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山乡20余载,味蕾依旧不能完美融入,他人津于乐道,甚至跨越重山只为那一口饕餮的“硒宴”,于我却是普通里的聊胜于无,兴趣浅薄。但也有例外,非鱼非肉,非山珍非海错,甚嗜,冲菜,便为其一。

我一向自诩土生土长的农民,但在识别冲菜的原材上,依旧能力欠缺,虽然年年买,依旧年年不识,说到底,它不曾进过我家菜园,不曾被我打理。冲菜原材,本地人称之菜杆,大株大株的,茎粗叶茂,碧色凝翠。

冲菜简单,洗净的菜杆切成碎末,锅内炕干六到七成水分,盛碗压实,保鲜膜覆口,静置一晚,大功告成。次日,或凉拌,或大火爆炒,简单的烹饪方式,还原食材本味。味儿,其实就一个字——冲。



一勺入口,似千万根针齐扎天灵盖,鼻腔里轰然炸开的辛辣,直冲天庭,恣意游走,搅得人双目欲泪。重点是,依旧死死锁住双唇,生怕一张嘴,便泄了那一口日月精华。冲菜,吃的就是这个“冲”。

曾以为,我青睐有加的冲菜,《随园食单》中会有提及,可转念一想,袁老爷子记录的是江南风味,这西南深山的寻常物,会有?不死心,扒网寻得食单真迹,果然没有。果然是,“不死心”的“自以为是”。

或许,迅哥儿有话说,“大抵是江南,横竖都不‘冲’”。说来,我的故乡大抵算是江南吧,口味虽称不上小家碧玉,却也绝非豪横粗砺,淡雅中庸,只道是寻常。当然,辛辣为佐,偶尔还是有的。



忽忆很多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那年,我还在校园,寒假归乡,其时外甥就读研子中学,她带回一本油印校刊,有老师撰文,大意是,人至中年,渐生清淡,不论是味口还是心性。看罢不以为然,甚而一声轻笑。

如今,我亦处于中年当口,回首来路,再念起那文,竟似同轨。中年清淡,或是生理自然,或是社会使然,抑或是抵御油腻大叔,来个梅开二度……答案总是有的,大叔们心有自知,只不过不愿轻言罢了。

浓烈固然酣畅,清淡未尝不好,味口,心性,情感,莫不如是。浓烈短暂,一时之欢,清淡虽浅,久益醇香。世事,终不似冷冷的电路底层逻辑,非“0”即“1”,人生海海,不是简单的“黑”“白”二字就能总结的。



这个春天,穿行于白大褂的世界里,总想来一口浓烈,遭一回酣畅。所幸,还有冲菜,至少,还有冲菜。满包一口,“冲气”直抵五脏六腑,涤荡魂魄。冲冲然,酣酣然,悠悠然。躯体瞬间呛醒,在这3月的风里。

那年,好像也是3月,几个人冲入大武汉,一路奔至静水办公楼下。午间围桌,怎一个芥末了得。或许是她们知我喜“冲”,或许是她们不爱“冲”,一份三文鱼,被我扫光。那个春天,被“冲”呛醒,更被她们唤醒。

冲菜,其实就是芥菜类的一个分支。第一次吃芥的盛况,早无印象,故乡?异乡?只知后来,一路嗜芥。小宝的“海参炒面”不曾吃过,却受其启发,在某个寡淡的日子里,汤面中挤些芥末,迎接一场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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