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在故乡路上
——读崔子川诗集《月亮与烟火》
杨光和
诗在路上,故乡在心里。
文友冯俊龙推荐一本诗集《月亮与烟火》给我,其实我已很久没读长篇和陌生人的诗集了。听俊龙说崔子川是他的发小和同学,且又是从西充那片贫瘠土地上走出来的诗人,尽管近年来眼睛出了点问题,看书很吃力,但我还是读完了这本厚重且满含深情的诗集。对故乡爱有多深,诗路就有多长,我看见了崔子川在诗路上的书写与奔徙。
心若在,爱就在。在诗路上奔徒的崔子川,描写故乡的月亮和故乡的烟火,在现有的生存地和故乡之间,千里传书,我似乎看到一位70后诗人,在成长路上的彷徨、苦闷、挣扎、向往,倾其所有奔走的心路历程,一个七尺男儿手举诗歌,对故乡的眷恋及膜拜情结。惊异和艳羡子川心中的广袤大地和如诗如画的精神原乡,子川用这么荡气回肠的情义回馈,展现给出来的一幅幅美好图画与无私赠予。
近年来,在四川土地上崛起的不少70后诗人,以他们耀眼的语言意识、文本意识和强烈的文学能力,语言的运词和掌控能力,不断刷新诗歌的既定法则,成为新语境之下朝向未来可能的先行者。在新老诗人起承转换的节点上,崔子川作为严格地域上的四川青年诗人,或者作为严格代际上的青年四川诗人,具有代表性。这虽是一种暂时命名,但他有高学历的知识背景,有从农村到城市然后生根在城市的生活阅历,语调老成、语感真诚,再加剪辑能力很强、对词语探索用心、对泥土富有想象力,所以对故乡有惊人的理性情意、简赅的逻辑链,对诗歌也就有了很强的洞察能力和转化能力。
读《月亮与烟火》,我几乎已同作者站在一起,甚而同他的诗行,落到那个叫崔家湾的村子里了。这个时刻,无论你有多么坚硬,只要你在村口一站,你就会融化,成为一滴泪。
通过崔子川的六辑传书,我看到一个西充大山里走出来的诗人,在诗路上奔徙,在故乡的月亮和烟火里书写;看到一个70后诗人,在求诗的路上的彷徨、苦闷、挣扎、向往,倾其所有,不停奔走的心路历程。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必有真爱的无垠倾诉。
那个从泥土里生长的小子,袭一尘风衣,回到村口那棵古樟树下,永远都不更改的故乡的符号,依傍着那苍老遒劲的身躯。无论崎岖山道有多泥泞,无论风雨如何飘摇晃荡,他都会站成树的姿态。哪怕千里万里之外,那一缕遥念的滚烫,故乡的力量都在召唤,唤醒年少的迷茫。家乡的那一泓活蹦乱跳泥土的清香,和浸满父母的那一抬头挺胸走路的精气,早已融进了崔子川的骨子,融进了他的血液。
树高千尺忘不了根,崔子川在观物思怀,由此及彼,由史抚今,想象,隐喻,对比,独白里,无论是“乡村的月亮”“故乡的那一缕炊烟”“温一壶乡愁”,还是村头那一口“古钟”和“左耳”传来的惊撼及“父亲的双手”一个朴实善良农人发出的老茧手势和身教,都历历在目。我仿佛看见一个成熟的少年,迎着故乡的风雨,在秋霜和骤雨中,径直行走下去的渴望和期盼。
当年坐在庄严肃穆种满玉米南瓜的老屋后,或者屋后的青山前,秋天来临,子川的心灵一直在故乡的光影中流连忘返。
“清晨,有风吹过”“春运火车”“再回首”“鞭炮声在梦里隐隐作痛”和“想念一场雪”无一不表达子川对故乡的牵念。质朴鲜活灵动的语句,将“我那鸡犬欢唱的村庄/麦苗尚幼/只有老年在村头/倔强地昂头/守护背后的炊烟”,都灌满了崔子川的故乡的时光、故乡的风景。他所有的文字都披上了一层故乡空气。我看到了一个少年,迎着朝阳喝着晨雾,恭敬地一步一个脚印,对故乡的虔诚与回哺。
我读到少年老成,我感受到文人的深厚。诗人在人生路上的苦闷,彷惶,徘徊,沮丧,痛苦失落……被深深地陷入时空的苍茫之中。有人说,对于时间的觉醒就是对人生的觉悟,恰恰印证了诗人的诗写已经开启了对于生命本体的透悟。在崔子川的“生灵书”里不容辩解地说明了这一点,很多诗人都会把理想、爱情,托付给蝴蝶及其他生灵,这无可厚非。无论活得多么凄美和再多跋涉,子川都能以清晨就能听到“鸟鸣/会仰起头吮吸每一场不一样的朝露/你完全有理由成为‘云中鹤’在古典的水墨画里悠游,有权利听‘蛙鸣’与‘麻雀’对话,也可以成为一尾溪鱼”自由飞翔的“故乡的鸟”,因为你有故乡雄厚底气,有泥土和父辈赐给“生命里”的那一管精血。
诗人的故乡情结,顺理成章地为诗歌烙上了深刻的意识形态的胎记。而在70后诗人崔子川身上,我感受到来自生活很深的苦味,在他的身上嗅到社会身份意识,也许他可能就是一个生活的潜水者。那么,在枯燥有味的语言活动之中,他可能又是一个纯粹的写作者,也是他生活和语言的转换者,这也是我和许多70后诗人们谈论的话题。当代青年诗人在写作的速度、想象力、修辞等文学能力上强过前代诗人。他们的写作一开始就拒绝了意义与伦理道德的羁绊,当我们这一代诗人还在为人生写作苦苦挣扎于修辞的悖论之中的时候,故乡成为崔子川高扬的“陌生化”和“个性”人,加上互联网时代逐步为他提供了丰富的阅读资源,他的写作经验更多地得到了阅读的培养。
读崔子川的诗有一些学子、游子闯荡世界、浪迹天涯之感,他把故乡情倾吐得荡气回肠,把知恩回报泥土,亲人,诉说得让人心疼。一只羽翼沾满嘉陵江水的鹭鸟,有羽毛,还有蓝天的向往,还有浪沧的步伐,还有现实的烟火,故乡的根才是资格的毫不动摇的硬火,才是你的栖息地。崔子川无论是写物喻景,无论是用多么饱满的颂词,都离不开故乡的花落花开,有一种必须接受的植物宿命,只能挺起胸脯,崔子川心里有一块默默骄傲的绿地,并值得一生去长留敬畏绽放。
在“人物书”里,看得出崔子川在阅读的慢生活中,丢掉了前代诗人身上所背负的文化历史包袱。无论你遇见了谁,是苏小小,是刘基庙,那一声声长叹,还是心安处于苏老乡(苏东坡)的酒杯里,还是与李清照一了宿情,还是同陶公游山玩水,王安石的迎风,李煜的一管风箫,欢断旧尘,无论你学“谦”很书生,奢望练就一身铁骨,你必须以故乡为证,与故乡的清风站在一起,以父亲的脸母亲的手,在一首诗里修行,去背负行囊,去风雨中穿肠,去用行文鞭挞肉身,这是崔子川的人生历练得出的终极命题。
我看到崔子川的山水之间在他诗的起承转换上语言的巧妙上有着朴实虔诚的道白。无论是看山看水,看烟火和尘埃,他都会以仰慕者的膜拜,放下身段,将无数善良举在庄严之上。诗在挨紧故乡的山道上,挨紧母亲河的转弯处,灌以长途艰难跋涉,在故乡的两岸奔跑,接受清风,眼里都蓄满露水,都灌以成归途。
“时光书”里,无度的时光鱼尾纹游弋于额头已到中年的崔子川,无论是大山的萤火虫、蚂蚁,都在他呼啸而过的辉煌且铭刻云淡风轻的岁月里,我看到诗人沙砾一样的脸上把苦难敲打出声,一路前行被碾压的日子一天天成熟过来的印记。当然,也是注定崔子川要回到有草木呼吸的地方的夙愿,至少在心里,在诗行里,他就是一个知足的禅人,在忙碌的日子里,卸下尘衣,在故乡的小房里鉴明月品清风烟火。
在的“世相书”中,崔子川诗意的层次感步步高升,诗人在自认为自省的人生像草书一样的滚烫,那些深海似的人群,在恍惚中踯躅,那些喘息车胎,那些呼啸而过的辉煌,所有的棱角都被岁月磨平,也许带着伤痕累累,回到诗人的魔法宝地,在有栖息的山林,有草木呼吸和生存的绿地,把所有的磨砺都揉进故土成千上万的浪花里在逐渐老去的心房里,有一盏灯以山川的名义,为故乡的风水命名,有一天,“当我老了”,我深信,崔子川会择一个黄昏,带上他的儿孙,回到出生时那个干净的原乡,仍然在宣纸上眷恋与书写。
在诗学上很多诗人非常讨厌光明的尾巴,但是,对现实人生的超越,应该不仅仅是写作者也是作为普通人的人性的光辉所在。无论你走多远走多高,都不要丢弃你的那一方泥土,那一抹月光和养育支撑你的一缕烟火。固然当下,诗歌步入五花八门泛滥成灾,真正的诗人陷进潜水溺寂期,而我还是不得不说,崔子川就犁自己的那一方水田,有故乡的底气,滋生和养育你的故土,拽紧故土的手臂,不要久陷沉默,不要告别,不要沉溺荒落。
当下诗歌正处于自身孤寂和倔强中,无论外环境怎样的变幻莫测,诗人坚定的语言信念,一直在与当代生活发生关联的遭遇之中,在匍匐于诗的路上,无论是抒情性,还是叙事性,都可能在诗意与故土的辩证中找到最好的个人发声。崔子川为故乡带来的惊喜与独特的美好想象力,必然会成为故土和诗域创新未来的能力,也成为诗歌文化最可以期待的部分。尽管,在诗人写作之中我们依然能感受到某种在语言气质上和艺术修为上的羞涩与困沌,但是,透过崔子川在语言上的孤绝和在修辞上的自由胸怀,我有理由相信,崔子川的诗在未来有更多可能性的展开,像故乡的嘉陵江水那样源源流淌。
2025年3月21日于一米阳光
作者简介
杨光和,女,笔名:布衣阳光。四川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诗歌学会理事,成都市作家协会理事,成都市诗歌工作委员会委员,成都市金牛区作家协会作协第五、六届副主席。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抒情部落的最后守望者》《阳光和阳光》,散文集《诗事如烟》、诗歌合集《中国,成都诗选》《四川诗人十人集》《诗家》等。组创民间文学社团《每月十五》文学社、创办编辑民刊《每月十五》近40余年,至今已100余期。荣获成都市诗歌贡献奖及四川文学创作组织者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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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杨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