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醉香楼来了个姑娘,非要来做妓女,说什么十里洋场风花雪月,说这是个很浪漫的时代。
她就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浪漫吧。




1.
醉香楼里来了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她叫林梓涵,是自己进的门。
没有任何人押着她,进来就说要当花魁,放话说她会成为醉香楼的头牌。
「我会成为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传奇,成为后世只能瞻仰钦羡的传说。
「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成为头牌,军阀都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搭上了军阀,你们这里也就有了靠山。」
妈妈乐不可支,看她的眼神活脱脱就在说:「挺好看的姑娘,可惜脑子是个坏的。」
我们倚在楼上看乐子,也觉得好笑。
醉香楼里称得上头牌的,大概也就一个红莺,她样貌最出挑,性子也泼辣,偏偏那些个贵人就好她这口儿,旁人学还学不来。
但她从来也没能搭上什么军阀,伺候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个道尹,说出去已经够镇人了。
听林梓涵大放厥词,姐妹儿们个个拥着红莺揶揄。
「新人要抢了红莺姐姐的风头了!回头叫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头牌!」
红莺看着楼下,啐了一口:「呸!什么糟烂玩意儿都敢来抢老娘的风头了,她能红起来,姑奶奶我回头跟了她姓儿!」
说完,她扭着腰肢回了房。
林梓涵自称父母双亡无牵无挂,后半生都托付在醉香楼了,干脆利落地就签下了卖身契。
妈妈嫌林梓涵这个名字听着太奇怪,不招人,对她说:「既然你立志要做头牌,那咱就改个头牌的名字借借运!」
当天她就在楼里挂起了牌子,牌子上写的是「小宛」。
2.
白天闭门的时候,小宛在楼里转了一圈。
她看不上我们,从我们身边路过时,面上都带着不遮不掩的鄙视。
她在一面墙前停下。墙上头参差地糊了一大片美人画,有纸烟公司的广告,有明星电影的画报,画上的姑娘美艳动人风情万种。
这面墙正对大门,进门就能看见,给嫖客造个梦罢了。
我们有时也望着那些画儿出神。
谁不想过众星捧月的体面日子呢?
而小宛不屑地看着那面墙:「俗死了,拉低了整体格调,能不能揭下去啊?」
「就贴着吧,那下面有火燎的痕迹,不好看的,盖上好看。」只有秋月接了她的话。
秋月正缝着一件袄子。她和楼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有丈夫有儿子,本来是个身世清白的女人。
为了挣钱给丈夫捐个官,她自愿来醉香楼挂了牌子,把自己个儿给卖了。
她手里那袄子是给儿子做的。
小宛瞥她一眼:「穿得这么土气,也能做这行?谁会喜欢你啊?」
秋月脾气好,不恼,抬头淡淡看她一眼,又低回去继续缝袄子。
「你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么?听我句劝,趁管得松的时候,赶紧跑了,别再回来了。」
小宛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大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我年轻漂亮怕我抢了你的饭碗罢了。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来这里,是要做军阀的姨太太的,至于你——」
她将秋月上下打量了个遍,嘴里发出挑衅的啧啧声:「不看看自己多大了,眼角褶子能夹死苍蝇了,也就配伺候伺候地痞流氓了,放心吧大婶,我抢不了你的生意。」
她说完,似乎是觉得很好笑,自己笑出了声。
秋月手巧,曾经给我做过一件衫子,舒服又漂亮。
为着这件衫子,我也得站出来替她说句话,不能由着人欺负她。
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秋月是为你好,你不领情没关系,何必口出恶言?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规矩大得很,没听说谁家能抬一个下贱胚子刻薄鬼进门做姨娘的,有嘲讽别人的功夫,不如好好磨磨你自己的性子,想着怎么讨官爷欢心吧——再晚点儿就来不及了,你也会老的,青春卖不上几年好价钱。」
她道行不够,别人说她两句就挂了脸,气得脸色涨红,抬头看我:「你管不着!」
我跟这样的小女孩生不起气,继续同她搭腔:「你看着也像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怎么非要来做这行?」
她脸上流露出几分向往的神色。
「这其实是很美好的,你们不懂。乱世中军阀和妓子的故事多荡气回肠啊。十里洋场风花雪月,民国意味着惊心动魄的爱情,每个女孩子都能遇见自己的军少……真的很美!」
我们几个姐妹儿面面相觑,谁也接不上这话。
她喜滋滋地回了屋子,红莺冷笑一声。
「好言劝不了要死的鬼,作死。就让她好好见识见识醉香楼有多美吧。」
3.
天刚擦黑儿的时候,楼门口的大红灯笼点了起来,醉香楼准备迎人了。
我们梳洗打扮好在二楼倚着栏杆站着,整个楼里都是呛人的廉价脂粉味儿。
客人一拨一拨地进来,阿海就一拨一拨地报花名。他和妈妈一起管着我们。
「见客啦!出来见客啦!红莺!香雪!珍珠!……」
楼里头二十七个姑娘,他一溜趟地喊下去,每喊到一个名字,必有一声千娇百媚的应声,被叫到的姑娘扬一下手,好让客人瞧见是哪个。
「秋月!小宛!翠春!」
中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因为小宛没应声。
好在阿海喊得快,楼里又吵闹,客人其实只瞧了个走马观花,根本没看清谁长什么样子,听不清谁答了谁没答,就在脂粉气里熏晕了头,随手指个俏丽的就进了屋子。
小宛的第一次接客是在她挂牌的第三天晚上。
那天来了个穿西装的年轻客人,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妈妈特意把小宛推了出去:"这位爷,咱这儿新来了个姑娘,读过书的,最配您这样的人物。"
那客人上下打量小宛,见她穿着新做的藕荷色旗袍,头发烫着时髦的波浪卷,确实与楼里其他姑娘不同,便点了点头。
小宛被领进房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她回头冲我们扬了扬下巴,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我这样的就该配这样的客人。
谁知不到半个时辰,房间里就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那客人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边走边骂:"什么玩意儿!装什么清高!"
我们赶紧跑进去看,只见小宛捂着脸坐在地上,旗袍领子被扯开一道口子,妆也花了。她眼睛里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怎么回事?"妈妈急得直跺脚。
小宛咬着嘴唇:"他、他要亲我......"
满屋子的姑娘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红莺笑得最厉害,腰都直不起来:"哎哟我的天爷!这是窑子还是尼姑庵啊?亲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妈妈脸色铁青,一把将小宛拽起来:"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醉香楼,不是你们家后花园!客人要亲就亲,要摸就摸,就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你也得给我笑着受着!"
小宛被罚跪在院子里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她时,她脸色惨白,嘴唇都咬出了血,却还是那副不服输的样子。
"他们不懂,"她哑着嗓子对我说,"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叹了口气,递给她一碗热粥:"吃吧,别饿坏了身子。"
她接过碗,突然抬头问我:"珍珠姐,你说......那些军阀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在做这个梦。还没等我回答,红莺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哟,还惦记着攀高枝儿呢?"
她扭着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宛:"告诉你吧,那些大人物都有专门的堂子,干净漂亮,姑娘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像咱们这种下等窑子,来的不是穷酸书生就是地痞流氓,再不然就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
小宛的脸色更难看了。红莺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蹲下身,轻声对小宛说:"别听她的。去年确实有个师长的副官来过咱们这儿......"
小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却不忍心告诉她,那个副官来的时候喝得烂醉,把秋月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4.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宛渐渐学会了接客的规矩。她不再抗拒客人的亲近,但眼睛里总带着一种疏离,仿佛她的灵魂飘在半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奇怪的是,这种疏离反倒成了她的特色。有些客人就吃这套,觉得她与众不同,点名要她的时候越来越多。妈妈乐得合不拢嘴,给小宛置办了好几身新衣裳。
这天晚上,楼里来了个生面孔。那人穿着军装,身后跟着两个卫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阿海赶紧迎上去:"军爷您里边请!"
那人扫了一眼楼上的姑娘们,目光在小宛身上停留了片刻。小宛也注意到了他,眼睛一亮,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就她吧。"那人指了指小宛。
小宛被领进房间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红莺在我旁边酸溜溜地说:"不过是个小连长,看把她得意的。"
那晚小宛很晚才出来。第二天一早,整个醉香楼都知道了——那位军爷给了小宛一块西洋表,还说要常来看她。
小宛把表戴在手腕上,在楼里走来走去,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特意走到红莺面前,晃了晃手腕:"姐姐你看,这是瑞士表呢,要两百大洋。"
红莺冷笑一声:"一块表就把你收买了?你可真有出息。"
小宛不以为意:"这只是开始。他说了,下次来要带我去大世界跳舞。"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隐隐不安。那个军爷看小宛的眼神,不像是对待一个心上人,倒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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