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12日,炽热的日头高悬在天镇县的上空,仿佛要将青石板晒化。东街大魁阁的飞檐之下,三百多个男人在刺刀的威逼下,黑压压地蹲成一片。卖豆腐的老杨头,裤带被日本兵粗暴抽走,双手也被反绑起来,粗布裤子瞬间滑到脚踝,露出满是补丁的衬裤。日本兵竟用刺刀尖恶意挑弄他的裤裆,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五十八岁的老杨头,羞愤不已,只能将脸深深埋进青砖缝里。
与此同时,在县政府大照壁后的空地上,七十岁的张模老汉被日本兵按在八仙桌上。寒光一闪,日本军官挥下军刀,两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滚到桌角。张老汉断颈处,血柱喷涌而出,将照壁上“礼义廉耻”的匾额染得暗红。紧接着,五百多人被刺刀抵住后腰,如同牲口一般,被驱赶着向北门外的霜神庙行进。瞎子侯二拄着竹竿,跟在队伍末尾,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那是南洋河支流的水壕。五丈长的沟里,泛着诡异的幽幽绿光。
到达霜神庙后,第一批二十人被日本兵扒光上衣,一场惨无人道的“刺刀接力”开始了。第一个人胸口刚被捅穿,第二把刺刀便从其后背透出,又扎进后面人的咽喉。西北街的贺巨恒连挨五刀,第四刀捅穿肺叶时,他为了求生,故意惨叫一声,栽进尸堆。血水呛入气管的灼烧感,让他刻骨铭心。装死期间,他清晰地听见日本兵用刺刀戳尸体,试图判断是否还有生命迹象时发出的“噗嗤”声。直到深夜,满身血窟窿的贺巨恒才从尸堆中艰难爬出,拖着脱臼的胳膊,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了二里地。
多年后,贺巨恒的儿子贺贤在撰写回忆录时,手依然止不住地颤抖。他回忆道:“爹开门那会儿,裤腰带突然被抽走。”他清楚地记得,父亲被押走时,裤子滑到膝盖,大腿上生疮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见。霜神庙后的水壕,宛如人间地狱,血水不断漫过壕沿,将岸边的芦苇染得通红。任宏同样靠装死逃过一劫,他描述道,尸体堆到第三层时,最底下的人被血水活活呛死。有个少年,手指深深抠进泥岸三寸多,指甲缝里塞满血泥。
9月12日深夜,北城门瓮圈里聚集着五百多人,他们冻得瑟瑟发抖。裤带全被日本兵收走,裤子堆在脚踝处,冷风毫无阻碍地从裤管往上灌。更夫赵三喜想蹲下遮挡身体,却立刻遭到枪托猛击,门牙磕在瓮城砖上,当场崩飞两颗。挑水工王二狗,被反绑的手腕被磨得白骨外露。他闻着自己担来的井水,水中竟泡着早上被杀的街坊,水面还漂着一层油花。
13日,天刚蒙蒙亮,日军就拎着木棍前来挑选人员。袁美被拽出人群时,瞥见日本人手里攥着一捆白布条,上面“苦力”二字的墨迹还未干透。四十个精壮汉子被套上袖章,两人一组,抬着门板。门板上躺着肿胀发绿的尸体。十五岁的栓柱被派去城外拉水,回来时发现水车轱辘缝里卡着半截手指,指甲上还残留着凤仙花汁。
上午九时,剩下的人被驱赶至东北街大操场。三条深沟横在众人眼前,沟底的黄土还留着半月前晋绥军挖防空洞时的镐印。日军在操场东头的戏台上架起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人群。第一批十人被推到沟沿,卖油郎陈老四突然扯开嗓子,唱起山西梆子。然而,他还没唱完一句“魂归故里兮”,子弹就瞬间掀飞了他的天灵盖。
尸体像下饺子一样,接连跌进沟里。第二批人直接被踹下沟,随后遭到机枪扫射。血水迅速漫到沟沿,日本兵嫌地面太滑,便撒了两筐炉灰渣。私塾先生李文田被子弹打断脊椎,上半身挂在沟边,手指还紧紧抠着一本《三字经》。到第十批时,三条沟都已被尸体填满。最后三十多人被逼着叠罗汉般跪在尸堆上,机枪一阵扫射,最上面的人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将底下还未断气的人压得抽搐不止。
主要参考资料:
1、谢忠厚、张瑞智、田苏苏总主编:《日本侵略华北罪行档案·大屠杀》, 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山西省史志研究院编:《日本侵晋实录》,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3、刘景山主编:《侵华日军大屠杀罪行》,人民日报出版社2005年版。
4、政协山西省天镇县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天镇文史资料》第1辑,1988年印行。
5、中央档案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吉林省社会科学院合编:《日本帝国 主义侵华档案资料选编.华北历次大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