达的转型。汉代作为隶变完成的关键阶段,篆书、隶书、八分、章草、行书等书体并存,构成传统笔墨语言的丰富谱系。至东汉后期,张芝等书家在章草基础上进行笔法调整,通过强调点画关系与书写节奏,创造出草书这一高度自由的书体。草书以流动笔触和情感表达为核心特征,成为书法艺术中最具表现力的形式。草书的诞生不仅是技术突破,更是书法由“技”入“道”的升华。其自由性使书法初步“脱离”实用性,成为纯粹艺术表达。草书通过笔墨的流动性与情感的直接性,将书写者的心境与哲学思考融为一体,成为东方艺术中最具精神性的媒介。这种独特性使其自诞生以来吸引历代鉴赏者,并确立了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草书的自由与表现力,既体现了传统笔墨语言的本质,也映射出中国哲学“天人合一”“心手相应”的核心命题,至今仍是东方艺术的最高表达形式。


庄木弟书法作品

庄木弟的艺术创作正是对传统笔墨语言的自由化诠释。其作品灵动自如,突破了常规笔法的束缚,将多种书体精神融会贯通,形成连贯而富有节奏感的表达。在结构处理上,他通过字形的大幅度变化释放表现力,抛开技法的程式化束缚,放飞心性,使字与字之间一气呵成,气韵生动流畅,彰显出强烈的个性与新意。这种创作理念与草书艺术的历史发展一脉相承。陆探微的“一笔画”取法王献之“一笔书”,强调连绵不断的节奏感;唐代张彦远提出“书画同法”,揭示了书法与绘画在艺术本质上的相通性;吴道子授笔法于张旭,则体现了草书与水墨艺术在技法与精神上的不可分割性。庄木弟的草书创作便是这种传统精神的当代延续,通过笔墨的自由表达,将书法的精神性与水墨的流动性融为一体,成为传统笔墨语言在当代语境下的创造性转化。


庄木弟书法作品

二、书法与水墨的当代融合

庄木弟的书法与水墨创作在四十多年艺术实践中形成了高度自洽的笔墨系统。他的书法线条灵动自如,水墨构图简约而富有张力,通过“以书入画”的笔法贯通,实现了气脉连贯与意境深远的双重统一。这种创作逻辑可追溯至张彦远“书画用笔同法”的理论命题,其线条的韵律感与构图的留白意识,既延续了传统水墨“计白当黑”的空间哲学,又通过硬朗墨色的深浅变化与不规则点线面的叠加,构建出具有现代视觉张力的半抽象形式语言。在强烈黑白对比中制造视觉冲击力,既展现了对传统水墨画的深刻理解,又通过不规则点线面的叠加,以半抽象形式表现了自然律动与内心感受的共振。其构思新颖、章法别致的创作,既保留了东方传统意趣,又充满现代视觉张力,为当代水墨艺术的创新性发展提供了重要启示。这与吴道子“授笔法于张旭”的书画互渗传统形成历史呼应,同时暗合康定斯基“点线面”形式语言的现代性诉求。其章法布局中保留的东方意趣与现代构成意识的融合,恰是全球化语境下“传统创造性转化”的典型案例,作为“实验水墨”的推进者,庄木弟为当代水墨在现代性转型中的主体性建构提供了具有学理支撑的实践表达。这种从“传统资源”到“现代表达”的范式迁移,既是对水墨本体论的重构,也是对当代艺术语言合法性的有力回应,为实验水墨的未来发展提供了重要启示。


庄木弟书法作品

三、实验水墨的当代性表达

当代水墨艺术的演进轨迹可被视作从"载道"到"显象"、从"智识功能"到"存在表达"的范式转型过程。这一转型并非简单的形式更迭,而是艺术语言与文化主体性在现代性语境下的深层重构。庄木弟的实验水墨创作恰处于这一历史节点,其实践路径既延续了水墨艺术的文脉传承,又通过语言结构的偏离制造了新的艺术议题,为当代水墨的主体性建构提供了学理支撑的范式。

(一)传统水墨的文化基因

清代以前,水墨画作为儒家文化"修身载道"的视觉载体,其符号化的线条与皴法体系承载着"天人合一"的哲学命题,它有一套自成系统的符号语言范本,在符号化的线条和皴法中,水墨画与书法中隐藏着儒家文化时代的精髓,浩然正气,天地长存,造化苍生。也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大道至简,参透宇宙规律,无上无极,清静无为,炼心见性,万物与我一体,遵循道家思想,修的是心力,重在治心,明心见性。这种智识功能通过程式化的笔墨语言得以物质化呈现,形成融合书写性、意向性与规律性的高度自律性系统。道家"心手相应"的思想则进一步强化了水墨艺术"技进乎道"的精神内核,使传统水墨成为古典哲学与人文修养的视觉化表达。


庄木弟绘画作品

传统水墨画注重笔墨技法方式,在书写性、意向性、偶然性、流变性、渗透性、规律性为一体,经过时间的积累,形成了一套程式化的笔墨形态。再与艺术家的人文背景、文化修养、气质陶冶,人品修成分不开,是古典艺术精神在中国水墨中渗透的内在修为。而现代水墨画则是在“笔墨”样式上大做突破改良甚至放弃,而强调个人思想情感表达。与当代人的心性,生存状态,审美观相通,它的象征性符号就建立在当代人生活的文化环境中的表现。当代水墨的观念艺术是一种以视觉形式传达观念的自由手段,这种创作逻辑要求艺术家不仅具备视觉表达能力,还需在理性、智识与全球视角的交汇中构建新的艺术语法,这便也是智者的精神游戏。然而,当传统水墨进入现代性语境时,其智识功能面临双重挑战:一方面,西方现代主义的形式主义理论冲击了传统笔墨的象征体系;另一方面,当代社会的生存体验与审美需求要求艺术语言实现主体性觉醒。庄木弟的创作正是在这一张力场域中展开,其作品通过草书笔法的介入,将传统笔墨从“载道”工具转化为“显象”媒介,实现了从“技进乎道”到“道法自然”的范式转移。


庄木弟实验水墨

(二)笔墨语言与实验水墨

庄木弟关注笔墨语言,其实验水墨的构建了包含象征性、几何型与表现性符号的现代视觉语法。这种符号重构并非简单的形式翻新,而是对传统笔墨规范的“否定之否定”。其作品中偏离笔墨规范的实验性语言,既解构了传统国画"程式化"体系的僵化倾向,又通过符号表达重构了水墨艺术的现代性主体性。当代水墨画语言结构已朝多样化的方向发展,这种“语言表达”的焦点转移,标志着水墨艺术从“技进乎道”的自律性循环,走向“道法自然”的开放性生成。


庄木弟实验水墨

庄木弟的实验水墨强化了中国画的形式张力,构建了兼具文字符号性与视觉张力的双重编码体系。其作品以简约笔画承载复杂精神意旨,通过草书线条的解构性转译,将传统笔墨语言转化为现代水墨的“表达性”,介于形式自由性与精神深度之间保持微妙平衡:草书笔触的奔放性突破了文字框架的束缚,却通过“计白当黑”的空间经营重建内在秩序。这种无拘于形而合于道的创作状态,既是功力修养的自然流露,也是对道家心斋坐忘境界的当代诠释。他通过笔墨的抽象化转译,将传统文人画的“胸中丘壑”转化为具有现代视觉冲击力的“心象山水”。这种形式功能强化的创作路径,恰与当代水墨“去笔墨中心主义”的范式转型形成历史呼应。实践表明,当传统笔墨从“载道”工具转化为“显象”媒介时,水墨艺术便能在保持文化基因的同时,完成向现代视觉语法的创造性转化。这种从“书写世界”到“世界书写”的艺术表达,既是对水墨本体论的思考,也是对当代艺术语言合法性的有力回应。


庄木弟绘画作品

传统水墨画注重笔墨技法,以书写性为核心,融合意向性、偶然性、流变性、渗透性与规律性,形成高度程式化的笔墨形态。这种程式化并非僵化的技术规范,而是古典艺术精神的物质化呈现。笔墨技法的积累与艺术家的人文背景、文化修养及人品修为密不可分,构成技进乎道的内在修为。现代水墨则在笔墨样式上进行突破,甚至部分摒弃传统程式,转而强调个人思想与情感的表达。


庄木弟实验水墨

庄木弟的创作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态与审美观,其作品强化了中国画的形式张力,有文字构架之势,用较为纯粹的笔墨语言,来表达丰富深刻的精神意旨,通过“草书”的线条笔触来转换语言结构张力趋势,进而形成了一种新的思维导图表达方式,作品张扬、自由、奔放,不受文字框架拘束,如行云之境,山峦叠加,天工开物,是功力书气修养达到炉火纯青之后,融合抽象情感的自然流露。这种以强化形式功能为语言特征的当代水墨创作,是随着时代的演进而契合当代水墨画家们重塑新世象的需要。


庄木弟实验水墨

庄木弟的笔墨语言通过吸收书法与水墨的精华,在当代水墨领域构建了独特的语言特质,进入当代国际语境。其作品中的新理念冲刷着暮气沉沉的传统水墨画,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种创作方式既是对传统水墨“程式化”体系的解构,也是对水墨艺术现代性主体性的重构。行云流畅,书道怀古,山水印心,水墨深远。让传统艺术成为现代艺术的重要资源,在保持文化基因的同时,完成向现代视觉语言的创造性转化,创造新的艺术高峰。(文/亚日2025.3.27)

来源:中国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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